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没开灯,明显走廊要亮得多,房顶刺眼的白色灯光直直照下,让人心里感觉冷肃。
宋寻推开门走了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景行立刻迎了上来,夕阳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景行高大的身影被镀上一层温暖刺眼的光。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外套披在宋寻肩上。
其实外面的温度不低,毕竟是初夏,但宋寻就是从心里感觉冷,阴冷阴冷的让人从身体里面开始战栗,他勉强的冲景行笑了一下,身上其实不冷,只是寒意从心底泛起。
宋还引着两人下了楼,景行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宋还抢先坐上了驾驶位才反应过来。
“你今天晚上不用在值班?”
宋还熟练地把座位往前调了一点,语气冰冷,“他会替我看着。”
后排的景行笑了一声,“平时没见你对他什么好脸色,用人倒是一点不含糊。”
宋还刚要反驳,透过后视镜却看见景行神情关切,小心翼翼给宋寻盖好衣服,宋寻正依靠在另一边闭着眼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宋还心里无语,果然是景行能干出来的,这种损人且区别对待的事情,心音传讯这种法术都被他用来调侃自己了。
传讯被景行单方面断了,可惜他还不太会用,宋还憋着气不搭理后面的人,只是冷着脸开车,等到了景行家脸都绷的很酸。
一路上宋寻都昏昏沉沉,周围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但是没精力处理,脑子里乱乱的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横跳,他下意识把自己缩在一角。
少年肩膀弯曲头往下埋起来,背对着身旁的人,腿也紧紧并着有些蜷曲,即使这样脚还是没有蹭到一点坐垫,只是靠在车门一边支撑。
车里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寻脑子逐渐放空,疲倦感也减轻不少,睁眼一看窗外发现已经到了车库。
景行正要俯身过来抱自己,宋寻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就猛地往后一躲,“我,我能自己走。”
宋还冷脸看着眼前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扯,眼不见心为净的把头一偏,轻咳了一声,“刚才在病房里,你们都说什么了?林歌有没有透露什么线索?”
宋寻低头,“我们猜的是对的,按她描述的应该和之前的是同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美艳女人,她在昨天找到了这个叫林歌的女孩说要帮她了结一切,而且根据她说的,似乎这个人还有个感情很深的爱人,她前方百计盗取功德也和这个爱人有关。”
“爱人?会不会是编出来骗那个女孩的?就是为了谋取她的生命?”
宋还并不相信这个不择手段没有底线的人会有这种苦衷,似乎自私自利才更合适形容这种人。
宋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林歌说那个人很恳切不像是假的,但也可能是她太单纯被人哄骗。”
景行歪过头看他,“不过无论是真是假,从这件事就能看出背后这个女人应该是到了穷途末路,明知道现在有人盯着还冒险,更是要靠这种没品的方式。”
看宋寻似乎不太理解,他继续开口解释,“到了要靠着去盗取一个垂死之人的生命力来维持生命的情况,基本算是穷途末路,而且她不是去强抢而是亲自去说服,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了,一旦再做估计就是立刻降下雷罚,而以这种状态估计直接就能魂飞魄散。”
宋寻点了点头,心想如果背后的人是到了这步田地肯定是做过很多坏事,但这种修炼法术的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背后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定就和这个爱人脱不开关系。
“你在想什么?”
一回神就对上看着他的景行,宋寻眼神下意识一躲但心里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奇怪,又可以移回视线。
“我在想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坏事到随时要遭受雷罚的程度,根据现在的情况似乎她不像是个修仙的人,更像是个邪修或者妖,可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去干这种事情?”
