一宿好眠,粟禾精力充沛地爬起来,穿衣洗漱,随便吃点早餐。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眼时间,刚到8点,现在去研究所虽然有些早,但不会堵车。晚点儿出发的话,在路上会耽搁很多时间,不值当。
想起昨天的约定,她给胥咏冰打了个微信电话,铃声响到底都没人接。
难道还没起来?
等了几分钟,粟禾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她收拾好东西,拎着包包往胥咏冰的住处赶。到了胥咏冰住的楼层,她按了门铃,没人回应。有那么一瞬间,粟禾觉得自己在做梦。
会不会,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她臆想出来的梦?
她掏出手机,给胡辣辣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就被接通,那边问:“粟禾小妹妹,啥事啊?”
“辣辣姐,你……认识胥咏冰吗?”粟禾不确定地道。
“哈?你在说什么?”胡辣辣一头雾水,“你失忆了?昨天咱们不是才一起把课题申下来,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那就不是梦,胥咏冰真地回来了,这不是她的臆想。
“我刚开玩笑的。”挂断电话,粟禾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答。她丢魂失魄地走到电梯口时,刚好撞上张妈。
“粟小姐,你也是来找小小姐的吗?哎唷,我一直联系不上她,卡洛琳的手机落在这里了,昨晚我以为小小姐已经睡下了,就没敢过来。今天早上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我心想着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张妈看着很担心。
到此时,粟禾彻底清醒过来。
胥咏冰怕是出了事,她紧着张妈问:“您有她家的钥匙吗?”
“有的有的。”张妈似抓到主心骨。
张妈哆嗦着去开门,粟禾这才发现,张妈的头上多了许多白发,佝偻着身躯,手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这十年,张妈似乎老得太多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粟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和她那边是对称的结构,玄关处摆了两盆绿萝,屋子里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几不可闻的桂花香,深蓝色的窗帘和沙发让整个屋子显得沉郁又厚重。
窗帘没拉开,屋子里光线非常暗,若不是暖气还没停,怕是和地下室差不多。
粟禾开了客厅的灯,才让整个屋子亮堂起来。
张妈开门后就冲进了卧室,粟禾快步跟了进去,才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额头红得快要冒烟的胥咏冰。粟禾赶紧掏手机想打120,却被张妈制止。
“粟小姐,小小姐这是老毛病了,不用去医院。”张妈短叹一声。
什么老毛病?这一看就是发高烧了!
粟禾还想打电话,“可她这么严重,不去医院——”
“粟小姐,麻烦您过来帮我一下。”张妈强硬地打断她,又从腰间的挎包里翻出一个红色的纳福袋,颤巍巍走到床边。
张妈这句话虽然恭敬,但不知不觉带了幽怨之气。
粟禾不再犹疑,也走到床边,“要我怎么做?”
张妈将手里的纳福袋递给粟禾,自己则扶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胥咏冰,然后吩咐道:“小小姐脖子上有根红绳,您把那根红绳抽出来,然后换上这个新的。”
粟禾讷讷地接过纳福袋。
当她的手触及到上面的金丝绣纹时,身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这种感觉如白石落溪,又如寒夜点火,微弱的让她难以察觉。
“粟小姐?”张妈催促道。
“好。”转瞬间,粟禾回魂。
她撩开胥咏冰的衣领,可能是她的手太冷,胥咏冰好像有抵触之意,头压在她手上,不让她继续。手下的肌肤滚烫似火,粟禾不敢用力,一时动弹不得。
她正要靠近些,哪知胥咏冰骤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一个不慎,差点跌到胥咏冰身上去,幸好她及时撑在床边,才躲过这一茬。
“……米……米……”胥咏冰嘴里呓语道。
“什么?”粟禾听不太清。
张妈见粟禾被扯住双手,没法换新的纳福袋,忙像哄小孩子那样哄道:“小小姐,您松点力,是粟小姐。”
然而,胥咏冰听了这话,非但没松手上的力道,反倒抓得更紧了,甚至还想挣扎着起来。张妈无奈,被胥咏冰推开后,她起身道:“粟小姐,你先看着小小姐,我去取点酒精来。”
张妈走后,粟禾刚靠近床头,胥咏冰就自己挣扎着靠在她怀里。
粟禾找准时机,很快便摸到胥咏冰脖子上的红绳,她顺势抽出来,换上手里这个纳福袋。说来也怪,新的纳福袋刚换上,胥咏冰身上的温度就快速下降。
等到张妈拿着酒精瓶进来时,胥咏冰身上的高热已经褪了大半。
再用酒精将她全身都擦一遍,高烧便完全退了。
见胥咏冰脱离危险,粟禾才想起来还没请假。
她坐在床边,掏出手机又给胡辣辣打了个电话。“辣辣姐,麻烦你帮我和胥咏冰请个假。”
“嗯?!你们昨晚干什么了?!”胡辣辣一惊一乍地问。昨天下班时,她可是亲眼看见胥咏冰和粟禾一起走的。联想到胥咏冰对粟禾的那点路人皆知的心思,她不可避免地多想了。
“……胥咏冰生病了。”粟禾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
“哦,这样啊。”胡辣辣倍感失望,又关心道:“那咏冰没事吧?”
