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女儿不会再有自己的房间,孟禾璧头一次对这句话有了具像化的理解。好在她的房间暂时没有变成杂货房或储藏室,只是从单人房变成了双人房。
“喊什么喊。严霁凌一脸嗔怪的房门口进来,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你当家里和你住的大平层似的,不换床单添枕头,你要姑爷来了睡哪?知足吧你,这要是远嫁,你的房间一准儿没。”
这话说的孟禾璧不服,追在严霁凌身后叽叽喳喳,“凭什么嫁出去就没自己的房间了啊。再说他可以去睡溶津的房间啊,溶津又没回来。”
“胡说八道,哪有结婚后分房睡的。再说你弟房间的东西都不让动,我哪敢随便改。”
孟禾璧:.....
好好好,她的房间就可以随便改是吧。
陆明影识相的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既得利益者这时候最好不要讲话。他将自己的带来的玉石棋盘拿出来,走去孟元清旁边,“爸,听檀檀说您喜欢下棋逗鸟儿,看看这个棋盘您合不合心意。”
孟元清当即来了兴趣,拉着陆明影去书房。
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禾璧还在因为严霁凌进门时的话闷闷不乐,陆明影给她夹菜,好几次都只说一句淡淡的“谢谢”,陆明影清楚这是两人的正常相处,但看在严霁凌的眼中,这就是女儿太作,和自己老公一句一个谢谢,这是做什么,发脾气?
“小陆,你别管她。”严霁凌没好气的白孟禾璧一眼,给陆明影舀汤,“她就是被惯坏了,事事都得让着她宠着她,稍不如意就生气,一点都不懂事。过两年等她弟弟回来你就知道了,我们家可不全是她这样恃宠生娇的。”
老一辈的人就这样,骂一个的时候总要夸一个,俗称拉踩,殊不知这样只会让被骂的那个更讨厌被夸的那个,心里更委屈。
陆明影注意到孟禾璧红了一下又很快眨巴回去的眼睛,接过严霁凌给他的汤碗,顿了顿,“妈,檀檀很懂事,况且我年长她近十岁,看什么都觉得可爱,不会觉得她娇气。弟弟我没见过,不好评价。”
这话一出口,严霁凌脸上的笑僵了两分,孟元清在一旁听的不由得发笑,斜看严霁凌一眼,那笑里颇些种扬眉吐气的意思。
瞧吧,咱姑娘有撑腰的人了,以后你可别瞎说话。
自陆明影开口后,严霁凌在饭桌上说话明显说的少了,若是说也是叮嘱孟禾璧在家里也干干家务,做做饭,别只想着学习,读书是没有尽头的。
陆明影听后又想说什么,桌下有人悄悄将手搭在他腿上,摇了一下,低头看,原来是小姑娘的手。
吹过饭照例是孟禾璧洗碗,孟元清要拉着陆明影下棋,陆明影迅速陪了一局便去了厨房。
一进去,十几个盘子碗垒起来,还有三个炖肉的油锅,只小姑娘一个人低头默默的刷着。
“我来洗吧,你去歇着。”他皱眉,接过她手里的抹布,将人从水池边拉开。
孟禾璧情绪一直滴落着,她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白糊糊的油花,黏腻腻的,像一道附着在身体上的枷锁,轻易冲脱不掉。
就像严霁凌,她怎么都无法理解母亲,也无法不被母亲的话刺伤,这种情绪的牵引就像一道枷锁,将她牢牢锁在这个一米见方的小小厨房中。
她无法与严霁凌断绝关系,但又不得不承受母亲没由来的淡淡的暴力。
陆明影听见身侧淡淡的吸气,洗碗的手一顿,但强忍着没有看她,只是说,“腾不开手抱你,你靠我身上哭。”
“我才没哭。”文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声音中也只有几分压抑的很好的潮意。
她这么说,陆明影也不强求。他逐渐摸准了孟禾璧的性格,要强自傲又嘴硬心软,这时候逼不得也哄不的。
但只过了一小会儿,陆明影便感觉后背贴上来一个软软的小姑娘,腰也被搂住,慢慢的,他感觉到了后背那一小块的湿意。
陆明影哭笑不得,最终没说话,任她抱着自己哭。
晚上自然而然的留宿,严霁凌大约也为白天那几句刻薄话心亏,主动问孟禾璧,若是今天想自己睡一张床,她就将溶津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姑爷。
其实严霁凌下午时候就想明白了,她自己也是从姑娘时期过来的,刚结婚的时候也不习惯和老孟躺在一张床上,总想一个人一间屋舒服,怎么到自己女儿身上就想不明白了呢?定是被她气蒙头了。
不过孟禾璧的情绪到晚上已经平复了,听过严霁凌的话,她素淡着一张脸,只说,“不用了,溶津的房间不好随便动。我们住一起就是了。”
严霁凌语塞,有些没好气的看她,“你怎么又置气了,现在我顺着你你又不乐意了?”
