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禾璧从洗手间中出去的时候,林桥已经喝的站不住脚,习燃和刘平一边架住他一条胳膊,看见孟禾璧的时候,两颊醉红的喊她“仙女”。
孟禾璧哭笑不得,将手机平放在桌子上,伸手在林桥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林桥嘿嘿笑一声:“这是孟仙女比的一。”
清醒,但没救了。
习燃觉得他丢人,直接拖着他往出走,回过头看向孟禾璧,“我们先走了,东西我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那锅麻烦你洗一下。”
孟禾璧低头看过去,小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只剩两小盘没吃完的蔬菜,一些水果,一只油乎乎的鸳鸯锅。
“没问题,洗干净后我还给你。”
她语调轻快,一双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习燃挑眉,是因为刚才的电话,她心情这么好?
“那就,随时联系。”习燃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下,“加过你微信了。”
孟禾璧点点头:“OK。”
送走刘平三个人,孟禾璧连忙返回去看手机,发现陆明影已经在一分钟前挂断了电话。
后附一条说明:「会议提前了,晚一点打给你。」
孟禾璧看着消息怔了一下,她本来想把“想你”留到所有人走之后偷偷说的。
此刻只好失望的舒出口气,敲字:「好,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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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影挂了电话,前往会议室的途中收到齐阳的回信。
齐阳:「据我所知,太太平常只和刘平同学吃饭,并不联系其他人。」
陆明影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分钟,最终关闭手机,没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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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中秋与国庆连着一起过,孟禾璧在节假日的前几天拿到了雅思成绩。
中规中矩的7.5分。虽然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成绩,许维之也觉得申请北欧的学校已经完全够用,但是孟禾璧还是有点不满意,这几年留基委的竞争越来越大,她觉得7.5分并不保险。
刘平和林桥得到消息后,夸张的说她太过凡尔赛,然后又张罗着出游。
林桥:“城北的忘渡山,师姐你去过吗?”
孟禾璧可不愿意再和他们一起闹腾,她正在准备写论文,连声拒绝:“不知道不感兴趣,你们去。”
“哎呦,别这样呀!”刘平一脸失望的抱着她的胳膊蹭来蹭去,“师姐,没有你可就失去灵魂了!”
刘平和宿舍的室友相处的并不好,在学校这几年,她没有什么相熟的女性朋友,基本都和林桥和大一大二的混在一起,孟禾璧入学后刘平简直找到了组织,每天都想贴着香香软软的师姐,眼下孟禾璧说不去,刘平想了想,直接摊手,“师姐不去,那我也不去好了。”
“诶?”孟禾璧连忙托起她的脸,两只手捧着,“小平,你可别道德绑架我。”
孟禾璧在陆明影是小朋友,但在其他人面前,一贯是清冷温柔学姐的形象。清冷对外人,温柔对她喜欢的小朋友。
她身上香香的,手软软的,刘平完全沉浸在孟禾璧的温柔中,脸红红的看着师姐,胳膊又缠上她腰:“那你能不能去嘛!周六早上出发,在山顶住一晚,周日我们就回。行不?”
孟禾璧还想拒绝,刘平祭出法宝,可怜巴巴,“开学前的实验室,我可是为了你才答应老许当苦力的...”
孟禾璧吸气,纠结了会儿,只好说:“那好吧,就这一次。”
她是个敏感又重感情的人,刘平这么说,她断不会拒绝。
刘平当即高呼,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拉了个群。
「忘渡山小分队」
“那我拉人进来啦!”
说着刘平将林桥、黄苓还有习燃拉了进来。
孟禾璧看见“农学院xr”的时候,忽然想到他的那口锅还在自己宿舍。
于是戳开习燃的聊天对话框。
Mtantan:「习师兄,什么时候方便?我把锅还你。」
习燃的消息回得很快:「不急,你先留着用。」
孟禾璧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想了想,没再回复。
随便吧,反正也不是她的东西,一口锅也不占地方。
爬山约在假期前两天,孟禾璧晚上和陆明影通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原计划,陆明影要在国庆后才能落地徽南。但孟禾璧还是心存侥幸,万一呢,万一他能回来陪自己过中秋呢?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你想我回去吗?”
