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龙》整首歌的基调恢弘大气,尤其副歌部分,随着一声古筝嗡鸣,仿佛有道秋风化气为刃,从片片旋转打落的青青竹叶中破空而至,引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唱词,由慢及快,快意恩仇中又带着几丝苍茫悲鸣。
这样的配乐,不适合过于轻佻炫技的动作。
白知梨在筝声响起的刹那睁眼,自腰间反手拔剑作弹琴状,刀光银色晃过他的幼圆猫眼,那张清瘦的脸颊上稚气褪尽,仿佛初入江湖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未开刃的长剑时而如柔柔长袖,时而如霹雳闪电,在白知梨的手中舞得风生水起,像一条银蟒时紧时虚地缠在他身上,做出一个个英美兼具柔韧的舞蹈动作。
这是一段他参考了武术中剑术动作的古风剑舞,副歌慢便似水行舟,副歌快便飒沓流星,节奏鲜明又动作多变,看起来简单流畅,可想要完整顺下来一遍,没有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基本功很难将动作做得到位,遑论好看优美,能舞出少年侠气。
收尾部分音乐戛然而止,只余一道似是拔剑出鞘、似是收剑回鞘的破空铮鸣,白知梨的剑舞也愈来愈快,飞鱼服几乎旋转成黑白太极两圈,直到高.潮骤停,长剑脱手,干脆利落一个扭头,以嘴衔剑,斜睨镜头。
录制结束。
白知梨微低着头,有些喘气,额前刘海随着起伏。
程修宁提着两袋子菜,站在门边,久久没回过神。
他没有想到那向来内敛害羞的小学弟,居然也会有这样自信又神采飞扬的一面,在那短短的三十几秒剑舞里,他见到的白知梨,仿佛真是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少年侠客,满身的江湖意气、潇洒写意,那双被剑光闪过的琥珀瞳眸,在某一刻竟然要比太阳更加耀眼。
或者说,跳舞时的白知梨,浑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不是在发着光的。他从一弯半隐云后的尖尖小月,忽然间就成了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明星,散发着足以吸引世界上任何人的魅力。
超脱相貌,无法比拟,不能评价。
那三十几秒的白知梨,于程修宁而言,忽然间就成为了一个陌生地、高不可攀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他站在这么小的一间客厅里,用着别人闲置的手机,穿的是购物软件上质量不好的便宜货,程修宁也依旧一眼就看中他那万丈光芒的,高贵不可攀折的灵魂。
程修宁沉浸在白知梨带给他的这短短几十秒的惊艳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跳一度比此前任何一个激动的时刻都更快。他的心脏要比主人更加诚实,知道自己看见谁会心意萌动。
这套剑舞难度很大,即使是白知梨,为了录制到最好的效果跳这么几遍下来,也累得有点都站不稳了。
频繁走动时不太合脚的靴子踩到了打光灯的电线,白知梨被这么忽然间一绊,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他心中一惊,已经闭上了眼,双手下意识做出要撑地的动作,但一秒、两秒……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白知梨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才疑惑地动了动:奇怪,他不是快摔了吗?
左手腕部传来被紧紧攥住的异样,白知梨睁开眼,迎面是坚硬的、透着热气的胸膛,距离近到几乎挨着自己鼻尖,能够嗅到那股似有所无的苦橙气味。
白知梨的周遭安静了片刻,在过分静默的环境里,他只听到一个快得过分的心跳,毫无规律、紊乱繁杂。
他愣愣地,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看是不是自己的心跳。
但一动,才发现半举起的手腕让人紧紧箍住,几乎动弹不得。
又发懵了好半天,白知梨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反扣在学长的怀里,近到只剩一指。
他很少和人离得这么近过,脸颊“腾”一下就红了,烟烟的薄粉迅速蔓延到耳根附近,看起来像只咬下去会爆出甜蜜汁水的水蜜桃。
程修宁低头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就这样一直攥着人家细瘦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手腕,因为近,有些溺死在那清甜的荔枝果香里,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白嫩果肉上蒙住的那层水珠。
另一只手,则虚不虚、实不实地搭在那截细腰。
正正好好,能卡在人家的胯骨上。
白知梨毫无被占便宜的认知,他只是在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推开程修宁,着急地去看手机有没有被自己刚刚那险些摔下去的一跤碰倒。
发现完好无损后,才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程修宁被推到一边,都不知道是该为他推自己生气好,还是为他什么都顾不上先去检查手机无奈好,有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开了口:“没碰到哪儿?”
“没事!手机没坏!”白知梨取下手机,宝贝的左看右看,高兴地说。
“……手机重要还是人重要。”程修宁决计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白知梨还真挺正儿八经地想了会儿,才认真地说出让程修宁满脸黑线的回答:“当然是手机重要啦!”
程修宁的脸几乎是立刻就黑了下去,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但白知梨又忽然一个大转弯,笑得很甜:“因为是学长借给我的。”
程修宁紧皱的眉头忽然间就舒展开了,很是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看向白知梨时,更加多出一份自己从未曾察觉的柔和,是看其他任何人,哪怕父母亲友都不存在的温和。
所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想把对自己的在意宣之于口。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
越来越会撩。
白知梨暗中观察着程修宁的脸色,见他骤然和缓,不免松了口气:这手机可是学长借我的,给弄坏了可怎么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