孟禾璧也一口气提起来,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吵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结果,又何必将家事瘫在陆明影面前丢人。
“没有置气,我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睡罢了,就这样,我回屋了。”
严霁凌被臊的一脸红,和坐在一旁的孟元清指她,“你瞧瞧,才嫁出去几天啊,就习惯睡一起了?也不害臊。”
孟元清这一天也被严霁凌折磨的够呛,忍不住将手里的棋子往盒子重重一放,冷了脸,“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倒是你,今天一天蹦跶什么?不住一起你不高兴,住一起你也不高兴,显着你了?真是没事找事!”
孟元清一直是家里那个老好人的形象,严霁凌也习惯了他的窝囊,骤然被顶一句直接炸了毛,矛头直指向他,“孟元清,你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多年我就这种性格,怎么你今天第一天知道?收了一盒玉石棋子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吧,和你女儿一起来气我。对对对,你们老孟家是一家人,合起伙儿来欺负我这个外人是吧!”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这个家里你还不够大?我和檀檀说什么了?就许你一句两句的刻薄别人,不许别人揭竿起义了?”
“刻薄?你现在觉得我刻薄了,娶我的时候你怎么.......”
孟禾璧受不了了,直接起身将房间门关上。
果然这个家就没有不吵的时候,她不和严霁凌吵,爸爸也得吵。这就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是这场反抗表演在陆先生面前,就颇有些丢人的意味了。
“挺有烟火气儿的。”
陆明影回完手机上的消息,抬头看她。刚才公司临时有点事,他进房间打电话,对客厅的一切只能隐约听个大概,不过就算是大概,他也听了个差不多。
孟禾璧低着头,手里抱着一个从溶津房间里翻出来的自己的毛绒抱枕,声音颓然沉闷,“你少唬我。”
她已经处处比不上陆先生了,可就在自己家中,自己也是那个下位者,这可真是,让她感到丢人。
“你有什么好唬的。”陆明笑笑,随手将平板放到她的防近视书桌上,拖一只凳子坐到她对面,一副与她长谈的样子。
“陆女士告诉过你吧,我没有父母,我是她收养的。”
孟禾璧倏的一怔,脊背都挺直了,点头。
“其实我和陆女士之间并不算收养关系,因为在我成年前,我没有见过她。”
“啊?”
“没错。我父母离世后,养大我的是我奶奶。老太太心脏不好,不能听太吵的声音,再加上家里经济拮据,所以家里从来没有电视机。很多时候,家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点着蜡烛的昏暗房间里大眼瞪小眼。老太太走了以后,家里就没有人再说过话了。”
涉及到陆明影的家事,孟禾璧很快就从自己那一摊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中抽离了出来。
她没有预料到陆先生会忽然讲出这么一段来,猝不及防的,她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似的,整个人的神情都有种难以言说的严肃与酸楚。
“所以你家里这样的争吵,我没体会过,反倒觉得有趣,有烟火气儿。”
陆明影点到为止,说完抬起头看她,当即被她严阵以待的表情逗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别紧张,没有卖惨的意思,不需要你给什么情绪回馈。”
“我好像也给不了。”孟禾璧盯着他,十分泄气的说。
陆先生显然已经在next level了,恰到好处的情绪引导,让她宽心,又恰到好处的情绪回收,让她再宽心。他不惧剖开结痂的伤疤开导她兼容她,甚至那已经不能算是伤疤,而她在他面前只能是一副受教与坐享其成的样子。
她委实没什么用武之地。
“这话说岔了。”陆明影拉着她站起来,眉目间少见的正色,“人生经验总会有的,但你实在不必急着长大,比起让你成为能安慰我的成熟女人,我更希望你永远做我的小朋友。你开心,我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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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睡觉前,孟禾璧脑子里都转着陆明影的这句话。