陆明影推开华尔道夫酒店大门,泊车侍应生已经接过他的行李箱。
下午五点,橘红的夕阳涂满运河,陆明影在汽车门前驻足,顺手拍下这番景色。
孟禾璧托腮坐在窗前,窗外的月亮已经要接近圆满,她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口。
陆明影总是很忙,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巡视生产基地,再加上时差的缘故,他们经常两天只通一次电话,还是他打来的,她甚至不敢主动打电话打扰他。齐阳告诉过她,陆总最近很忙,忙到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所以她攥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叽里咕噜的荷兰语,在他温和的等待中,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她想让他回来这句话。
然而——
“我想你回来,你就会回来吗?”她十分虔诚的捧着手机,许愿一样。
说完她便暗自唾弃自己。
这和说想他回来有什么区别!
没出息!
电话那头平静了一瞬。
但陆明影似乎并没有抓住她话中的暗语,他低头检查自己拍的照片,然后发送到私人微信上,漫不经心的笑了下,语气淡淡的:“我怕我回去,会打扰你和你的小朋友们玩。”
让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半个月了,一个都没打。
小没良心的,早就把他忘了吧。
孟禾璧茫然的眨眨眼,觉得这话有点阴阳怪气。
她挠头,有些无措的看看手机,这样的陆明影她没太见过。
最后只好顺着他的话:“你说刘平吗?我们确实约好后天去爬山。但过节的时候,我就不和小平他们一起了。”
小姑娘话语的恳切让陆明影心情稍微好了些,他拿出皮夹,抽出几张当小费递给泊车侍应生,随口问:“爬哪里的山?只和刘平去?”
“城北的忘渡山。还是上次吃火锅的那些人,还有一位师姐。所以你回来吗?”
孟禾璧的重点始终没有歪,并且已经默默骂了自己好几句没出息,她第一次在陆明影面前这么坦诚地说希望他回来。
陆明影的笑容因为她的话又拉平,视线投注到从华尔道夫酒店去机场的运河上,淡淡说:“再说。爬山注意安全,我让齐阳给你送一部卫星手机,有任何情况都联系他。”
最后陆明影也没说回不回来,只说看情况,他最近没有太多的时间。
明明是已经知道的答案,但孟禾璧还是为陆明影的话感到失落。
这种失落感一直延续到她去忘渡山那天。
前往忘渡山的路上,孟禾璧坐在后排独自emo,眼神凝着车窗外倒退的树,没一会儿就放空,心里发酸的往下坠。
她知道陆明影工作忙,这段时间她也忙着考试,怪不了他。但半个月只打了个五六次电话,微信也寥寥,属实让她不大适应。
这就是异国恋的难处吗?
也许是她脸色确实糟糕,坐在她身边的黄苓瞧她脸色不对,小心碰了碰她的手:“禾璧,晕车了吗?”
刘平和林桥听见黄苓的话,纷纷看向她,林桥从副驾探过头:“师姐,要不你来坐我这儿吧,副驾好点。”
孟禾璧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晕车,你坐就好。”
林桥:“真的?”
“真的。”
话是这么说,但孟禾璧的脸色一直很一般,时不时还蹙着眉头。路程走到一半,车忽忽然转进休息区。
习燃解开安全,“都下车走走吧,还有一个半小时。”
孟禾璧率先点点头,打开门,她也想放松一下
林桥去卫生间,刘平和黄苓打算买点水和晕车药,一时间只有习燃和孟禾璧站在车旁边。
“什么时候去联培?”习燃拧开一瓶柠檬汁递给她,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闷。
“谢谢。”她接过,浅浅喝一口,“博二或博三。”
习燃点点头:“我当时是博三走的,因为实验进程耽搁,所以大概率要延毕一年。”
孟禾璧第一次听习燃说他的事。大多数情况下,这位习师兄都很沉默,再时不时蹦出几句冷刀子,她一向对他敬而远之。
孟禾璧想起和陆明影的两年之约,顿了顿:“我可能,也会博三走。”
她想把这些事都处理好,等溶津回来,能给陆明影打工赚钱的时候,她才能勉强心安理得的走。
然而习燃无语的呵笑了声,看向她,“我白说了?”
