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还早，日光微熹。
“渐漓公子在做什么啊？挺香的。”黛薇坐在厨房门口，一手托着腮好奇的看着白渐漓忙里忙外，捣鼓着什么。
“桂花糕。”白渐漓探头回应道，“今天殿下不是回来吗，上回答应他弄的。”
“哦~”黛薇想起来了，她上次偷听了一段。
“你在这里学多久了？”黛薇又问道。
“我从十三纪左右就在这了。”白渐漓不再回头，专注调着火候，“有五、六纪了。”
“笑一呢？”
“他十四入的门，也有两纪了。”
“那你觉得叶仙师还缺不缺徒弟啊？”黛薇一手绕着自己耳前的碎发，一边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公主真心想的话……”白渐漓思考了片刻才道，“那师尊也可以缺。”
“那入门难吗？”
“看师尊心情吧……”
“哦。”黛薇点头，又忽然听到一阵布料摩擦过石墙的声音，立刻朝门口望去，警惕起来，“什么声音？什么人？！”
“别紧张，是殿下来了。”白渐漓不急不慢地从厨房走出来，将沾着糯米粉的手套摘下，晾在一旁。
“诶？师尊不在？”笑一翻墙落地，环顾了一下庭院，这次叶尘风没有抓他。
“嗯，叶仙师出去了。”黛薇解释说。
“哦。”笑一看向黛薇，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她身旁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将长发拢于脑后，绑成低马尾，穿着白青色的束袖剑道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冲他微微一笑。
笑一避开目光，朝他们的方向走去，他将手臂上挂着的外套连同一个纸袋递给黛薇，道：“最近降温，山上的温度比别处更低一些，买了几件厚点的衣服。”
“谢谢……为什么还是男款？”黛薇看了一眼纸袋，似乎有些无语。
“训练干什么的还是男款比较方便。”笑一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有没有可能女装也有裤子呀？”
“……”笑一沉默了片刻，自暴自弃似的说，“女款我不会挑，怕你不喜欢。”
“……”指着男款我就一定喜欢呗？
又听笑一补了一句：“男款的你要不喜欢，改改我还能穿，以我的眼光挑的。”
黛薇打量了一下笑一，只得道：“行吧。”
笑一还在成长发育期，个子没蹿完，身形瘦削单薄，说不准还真能穿。
“你去试试。”笑一又蹦出一句，虽然是对黛薇说的话，眼神却朝白渐漓那瞟了一眼。
黛薇看出他是有话想跟那位“受害者”单独说说，十分配合理解的应了一声，回叶尘风暂时给她安排的房间了。
“殿下是有话么？”白渐漓垂眸看着他。
“你坐下。”
“？”
“你太高了。”笑一微抬着头解释道。
其实他只是想看看他脖子好了没，奈何他穿了高领的衣服，个子又高，啥也看不着。
等白渐漓坐下后他又发现，领子扣的紧，他还是看不见。
“为什么穿高领的？”
“……天冷？”白渐漓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笑一这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傻逼，天气降温，就连他自己穿的都是高领，还问别人为什么穿高领的。也不在执着看他脖子好了没，也就坐了下来，坐在他旁边，“对不起，还疼吗？”
白渐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脖子，温和道：“没关系，不疼了。”
随即想到方才殿下又是让他坐下，又是问他“为什么穿高领的？”觉得有点儿别扭可爱，偏头笑了一下。
笑一看见他笑了，眼睛眯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推给他一个小药罐，青瓷做的，很小，没半个掌心大，跟古时姑娘用的胭脂盒差不多。
“拿着，祛疤的。”
怕白渐漓不接，又补了一句：“我专门让药房调的，一天涂个两次，过两天你要让我看到你脖子上还有痕迹的话，我就……”
“我就再咬两个。”
“好。”白渐漓无奈的应了一声，将小药瓶揣进了袖子。
“还有，你不欠我的。”
“……”白渐漓沉默了。
“遇到危险了就是要逃，别这么傻。”
白渐漓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那边黛薇从宿舍出来了。
“怎么样？还好吧？”
黛薇将头发高扎了起来，上身白色无帽卫衣，下身浅灰色长筒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外穿一套棒球服，颈间挂着条围巾。
“还好。”笑一指节抵在下巴上，评价道。
“真的么？我总觉得你是照你自己的尺码买的。”黛薇理了理袖口，“袖子和裤腿都长，袖子就算了长点保暖，裤腿我挽了一道。”
“那还真不是。”笑一纠正道，“卫衣是通码，那条裤子我穿短。”
“……”好，我知道了，你腿长。
“需要换吗？”
“就这样吧，能穿。”黛薇想到自己正寄人篱下，也不那么挑了，本来就让笑一费了不少心，也就不再麻烦人了。
“多少钱？”黛薇要掏钱。
“不多贵，算我还你的人情。”笑一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计较。
“……好吧。”黛薇犹豫了一下，不再坚持。
三人在石桌旁围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中途白渐漓起身去了厨房。
笑一见他走远，往黛薇那凑了点，道：“你知道你‘死’了吗？”
黛薇：“……”
随即笑一也发现好像说得不恰当，改口道：“你看新闻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黛薇也反应过来，道：“没，这没有多高级的设备。”
想了想又道：“天国已经对外官称我的死亡了？就不怕我突然诈尸啊？”
笑一道：“大概是不怕了。”
“国际时事新闻播报，已经传开了你的死讯，并且让弦羽渊离上位，七天之后估计还要举行次葬礼。”笑一眼神一瞟，小声问道，“他知道你的事吗？”
黛薇看着端着盘子缓步走来的白渐漓，微微摇头道：“不知道，他没问过我，我也没说。”
“哦。”笑一又坐直了身，“那他能听吗？”
“随便吧，反正早晚都是人尽皆知的事。”黛薇神态自然无所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黛薇没有立刻答话，走了会儿神，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盘色泽白雪，镀着金黄透亮的蜜酱的桂花糕，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白渐漓，又看向了笑一，“没想好，再说吧。”
笑一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早已定格在了桂花糕上。
“你真的做了？你还记得？”笑一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白渐漓。
直视笑一的眼睛时，会发现那双深色的眼眸，其实并不是深黑的，而是空洞的，就如一片死寂的沼潭。
“嗯。”白渐离轻点了下头，他还是看出了殿下深藏在眼底的那一丝惊喜，以及在他应声后，抑不住微微翘起的唇角。
“我以为你逗我玩呢。”
“怎么会。”白渐漓撩衣坐了下来，各递上一双竹筷，“尝尝吧。”
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温柔。
桂花糕软糯香甜，带着秋风掠过桂花林的气息，清晰淡雅，回味犹甘。
“好吃诶。”黛薇赞赏道，“挺不错的。”
“多谢。”白渐漓点头微笑。
“凑合吧。”笑一淡淡评价道。
语气平淡，略带含糊，却又伸手夹了块往嘴里送。
白渐漓在旁边看着，微笑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