之前她总陷于某种思想窠臼中,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陆先生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才算正常。
不过今天她好像又有了新的理解。
自我圆满的人,必将不会再向外索求。他敢给,就不怕亏,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这俨然是一种她目前达不到也想象不到的强大。
所以再去纠结自己能干多少家务,能为陆先生服务些什么,显然已经十分无用。
这些所谓的价值,对陆先生的而言,都只是花钱就能解决的廉价欢愉。
孟禾璧再一次深深的察觉到她与陆先生之间的差距,这次无关乎金钱、权力,而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不平衡。他们像分坐在跷跷板两端,她自重不够,看起来高高在上,实则早已控制不住的向陆先生那端沉沦。
她无法否认,自己始终无法抵挡的,是陆先生的温柔与偏爱。
这太犯规了。
“又在琢磨什么。”
陆明影已经洗完澡回来,站在她身侧用毛巾擦头发,伸手捏捏她的脸。
潮湿的水汽浅浅浸透了睡衣,孟禾璧被打断思绪抬头,看见他的打扮后“扑哧”笑出声。
这是溶津的睡衣,溶津清瘦,睡衣穿着总空荡荡,但陆先生穿着却稍显紧绷。尤其是胸前和臀腿,有种怪异的性感。
“琢磨你的胸肌,有点大。”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她没看过男性的肌肉,委实有些好奇。
陆明影擦头发的手一顿,躬下腰背,抬起她的下巴,故意逗趣儿说,“那给你摸摸?”
他们离得太近了,孟禾璧脸颊爆红,依旧强撑着说:“好,好呀,你不害羞就好。”
她不想从跷跷板上滑下去,她想永远在陆先生面前高高在上,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再当埋沙的鸵鸟。
洗过澡后潮湿的空气氤氲着暧昧的气氛,大红丝绸床单的体感是冰凉的,孟禾璧闭着眼颤抖,不敢睁开。
“怎么着,自己要求的反而不敢看了?”陆明影把着她攥拳抵抗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抵住她的腕心,拉到自己胸前。
他的声音已经沉的不能再沉,哑的不能再哑,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躺在同一张床上,别说孟禾璧,就连陆明影都有些微的紧张。
他反手摸索着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低,同时将被子罩在两人身上。
“还摸不摸了?”做完这些,他鼻息沉沉的问她。
黑夜给了孟禾璧掩护,她心一横,小心攀过去,“摸的。”
说着她的手就放了上去,颤巍巍的戳了一下。
又一下。
又一下。
最后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陆明影喉间一声闷哼,揽着她的腰直接收紧,让人更加贴近自己。孟禾璧吓了一跳,身体跟着颤栗,着急要收手,结果被他一把按住,“继续。”
陆明影的声音沾染着欲/色,鼻息在她颈间横陈,一篷一蓬的,鼓噪着她的心跳。
孟禾璧咽口水,呼吸也有些不均匀,脑袋一阵阵的发晕,“腹肌可以吗?”
陆明影的手顺着她的脊骨向上索求,声如粗糙沙粒,“...可以。”
两道方向相反的运作轨迹,却燃起了相同的颤栗效果,一软一硬,各有各的新鲜趣味。
用力,在孟禾璧受不住嘤咛出声之前,陆明影直接抽出衣中两人的手,翻身上压,低头,凶狠的咬住她的唇。
空调在尽职尽责的运作,但难以消解孟禾璧身体的滚烫。她不敢看,也看不到身上的人吻得有多癫狂。
她不会接吻,更不会回应,只觉得他力气大,吸的自己疼极了,伸手推他还被锁了手举过头顶。
“怎么了?”他像是百米拉力赛停下一样,气息乱的厉害,自上而下的看她。
“你亲的我好疼。”孟禾璧也不客气,直接眉眼一蹙,要哭不哭的,好一副撒娇的模样。
陆明影根本见不得她这幅样子,只想狠狠欺负她。他低头,再次重重顶/开她的唇齿,在里面用力的搅弄,但这次力道轻了一些。
两人昏昏沉沉的不知抱着亲了多久,最后陆明影疏解不了,孟禾璧还一直推他嫌亲的用力,他只好压低身体挨住她,喘息着伏在她颈侧,无奈:“祖宗,疼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