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不暖的发帖下方火速聚集了一堆评论。

1L：沙发！

2L：前排留名

3L：菲菲皮肤太好了，我去试试。买了另外一款很火的，两个月了都没效果。

4L回复3L：是哪款？我绕路。

5L：另一个很有名的博主……我好像知道了什么。是那个谁吧？她推的东西全是大牌。

6L回复5L：谁啊？别说一半留一半啊

7L回复6L：私信你吧，她粉丝多，半句都说不得。

8L：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那个“槿姐姐”吗？我还真不信邪，说了怎么了？早看她不顺眼。推荐个东西还装B，动不动就放一堆英语上去。

9L回复8L：她这才红了几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什么野鸡也配出来耍大牌？呵呵。

菲菲不暖始终没有正面回复猜测，但默默点赞了几个含沙射影骂朱槿的评论，一时间气氛吵得更热。

不少外站的人应声而至围观看热闹，连几个大吧的吧主也被惊动，纷纷出面维持秩序，将一些言辞过激的帖子和账号关进了小黑屋。

朱槿作为风口浪尖上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贴吧，庞继宏还潜入其中混了个管理员。可还没等她联系庞继宏进行反黑，吧主组织了一大批人，先一步行动了。

——“癞蛤蟆看谁都是白天鹅，你用不起还不许别人用不起？”

——“英文全是资料出处和论文名称，还是说对某些人来英文存在就是装逼？真可怜。没上过英语课吧？”

——“你配！你最配！到了春天到处配！”

——“推大牌的叫野鸡啊？那某些连合作都接不到的是什么？”

……这个吧主战斗力很强的样子，看得朱槿相当解气，热血沸腾。

不过互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继续发酵下去还会影响她的路人缘。得想个合适的说辞来解决这件事，现在贴吧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疯狂艾特她了。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应，这一晚，朱槿整宿没睡。

到了第二天上午，半个贴吧都知道了这场C位之争。“是你槿姐姐”是红得发紫，一呼百应的大网红，干货产出无数，时尚美妆类的风向标。“菲菲不暖“风头正盛，可爱亲切的说话方式非常拉好感，崛起速度惊人，想要分掉这块刚做起来的蛋糕。

各方人员站队地站队，落井下石地落井下石，众人翘首以盼的中心人物却始终没动静。

A市警局，三大队。

宁小桃一把拽住大刘的袖子，央求道：“大刘哥！师伯，求你了求你了！帮忙发个贴吧，就一分钟！啊不，三十秒！”

大刘被她缠得无可奈何，拎着水杯坐到办公室唯一一台电脑前：“网上爱骂就骂呗，咱当公安的还不是天天被人骂，不痛也不痒的。再说朱槿多精一姑娘啊，还用你俩操心？”

四条殷勤地开了机：“可那帮人骂的实在太难听了，槿姐看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她以后还要靠这个吃饭呢。”

“没错，昨晚上我和他们在贴吧对骂了一宿。”绿箭打了个哈欠，“得，哥几个，食堂见嘞您。大刘，赶紧啊！不然肉菜都光了。”

“行行行。那你们说，我打。”大刘登上自己的账号，捏着鼻子关注了美妆吧和朱槿的贴吧，一字一句往上敲。

“你说说，为这么点事你俩折腾一早上了，整个办公室不得安宁。”黎兴收拾好桌面，走过来勾头看屏幕，“着什么急啊。”

宁小桃不错眼地盯着屏幕，看到帖子发送成功才回他：“那些人嘴巴坏，我看着都生气，槿姐不得更上火啊。这会怕是午饭都吃不下！师父，你也帮忙发个贴吧。”

黎兴直起腰，好整以暇：“求我，为师可以考虑考虑。”

小桃很上道：“求你了师父！”

“徒儿真乖。”黎兴双手插在口袋里，“等师父吃完饭再说。”

办公室内吵吵嚷嚷，唯独宋柏身周放了真空罩子，没一个人敢拿这事往他身前凑。

“哎老宋，吃饭去？”黎兴走出去几步，又绕回来。

宋柏手中钢笔不停：“你们先去吧，给检察院的材料没结。”

不久，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电脑主机发出呼呼的排气声。

宋柏的视线落在了变换不定的屏保动画上。他出神地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起身坐到电脑前，对着网页锁紧眉头一点点填资料，笨拙地完成了注册。

寻着众人谈话中的只言片语，他很快绕过那些眼花缭乱的推荐，找到了“菲菲不暖”的帖子，仔细看起来。浏览完主要内容，他眉间细纹更深。

大拇指摩挲着手机，宋柏思索片刻，打出一个电话：“喂，李叔叔，是我。麻烦您帮我查个公司的相关资格审批……”

……

朱槿睡到日上三竿，用精油慢悠悠推过脸，穿着睡衣到楼下打包了灌汤小笼包，吸溜着汤汁看着黄金市场的折线。似乎全然把昨晚的事情扔在了脑后。

吃完后她又慢悠悠地收拾起家，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趁着太阳足把冬天的羽绒被拿出来晒透。

