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点点头,“说完了?”
“说……说完了。”
“那我说了,方才我……”柳凤忽然住了嘴,“等下,你刚才说的什么?”
“我说我说完了。”
“不不,上一句。”
“……我喜欢你。”
什么?????
薛誉喜欢我???
不过亲了他一下就喜欢我了?他真的是恋爱脑吧?
柳凤摆摆手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方才是喝醉了。”
可薛誉却步步靠近,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我不管你醉没醉,柳凤,我喜欢你。”
柳凤深吸一口气,瞪大了双眼。
搞什么啊,这么霸总。一个吻就打开了他霸道的开关吗?
薛誉继续说道:“你不经意间闯入我的生活,在我躲躲藏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阴暗角落上撕开一道口子,照进阳光。”
“起初,我只是想帮帮你,因为你那双眼睛,因为你误以为有危险将我推开时的样子,和我嫡姐太像了。看着你一天天好起来,我心里也很快慰。”
“后来,我发现你竟然在推案方面有此等能力,对你刮目相看。”
“再后来,接触得多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你的一举一动。你若是有危险,你若是受了伤,我的心便会揪紧。我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很不舒服,只想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完完好好。”
柳凤认真地听着,逻辑清晰,层层递进。
“最后呢?”她忍不住问道。
薛誉看了她一眼,“说起来可笑,我见你与魏知县惺惺相惜又一唱一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便更加强烈了。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那你为何之前没告诉过我?”
“也许差那么一个契机吧。”
契机?他指的是那个吻吗?
薛誉自嘲地笑笑,“你是不是想说你是喝醉了才做了那样的事?但我很清醒,很清醒地知晓,不想你从我怀中离开。”
“所以柳凤,我不能再等了,我怕过了今晚,便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不管你对我是何意,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变。”
“只是你也莫要有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只需做自己便好。”
薛誉说得很真诚,柳凤其实是有些动容的。
活了小半辈子,好像还没听过这么真诚的告白。
可她确实无法给薛誉明确的答复。
对薛誉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好。
喜欢吗?自然是喜欢的。
可那是亲人间还是男女间的喜欢,她不确定。
有时候看到薛誉后心脏的乱跳,也许只是暂时被美色迷惑。
而方才的吻,全部是酒精的原因,还是只是借着酒劲做埋藏在内心深处一直想做的事情,她不知道。
那便只有交给时间了。
柳凤朝薛誉头一歪,微微笑道:“那便如你所愿,做我自己。我们还会是最好的盟友对吗?至于以后,我也不能保证。”
薛誉欣喜,“自然是好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柳凤和薛誉依然如平常般相处,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郑氏命人做的衣裳也做好了,还给二人添置了许多日常用品和干粮。
终于,到了离开华岩的日子。
魏天带着郑婉宁和三名下人,还有柳凤和薛誉先行出发,其余人等随后启程。
魏天好歹是一介知州,出行安全自然能保障,住的也都是驿馆,没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这日,几人行至潭州,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魏天让马车停下,“今日便在此处的驿馆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启程。”
马匹被牵去喂食了,魏天报上名讳后,掌柜笑脸相迎,“原来是魏知州。”
“掌柜的,给开三间房。再给我府上下人安排间屋子。”
“好嘞!”
可掌柜的低头片刻后,又抬起头,面上带着歉意,“真是不巧,今儿只剩下两间房了。不然,这两位公子委屈委屈住在一块儿吧?”
“这……”
薛誉看了眼柳凤,不等他把话说完,魏天已经点头应允了,“行,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大家都先回屋收拾收拾,两刻钟后用膳,如何?”魏天安排道。
“没问题。”柳凤点点头,率先往客房去。
客房门被推开,里头家具一应俱全,就是有些陈旧了。
柳凤看了看,有一张床,靠窗的位置还有一张榻,那大小给自己睡刚刚好。
“再找客店太麻烦了,今晚将就一下,我睡榻上吧。你放心,我睡觉不打呼。”柳凤边说,边将行囊放下。
“还是你睡床吧。”薛誉推脱。
“别别别,不用特别照顾我。你睡吧。”
“还是你睡吧。”
“……行,我睡。”
柳凤目测了一下薛誉的身高和榻的长度,估计够呛。
她心中腹诽,可是你自找的,睡不踏实别赖我。
粗粗收拾了一番,柳凤便下楼了,却听见外头一阵嘈杂声。
有马匹的嘶鸣声,有人下马的声音,压低的说话声。
出事儿了?
柳凤忙凑过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几人神色悲戚。
外头那人抱了抱拳,又再次翻身上马急急离去。
正巧这时魏天从楼上客房下来,朝外看了一眼,双目瞪圆。
“方才那人腰间挂着的……”
说罢,他拦住掌柜,“可是皇上……”
掌柜点点头,“方才传来消息,皇上于今晨……驾崩了!”