“什么?”
“博三走,不确定因素太多,还可能延毕。早点走早点回,很多情况都能尽早避免。”习燃远远看见刘平和黄苓回来,拉开车门:“黄苓也在申请联培,你们时间撞在一起,就只能走一个。你自己想。”
上车的时候林桥和习燃都让她坐副驾,孟禾璧几次强调自己没有晕车,但林桥秉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坚持要让给她,几人在车门前拉拉扯扯实在不好看,孟禾璧无奈,只好坐到副驾。
最终到达忘渡山已经近中午一点,习燃提前定了山下的农家乐,几个人吃好了准备上山。
“包给我。”
上山前,习燃伸手,朝她要她身上的双肩包。
因为一场过于突然的对话,她和这位习师兄的关系不似之前那么不冷不热,但即便如此,孟禾璧依旧不是能迅速拉近距离的性格,她摇摇头,“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了,谢谢师兄。”
习燃看了眼她那小身板,也不强求,走前留下一句,“累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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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渡山不难爬,比起孟禾璧读书时和室友爬过的泰山来说,简直是小意思。他们在太阳落山前登顶,用时四个小时,习燃大口喝完一瓶矿泉水,又拧开一瓶新的,站在防护杆旁边看她。
“看不出来,你体力还挺好。”
孟禾璧大口呼吸着,笑了下,从双肩包中拿出最后一瓶水,一边拧一边说:“暑假在基地干活练的。”
“听说你还没入学的时候,经常被许老师叫去基地帮忙,去雄,帮果农摘葡萄搬化肥,什么都干。”
习燃一开始只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她身上韧性这么强,竟然没有抱怨的一步一步做了下去。
那可是六月份的徽南,连常年劳作的果农都有扛不住的时候,她就这样被当廉价劳动力使唤了那么久。
孟禾璧对这些不敏感,也不想继续聊,只尴尬的皱皱鼻子:“又是林桥和刘平说的吧,两个大漏王。”
习燃没有否认,视线投注在她脸上,缓缓评价说,“他们是活泼的性格。”
眼前人额前的头发已经汗湿,脸颊因为爬山而洇的红红的,睫毛都带些水汽。
她始终与他保持近半臂的社交距离,很疏离,在这忘渡山顶上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但她越疏离,却越让人忍不住想将这份距离抹去。
“晚上住山上?”孟禾璧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低头看了眼手机。
要七点钟了,按照刘平的计划,他们今夜不下山。
“嗯,我父母在山顶上开了间民宿,走两百米就到,我已经留好房间。”
孟禾璧自愧不如的点点头,“习师兄,麻烦告诉我路费和房间费,贵一些也没关系,这实在太妥帖了。”
这次出行她和刘平黄苓几乎没有出任何力,全程都是这位师兄负责,她想她只有给钱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习燃笑了声,眼神挑过来:“不然你当让你白住?”
气氛再次轻松下来,孟禾璧也笑了,连连摆手,“我可没这种想法。”
随着她的动作,一颗汗珠从她额发滚落,蜿蜒的滑至耳垂,习燃眸色凝了凝,低头找出一张纸巾,抬起手臂。
孟禾璧比他矮一些,又站在斜坡的下方,习燃的手臂这样抬过来,像一个擦汗的姿势,也像一个递纸的姿势,除了他自己,外人难以分辨动机。
孟禾璧愣了下,刚要拒绝说自己有纸,只听见随后爬上来的刘平气喘吁吁,惊讶又难以置信的朝着孟禾璧身后看过去:
“陆总?您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