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乔城我和钱郁恒说不用送了,省得还要绕路回去,我自己打车去机场。
他说,“没事,我在乔城会住一天,再说你提着这么多东西也麻烦。”
我拗不过他,下车的时候我阻止他把一大袋子零食拿过来的打算。
“一小时就到了,别带这个了。你在路上吃吧,方便一些。”
他也没拒绝,说了声,“好。”
然后他提着东西送我到了安检,我说,“手机号码我微信发你了,记得到北京给我打电话,请你吃饭。”
钱郁恒那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他点点头,“好,我就不送了。”
我吐吐舌头,“拜托,你也进不去啊。”
说着我挥挥手和他告别。
直到过了安检,我才感觉到一直追随着我背影的那道视线的消失。
从乔城到北京动车要五小时,但我没抢到票。
候机时我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微信聊天界面,解除了几个业务群的置顶,把余鸿然的聊天放在了最上面。
然后往下翻的时候,发现有个头像是简笔仓鼠,ID叫“潜.”的人,我点进去一看,只有两条记录。
【你好,奚同学,我是隋俊。在群聊里添加了你,希望不会太冒昧。】
【没关系,以后都在北京,有事常联系。】
我顺手修改了备注。隋俊真是一个相当保守的小古板,我一时冲动不会坑了人家吧。
有一种渣男欺负小白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我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小家,到了门口,突然想起来钥匙还在包里,又是一顿翻找,刚找到钥匙,家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我愣了一秒,差不点把钥匙扎这人嘴里。
“姐姐,Surprise……哎哎哎?是我啊!”
熟悉的清朗少年音传来,周至深手里还拧了一发礼炮,我关上门,顶着满头的碎屑盯着他。
周至深倒是没什么变化,头发长了些,而且烫平了,被他系成了马尾辫束在脑后。他长得俊俏,要不是男人的硬挺轮廓,单看五官,尤其是那双浅栗色眼睛真是柔和的和小姑娘一样。
“你换造型了?”
周至深一听立刻转了一大圈,“你看出来了,再看看,其他的变化呢?”
我换了拖鞋,把头上的亮片扫下来。
“先别说这个,你怎么进来的?”
周至深无辜地甩了甩手里的钥匙,钥匙的金属环被他套在食指上转圈晃悠。
“当然是从林凌姐那拿的钥匙啦。”
我想起来上次林凌来我家之后,为了方便她不时之需,也就没把钥匙收回来。
“看来我把钥匙给她真是太随便了点。”
我叹了口气,想去冰箱拿瓶饮料,一打开我看着满满登登都快溢出来的冰箱愣了一下。
转头又看见客厅茶几上板板正正摆了很多进口零食。
周至深道,“对了,我让我家阿姨过来清洁了一下,不然你又得自己动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些东西?”
“哎呀,我老舅过年收了好多山姆储值卡,反正也在那放着,我正好买点东西嘛。”
“……这也太多了。”
“还有,我还拜托了他家的私厨做了一桌子粤菜,真的超级好吃!保鲜层还有一些厨师亲手腌好、配好料的菜,都封好写了保质期,你直接上锅一热就行。”
我缓了缓,这简直是活菩萨啊。
我立刻转身朝他鞠了一躬,在周至深一副波吉V字嘴的表情下,认真地说道,“热烈欢迎周先生莅临寒舍,您老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我亲自骑着共享单车去接您!”
周至深稍微偏了偏头,“哦,其实只是一点小事,反正是我舅舅买单。”
我附和道,“感谢舅舅,不对,感谢老板!我就当公司福利了。对了您想吃什么,我立刻给您做,不,烹饪。”
周至深说,“额……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说什么呢!这是对待贵客的礼节。”
说着我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沙发上坐下,又开了电视,亲切地问道。
“您是喜欢严肃一点的时事新闻类节目,还是轻松活泼的综艺节目,顺带一提,全年龄段的动漫我们这里都可以点播哦。”
周至深侧着头,手肘支在腿上,看着我说,“我想看姐姐跳水草舞。”
啊?什么东西?
我灵光一现,“没事,我可以学。不过先给我点时间。”
主要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把PPT发余总邮箱,紧急把遥控器塞他手里。
“半小时以后见哈,我先上楼学习了。”
周至深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别说,很像他养的那只猫。
我给余鸿然的邮箱发了两个版本的,一个是PPT,一个是PDF。但搞得时间长了点,修改了一些细节。
我不太清楚余鸿然的作风,听说有点难搞。一般难搞的人对细节又相当挑剔。
我能保证格式和无错别字就可以了。
下楼的时候伸了个懒腰,一看餐桌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佳肴。周至深正飞快放下一个砂锅,然后迅速摸了摸耳朵。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我,露出一口白牙,笑出强大,“快快,我要看海草舞。”
“啊?”我开始装傻,“什么海草舞,我怎么不记得了。”
说着我偷了一片火腿放在嘴里咀嚼。
嘿嘿,好吃。
周至深:V-V
我:“额……那个先吃饭行不行,我是真的饿了。”
说着我还摸了摸自己肚子,讨好地看着他。
他不情愿地给我盛汤,微微叹气,“哎,姐姐就是敷衍我。我看你发的同学合照里,左拥右抱的,早就把我忘了吧。”
“别。”我咳嗽了一下,“我们都是纯洁的同学情,当然,咱俩也是纯纯的革/命战友情。”
周至深盛汤的手顿了一下,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他是个洋鬼子。
我转移了一下话题,“你之前不是说租房子住吗?别告诉我租的就是上次看的那个。”
“那个啊。”他把汤放在我面前,“其实那套公寓和车都是我舅舅的,只不过他资产太多了,自己也不怎么住,所以我就住了。而且我确实有个小窝,也确实是我在花钱租,不过那里就很普通了,和公寓没得比。”
我问,“何必多花这个钱?不对,你也不差钱。”
周至深很自然地说道,“我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我家里没给我提供资助。”
我惊了,“啊?为什么?”
想起来上次在酒店里见到的他母亲,看着虽然有些严厉自矜,但正因此,我不觉得她会选择完全西方的放养式教育。
他喝了一口汤,烫得哈气。
“我在伯克利学古典音乐,我妈不同意。”
“哦……”
“我妈和我爸都是耶鲁毕业的,又是校友会理事,所以希望我申请耶鲁的王牌专业,比如容易打进圈子的商科或者专业性强的理工科,而且有校友推介方便些。”
我困惑道,“学音乐不挺好的吗?很多富二代都喜欢搞艺术。”
周至深正色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珠宝鉴赏或者开画展搞古董都不感兴趣,我选择这个专业是因为——我只对自己的音乐可能性好奇。”
“你有作品吗?或许可以让我听听?”
“现在……还没有,或许以后会有。”
我阴暗地揣测道,“所以你讨厌酒神,不会是单纯因为同行之类的嫉妒吧,嗯?”
周至深微笑了一下,挑挑眉,“我嫉妒他干嘛?酒神名气虽然响,但也已经是过去式了。”
“啊?我不许你抨击我的偶像。”
“你看他现在还发歌吗?最后一首《Vita》离现在都有三年了吧。”
“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吧,人生总是有各种意外啊。”
我用勺子戳了戳米饭,“反正我相信他,他的音乐风格是真正无界限,不管是流行爵士还是中国风,都很妙,其实他要是愿意露面或者公开真名的话,我觉得他一定会比那些歌手还红。”
周至深说,“就是一个制作人,没必要神化他。如果你见到了,说不定会大失所望呢。”
“不。”我举起勺子坚定地说,“我肯定挺他到底。”
周至深没说什么,给我夹了个干煸菜花,“还是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