“我们也只是猜测,真正的情况也不清楚,或许是内有隐情。”景行顿了顿,“但无论有什么原因,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无论什么后果都要承受。”
宋寻听着他的话,脑海却突然想到下午在病房里,女孩对他说的——“你比我要幸运多了,还有人愿意帮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你又是为了什么帮我呢?救人为乐?宋寻在心里问他,但下意识知道景行并不会给他答案,最起码现在不会。
他心里隐秘的期待着一个答案,但是却无法得出。
景行的话打断了宋寻的思绪,“既然怎么都脱不开这个空缘寺,我们就再去一趟,那个人既然和这个寺庙有关,她没拿到女孩的生命力估计会躲回去,说不定就能知道到底这个背后的人和这个寺有什么渊源?”
“还有,你还记得那天意外带回来的那截树枝吗?”景行看向宋寻。
宋寻想起那天那截滴血的梅花枝点了点头,“是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肯定是有的,这么一个原形有灵的梅树怎么说也得活了几百年了,不过一个修行这么久的梅树就算不能化形也应该可以有些法力保护自己,不至于那天你随便一折就把它原形的枝杈都掰下来。”
“什么梅树?”宋还一头雾水,只见景行从手里凭空变出了一截干枯的树枝给他扔了过来,“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宋还拿着这截木头仔细看了半天,摇了摇头,“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本体有灵修为不低,但是确实是奇怪,如果有修为还能被随便伤到,如果说是你把它硬生生掰下来倒是还有可能,不过如果是他,不现实。”
预料到宋还的回答,景行往沙发上一仰。
突然表情变得愤愤,“这家伙怎么来了?”
“谁?”宋还又听不懂,不过他刚问出口,门铃就响了。
“这不就来了。”
景行过去开门,门前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堆笑,本来就不大点的小眼睛在脸上都快被挤没了,男人笑眯眯热情的打招呼,“景哥好久不见啊!”
“哟,您大驾光临啊!”
景行阴阳怪气的转身就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补上几句,“刘局最近很忙啊,电话都没时间接了,果然贵人都是忘性大。”
这个胖子叫刘志明,一个会听心音的谛听刚化形没几年,非要从灵气充沛的深山奇地里跑到城市来,意外遇到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这些年没少把负责的开发商介介绍给他,景行走一遭给小区看看风水,提点建议,画几个平安福赚的盆满钵满,偶尔贴补点吃的给他。
几年下来把他吃的膘肥体壮,两个人也算是朋友,之前景行给他打电话没接于是惨遭单方面记仇。
“景哥……”刘胖子哀怨的叫了一声沉甸甸肥肉都抖了一抖,“那不是那天我家老太太身体不舒服我陪着去医院手机没电了吗,哥咱俩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我敢不接你电话吗?”
刘志明家里有个非亲非故的妈,之前和景行说起过,大概就是在之前对他有恩。
现在老太太得了病认不清人,家里亲人朋友都没有就唯一一个儿子相依为命,结果出了场车祸也没了。
刘志明不忍心让恩人孤苦伶仃晚年凄惨,就装作老太太过世的儿子陪着她。
景行本来就不是真生气,不过是随口一说,听他这么说也是直接就翻篇了,把那截树枝递了过去,“志明你看看这个东西。”
刘局小眼睛仔仔细细把它看了一圈,放在一个掌心上,另一手在上面拂过,表情有些纠结,“景哥,你这东西是个百年梅树的杈子,不过确实是奇怪,一个梅树修个几百年怎么妖气这么弱啊,基本是没有了,而且上面还有点若有似无的金光,这梅树有佛缘啊?”
“佛缘?”景行有些诧异,上面那微弱的一缕金光他之前确实是忽视了,自然而然当成佛门多年呆得自然沾染,没多想这些。
刘胖子想想也否认了刚才说的话,“但我感觉也不像,更像是在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寺或者佛身前呆久了自然而然沾染的,但这就是很奇怪,要是有这种机缘这小梅妖怎么不勤加修炼早日成仙啊?法力菜的一批估计是偷懒,可惜了这运气。”
听他这话倒是有意思,景行打量着刘局和他手里的梅树枝,灵机一动,“我记得谛听是有听人心音的本事,这个也算是那梅树妖的一部分,你就不能通过这个了解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