柳凤愣住,这么天大的事儿,居然让我给碰上了?
魏天的升迁是宸兴帝下的旨,若新帝登基后看不惯魏天,会被贬谪吗?
新帝会是谁呢?听闻宸兴帝后宫妃嫔众多,唯一的一个儿子却在幼年夭折,其余皆是女儿,连个可以继位的人都没有。
宸兴帝在位期间,虽对昆仑国低三下四,但好歹也让宸国的百姓安稳生活了二十多年,经济空前发展。
新帝登基后,宸国与昆仑国的关系会如何呢?是继续保持,还是再度退让,亦或是,举兵攻向昆仑,夺回属于宸国的土地?
柳凤有许多的疑问,正胡乱想着,薛誉来了。
“这是……怎么了?”他见气氛有点凝重,问道。
柳凤将薛誉拉至一旁,“皇上驾崩啦!”
薛誉一愣,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
皇上驾崩,消息从临安府一路快马加急送至各路各州,整个宸国沉浸在肃静悲恸的气氛中。
管你有多少钱封的是几品官,吃穿用度一律从简。
驿馆甚至连肉都不供应了,今晚只有小菜和馒头。
四人沉默地用完膳便各自回了房。
柳凤闲着也是闲着,她检查了下门窗,确定没人后,将薛誉拉到隐蔽的地方,八卦道:“诶,你说下一个皇帝会是谁啊?”
“我岂敢妄议朝政?”
“这儿没别人,别装了。”柳凤拍了一下薛誉。
“我听说,宸兴帝膝下无子,因此未立储君。”
薛誉点了点头。
“那这皇位该传给谁呢?”
“你没听说?”就算不在朝堂,一些朝堂秘辛,薛誉总还是知晓一些的。
“听说什么?”柳凤来这世界不过一年光景,对远在天边的皇城,属于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宸兴帝虽膝下无子,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对未来的事情总是要早早地规划好的。”
“太上皇子孙众多,宸兴帝便从旁系中挑选了两位品性才情俱佳之人收作养子,一人名为刘冉,一人名为刘霖。”
“旁系?那岂不是与皇室已无太大的关系?”
“不错,但毕竟是太上皇的血脉。我猜,应当是从他二人中择一。姑且等着吧,这宸国,不可一日无主……”
“那你说,这新帝,会对昆仑国拔刀相向吗?”
薛誉眼睛红了红,“若是我,定要夺回我宸国的一切!”
柳凤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啧啧”了两声,“是个血性男儿,可惜,这身板不答应。”
*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几人简单地用了膳,便收拾收拾出发了。
又隔了几日,临州府再次传来消息,新帝登基。
新帝刘冉,为宸兴帝养子之一,也是宸兴帝最为器重之人。
柳凤和薛誉在路上行了月余,终于,到了江南西路昌州。
官府中人亲自到城门外迎接魏天,将昌州一富商的别院收拾了一番,供魏天等人住下。
不愧是富商,别院比华岩县的魏府大了许多,里头的装潢设施也十分华贵。
柳凤将行囊一丢,瘫在一张偌大的床上,感叹道:“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大屋子了!”
魏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刚落了脚,便马不停蹄往官府去。
柳凤想要感受感受昌州的地方特色,趁着天未黑,拉着薛誉一同出去逛逛。
走累了,便找个喝茶的地方坐下。
有时候,百姓的消息,比一些官员还要灵通。
旁边一桌坐着几名读书人打扮的公子。
“宸安帝不过即位一月有余,便为薛将军平反了。”
“太好了!薛将军和他的薛家军都是血性男儿。当年,若不是那位下令让薛将军投降回朝,迟迟不派援兵,薛家军又怎会节节后退,死伤惨重?”
“是啊!我听闻,薛将军带着薛家军二十万精兵去的燕州,回朝时,却只剩下五万余人。”
“作孽啊,燕州之战本该胜的。”
“如此看来,这位新帝比那位要好得多?”
“自然,听闻宸安帝主战,希望在位期间富国强兵,收复失地,驱逐昆仑兵,一雪国耻。”
“说得好!驱逐昆仑兵,一血国耻!”
柳凤竖起耳朵听着,见几人越说越激动,她嗑着瓜子说道:“这薛将军听着是个血性男儿。”
“诶,你昨日不是说想夺回属于宸国的一切吗?你与薛将军同姓,让魏天给你写封举荐信,说不定就能弃笔从戎,实现宏愿了。”
薛誉低头端起杯盏喝了一口,“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