粟禾看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的人,“暂时没事。我下午应该可以过来,胥咏冰还得看情况。”
“好,那我帮你请半天假,给咏冰先请……”说着说着,胡辣辣发现了盲点,“不对啊!你现在在哪里?”
粟禾如实道:“在胥咏冰家里。”
“不是,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胡辣辣故作不平地控诉道。
粟禾道:“她住我隔壁那栋楼。”
“这么巧?”胡辣辣狐疑,神经大条的她并没发现,粟禾拐着弯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胡辣辣压下心中的疑惑,又问:“那我先给咏冰请两天假?”
粟禾思考了几秒,点点头:“好的,那谢谢——”
“粟禾。”是胥咏冰略显沙哑的声音。
粟禾低头,发现胥咏冰已经掀开被子,挣扎着坐了起来,正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粟禾喜不自胜:“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胥咏冰摇头,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她,执着地问:“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对不对?”
“什么?你们俩进展这么快?”粟禾还没回,胡辣辣便惊叫出声。
这边胥咏冰还在等她回答,粟禾无奈笑了笑,将胥咏冰掀开的被子盖上,道:“对,是你女朋友。”说完,她又捡起掉在被子上的手机,对那边道:“辣辣姐,麻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我先挂了。”
“……好,我要吃大餐!”胡辣辣反应过来后立即回。
挂断电话,她还久久不能回神。师妹动作这么迅速?一顿饭就搞定了?!更令人惊讶的是,粟禾居然是这么随便的人?
非常“随便”的粟禾问动作神速的胥咏冰:“饿了没?想吃点什么?我让张妈给你做。”
“小米粥。”胥咏冰低着头,轻轻道。
“那你先躺会儿,我去和张妈说。”粟禾打算起身——
“我不想吃了,你别走。”胥咏冰搂着她的腰,将自己整个上半身都靠在她怀里。
“……大小姐,张妈就在客厅。”粟禾无语,但也没推开她。
“张妈!”胥咏冰朝门口喊道,可能是她用的力气太大,喊完这两个字后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粟禾忙端了床头柜旁的温水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下去,她劝道:“胥咏冰,下次别这样了。”她又不会跑,作践自己身体干嘛?
“你不高兴了?”胥咏冰小心翼翼地问,“你别不高兴,我——”
“来了来了,小小姐有什么事?”张妈手中还拿着汤勺。
粟禾替胥咏冰道:“她想喝小米粥,麻烦您了。”
“好好好,小小姐您等一会儿。”张妈脸带笑容,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以前小小姐生病了,是一点儿东西都不想吃,如今却主动提出要吃东西,可把张妈给高兴坏了。
张妈出去后,胥咏冰还想着粟禾的那句话,“你别不高兴……”
粟禾重新坐下来,帮她顺了顺背:“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也不知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我没事,我都好了。”胥咏冰摇头。
半个小时后,张妈熬好了小米粥,粟禾一勺一勺喂给胥咏冰吃下。张妈将碗拿出去后,她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11点了,她只请了半天假。
粟禾再度起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胥咏冰,我待会儿要去研究所。你现在这样不适合去上班,好好在家里等着,我下班了就过来。”
在粟禾心里,上班是最重要的事。
胥咏冰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想翻身下床,却因为腿软栽倒在粟禾怀里。粟禾耐心十足,“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钥匙,在我包里。”胥咏冰讨厌自己这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她自暴自弃道。
粟禾扫了眼,她的包就在梳妆台上。她走过去拿起来,墨蓝色的小皮包,不知道什么牌子,走线工整、做工上乘,她打开后随意翻了几下就找到了一大串钥匙,包括车钥匙。
粟禾别有深意地忘了眼“还没买车”的胥咏冰。
胥咏冰视线一直没从粟禾身上离开过,见到那串钥匙时,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午饭后,粟禾同她告别:“你晚上想吃张妈做的,还是外面的?我回来可以给你带。”
“我想吃外面的。”胥咏冰根本没思考便答。
粟禾边转身边回:“那你现在先想想,想好了微信上告诉我。”
“好。”胥咏冰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
粟禾出了卧室,刚走到玄关处,张妈叫住了她。
“粟小姐,请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