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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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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画师和洋医生前脚离开,邓公公后脚回来,他手捧一叠纸禀道:“皇上,这是北镇抚司今日呈报的百官情况。”

“给白禾。”陆烬轩依旧赤着上身,姿态松散的倚坐在堆叠的被子上。洋医生给他打的药里有止疼药,副作用使他昏昏欲睡。药里还有抗生素,效果如何他不知道,他特意找医生要了药瓶看标签,没看懂,权当有效吧。

他一个外星人哪敢输血啊,谁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颗星球人类的血,只能寄望药有用了。

萨宁和医生说的语言其实听起来有点像帝国语,他看药物标签上的文字也是字母拼写文字,但实际差得挺远,他听两人聊天半天只记住了几个词。

正是这么几个词让陆烬轩听出了医生两人不是单纯讨论启国人能娶几个妻子,而是有意冒犯。

他们要是只说启国人也就算了,偏偏萨宁故意点名白禾,这令陆烬轩不悦。

眼见皇帝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邓义没有犹豫,捧着呈报递给白禾。

白禾接下呈报,已经有了自觉,主动道:“皇上,我念给你听。”

陆烬轩睁眼:“不用。不用守着我,你拿回房去看吧。”

白禾攥紧了手里这叠呈报,闷闷应一声走了。

邓义眼睁睁看着侍君带走镇抚司监察百官的呈报,微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陆烬轩惺忪的目光转瞬变为锐利,落到邓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邓义。”

“奴婢在。”邓义应声抬头,撞上这样的眼神和笑容,心中顿时一凛,那目光仿佛刺穿了他的血肉骨头,从皮囊一直看到心里。那笑容更是令人颤栗,凉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冻得他僵立原地,连思绪也似被冻住了。

“元红很会说话,一般人都会觉得好听。但朕其实不爱听。”陆烬轩说。

在司礼监被元红压一头的邓义本该喜悦,可听了这话,他恍然感觉自己四肢都开始颤抖。

“我更喜欢服从性高的下属。”陆烬轩说完收回精神力压制,然后随意地调整下坐姿继续说,“升官可能不大行,朕给你发奖金吧。只要你保持……不说废话只服从朕的命令。”

邓义“噗通”一下跪地,膝盖磕在砖石上发出的声响清晰得仿佛印在殿内每个宫人耳里,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谨遵……圣意!”邓义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暗哑,也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

他是司礼监二把手,他想挤掉元红上位的心思在皇上这里一览无余。但这份心思大概无法实现了。

皇上需要元红这个会说话能拿主意的司礼监掌印,而他只能做一个忠心的只会执行命令的奴才。

他趁元红不在向皇帝献媚成功了,可他得到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

邓义深深叩首,心中明白自己已别无选择。他读出了陆烬轩短短几句话间透露的杀意——做不到就要承担后果。

谁教他是主动投诚献媚的呢?

邓公公误会了陆烬轩,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陆元帅哪里是那么凶恶的人啊,他自觉语气和善,完全是上司跟下属间友好商谈福利待遇嘛。

忽略掉他用精神力震慑对方的话。

而且陆烬轩也没有把人当奴才,他找的是下属不是走狗。

“起来吧。”陆烬轩阖上眼,又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先说那堆呈报里的重点,朕不听带无用信息的汇报。之后把今天跟着白禾的侍卫带进来。”

邓义顺从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敢觑一眼陆烬轩的脸,飞速思索今天这些监察百官的呈报里有哪些是“有用”的消息。他小心翼翼尝试着列举了几条便停下来,不见陆烬轩作声,暗自松口气退出殿外,去宣跟随白禾出门的四名侍卫。

四名侍卫进殿回禀,他们跟随白禾在去内阁值庐的路上撞见了何侍君,复述完两人当时的对话后就见皇帝睁开了眼。

然后“砰砰砰砰”,跪了四个,那动静与邓义跪下时如出一辙。

今日御前值守的宫人:“……”

真的要吓哭了!以前喜怒无常的皇上都没现在情绪稳定的皇上让人害怕啊!

陆烬轩一睁眼就跟阎王睁眼似的,再一笑简直能吓死鬼。

“你们就干看着?”陆烬轩低沉的声音彷如阎罗殿里传来,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却像在宣判斩立决。

自觉见过大场面的殿前营侍卫真的没见过这场面,四个人凑不出一句话来。

“回去通知侍卫司所有人,以后白禾只要出这个寝宫的大门,侍卫必须随行保护,一次最少四人。但凡有伤害意图,故意有肢体触碰的人,不论对方身份,不问原因,一律——”陆烬轩声音冷沉,锋芒乍现,“准许击杀。”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四个侍卫心脏狂跳,磕磕巴巴答:“是、遵旨!”