一直到了午饭时分，她才停手泡了杯红枣茶坐在电脑前。

贴吧私信已经爆满，有安慰有谩骂。朱槿没有一个个点开，一目十行扫过去，拣有用的看。

“唔……合作、广告、没用的吐槽……嗯？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鼠标停在一个陌生的头像上。

头像是系统自带的风景照，ID名字叫岁寒。没有寒暄，这人只发过来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岁寒：“兰多化妆品宣传的美白产品没有特字证号，药监局没有备案资料。”

朱槿：……这人谁啊？

但是这条消息有点意思，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兰多联系她谈合作时，她曾向对方询问过是否在药监局有备案资料，希望提供影印件。但是他们不仅不提供，还嫌她多事。

朱槿可不惯毛病，立刻找了下一个靠谱的商家合作。谁的健康都很重要，她自己不会用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更不可能昧着良心去推广害人。

而凡是在产品名称或者广告宣传中，标明特殊功效的化妆品，都要取得“特字证号”才可以上市销售。兰多打出的噱头是美白，那么也属于这个范畴。

没有特字证号，足以让他们不得翻身了。这是个相当有用的信息，她之前确实没想到。不过想到了也没门路查。

这个叫岁寒的人可能是业内的，再不就是有点门路。主打的就是个人狠话不多，上来连句寒暄都没有，直接给干货。

朱槿按捺不住好奇，点开对方的主页。

性别男，发帖页空荡荡的，是注册没多久的新账户。关注列表里只有她，加入的贴吧倒是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贴吧，另一个是园艺吧。

园艺？

回忆了一遍对方的头像和昵称，再加上这个园艺……感觉年纪应该不小了。她还有老大爷粉？

朱槿挠了挠头。

不管怎么说，对方的情报是及时雨，又给她多上了一重保险。她客客气气发私信道了谢，打开文档编辑起来。

清脆的键盘声重新响起，黎兴叼着根烟，手指穿梭不定。

“啪——”回车键一敲，他斜眼看着宁小桃笑，“怎么着？”

宁小桃看着贴吧那一长串力挺朱槿的帖子和评论，眼睛发直：“厉害！师父你太厉害啦！”

“那是，也不扫听扫听你师父是谁！连治安的哥们都动员起来了，还怕骂不过他们？”黎兴摁灭了烟，“别跟我这儿添乱，一点儿眼里见儿没有！去，干活去。”

小桃狗腿地跟在他身后：“师父，我请你喝水果茶！请你吃羊肉串！”

“冤有头债有主，谁欠我的，我找谁去。”黎兴说着，瞥了眼宋柏。

案卷后的人没反应。

黎兴没趣地起身，卷了空烟盒丢进垃圾桶。小桃抱起电脑桌前的文件，不经心地看了眼屏幕。

“啊！你们快来看！槿姐发贴了！”

朱槿确实发帖了，文字只有短短几行，占了整整一大页的全是图片。确切来说，是她和之前各个商家商讨合作时的聊天截图。

——是你槿姐姐：谢谢大家的关心。再次重申我接受品牌合作的三个原则：1.必须合规合法，拥有药监局备案资料以及工商局营业执照，并愿意对我出示。2.有效产品成分必须属实，本人会自费将产品送实验室检测。3. 接受我说实话，诚实地讲述我的真实使用感受。

——是你槿姐姐：以下是目前所有合作过品牌向我出示的相关资料，以及他们允许我公开资料的授权记录。/图片/图片/图片

朱槿刷新了页面，没有回复。众人大概是被贴子里的密集信息给震住了，还在消化中。

过了大约十分钟，开始有消息陆陆续续弹出来。

1L：槿姐牛逼槿姐威武！太良心了，现在某些满嘴喷粪的马桶可以消音了哈哈哈！

2L：都让让！我给你们翻译一下。姐的意思是，老娘推的东西都是正规厂家良心产品，没推的那些是为啥，自己掂量掂量。

3L：我靠你姐还是你姐，硬刚没在怕的！！！

4L：良心是真良心，不好用也是真不好用。/滑稽

5L回复4L：槿姐置顶帖子说多少遍了吧？每个人肤质不同适合的东西也不同，再好的产品都有个体差异，要慢慢尝试。一夜换脸的你用吧，用完就烂脸！

6L：哈哈哈哈真狠啊，一句没明说，但大家全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反正姐没说谁是三无产品哈，别上赶子对号入座。

7L：@菲菲不暖@兰多美妆快出来澄清啊！

下面的帖子朱槿粗略看了一下，大多是她的粉丝扬眉吐气，夹杂着围观群众起哄，让菲菲不暖和兰多出来对线。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最有效的方式当然是直接放出证据打脸朱槿。

但问题是，他们没有啊！

菲菲不暖被骂得闭了麦，大批买了她推荐产品的人涌进来质问，还有很多人说自己用了之后过敏烂脸声讨的。

一时间，她和兰多化妆品成了过街老鼠，在贴吧上人人喊打。

开始菲菲不暖还试图装不知情，卖惨博取同情，结果很快被人扒出来她之前黑料，连贴吧都被人冲了。

墙倒众人推，菲菲不暖顶不住舆论压力，最终注销了账户，彻底退出了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