*

回到侧殿房间的白禾仍有些走神,捧着一堆呈报在桌边坐下便阅览了起来。

富贵荣华还没回来,他在房中一人独处,看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内容。

许久之后,他放下呈报来到床上,从枕头下抽出那本高帝的笔记,从头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正殿传来传晚膳的动静,他这里也开始上膳了,始终不见陆烬轩唤他过去。

白禾对着桌上的饭菜发了会儿愣,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

陆烬轩……是不是嫌弃他了?

一夜难眠,白禾最终是抱着高帝笔记入睡的。翌日早餐,他这边又单独上膳了。

陆烬轩没有和他一起用早膳的意思。

自从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白禾好像一直和陆烬轩呆在一起,短短两日经历的事仿佛比他上辈子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骤然受到冷落,白禾的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好不容易被阳光温暖了点滴的心归于平静。

富贵荣华侍奉他用完早膳又去内廷学规矩去了,房里再次只剩他一人。

他呆坐好一会,拿起昨天没看完的呈报继续看。快要午膳前邓义突然上门。

白禾倏然坐直身,双目直勾勾盯着邓公公。

许是他的眼神冰冷又炙热,以至过于怪异,邓义脚步一顿,僵硬地笑了下说道:“皇上让奴婢来送今日镇抚司的呈报。”

闻言白禾刚刚提起的一口气霎时散了,他收回视线,冷淡敷衍:“有劳公公。”

邓义将一叠远不如昨天厚的纸呈交给他便离开。

房门重又合上,春日的暖阳被门扉遮挡,一丝一毫也透不进屋里。

侧殿朝向不好,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仅够照亮窗前的方寸之地,远不能驱散白禾心里的阴霾。

正殿开始传午膳时寝宫大门外有了异样动静,远远飘来争执声,随即邓义就寝殿中快步走出,循着吵闹声脸色阴沉来到宫门外。

“何人喧哗?”邓义扫眼众人,认出正在吵闹的是慧妃身边大宫女。而慧妃与何侍君都在场。

慧妃将自己的大宫女唤回来,端着架子睨视邓公公,声音柔柔的却毫不遮掩上位者的语气:“劳烦公公通传,本宫炖了盅燕窝参茸汤给皇上补身。”

她身边另一个宫女手里提着个食盒,想来就是她说的汤。

何侍君瞥眼食盒不语,矢菊上前代他说:“公公,我家侍君昨日与皇上约好了今日来探望。烦请公公通禀一声。”

邓义眼皮子一抽,半耷着眼看两位“主子”:“二位贵人请回吧,皇上静养期间非召不见人。”

昨天才顺利走进这扇大门的何寄文皱眉,但也没当回事,矢菊按照昨天的成功经验凑近邓义,借袖子遮掩往其手里塞银票。

慧妃这边的人也都不缺经验,一看矢菊往公公跟前凑的架势就知道这是在塞钱。慧妃于人前向来端着温柔贤惠的架子不好说什么,她的大宫女就没有顾虑了,当即冲上去一把抓住矢菊的手大喝道:“什么奴才竟敢在御前耍滑!”

矢菊被人当场抓包还大声嚷嚷出来顿时懵了,这种塞钱办事的事儿在后宫里是人人心照不宣的规矩,哪个不想混了当场把事挑破?

何寄文冷冷瞥一眼慧妃,心道这女人愚蠢至极。他手下的小太监被抓包不算什么,他出面做主罚一罚事就过了,但矢菊正在贿赂的是御前伺候的大太监,经此一遭,慧妃往后在宫里就断绝了收买人这条路。

慧妃宫女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手劲不小,捏得失菊吃痛松手,一百两的大额银票飘飘落地,在场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却都见怪不怪,似乎后宫主子们一出手就是百两白银是理所正当的。

邓义的表情越发阴沉了,他瞪向慧妃和何侍君的眼神阴冷得像毒蛇吐信:“二位请回。”

邓公公对地上的银票视若无睹,亦无受贿被抓包的尴尬惊慌。

他本来就不可能收何寄文的钱。

笑死,他敢收吗?

慧妃这一拳打在棉花上,对面压根不憷也不给回应。自信满满的何寄文遭到冷漠拒露出了几分错愕。

“邓公公昨日不在约是不清楚。”何寄文表情稍冷,笑着说,“本公子昨日进去探望皇上,临走前与皇上约定今日再来。”

他特意强调昨天他进去了,而且与皇上有约,他今天再来是圣意。

邓义不如元红说话好听,也不信何寄文的话,继续摆冷脸就要赶人,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皇上昨日不曾与何侍君约定。邓公公莫要听信人假传上谕。”白禾冷冰冰的给何侍君扣上一顶掉脑袋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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