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4月,伊莉丝都保持愉悦舒适的心情。
她和奥利弗在整个城堡里每一间空教室秘密约会,由于频繁使用幻身咒,这竟然成为了奥利弗第一个无声使用的咒语。
奥利弗对此表示无奈,女朋友很喜欢不提前通知就拉他去有求必应屋来一场魔咒对战。伊莉丝希望男朋友能熟练掌握各种攻击和破解咒,这样才能更好保护自己。
但很明显,奥利弗是实用主义者,每次使用幻身咒都是为了躲开那些探究者目光以便能让他顺利与伊莉丝见面。这种甜蜜的负担让他越发喜欢这个咒语,所以他并不意外自己能如此熟练掌握无声使用幻身咒。
格兰芬多在他们的第二次魁地奇比赛中极为惊险地拿下胜利,毕竟赫奇帕奇学院这几年也没找到技巧出众的找球手。
伊莉丝只去当过一次找球手陪练,奥利弗也只需要她去一次。那次训练之后,球队成员明显提高对于训练的投入度,科尔特也能尽量做到训练的时候不思考他的N.E.W.Ts成绩了。
除了赛前的动员讲话还是菲利普来主持,球队的其他管理工作已经由奥利弗全面接手。
甚至比赛前一个星期,奥利弗就已经开始关照弗雷德和乔治捣鼓他们稀奇古怪小发明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他还让几位女队员多吃饭不要担心发胖。
“他简直就像我爸爸!”
“我爸爸也不会盯着我让我再喝杯牛奶。”
伊莉丝模仿完女孩们的抱怨几乎要笑晕在奥利弗怀里,而奥利弗只觉女孩像一颗跳动不安的游走球,不可忽略的跳脱和无法掩饰的幸福。
伊莉丝趴在奥利弗身上,伸手摸了摸他又变回去的短发,“虽然之前那个长度的头发会显得你更帅气,但这样的短发才是你。”
“我不能总是借用贝尼克的发蜡。”奥利弗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女孩的柔顺长发。
伊莉丝没再接话讨论头发长短这一话题,手指却在揪那些微微冒出的胡茬。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流到脚,连他跳动的心脏也变得滞涩缓慢。
“看来你对这些小东西很不满意,你最近一直在注意它们。”奥利弗每天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刮掉那些越来越硬的胡子,不然伊莉丝总要拽几下。
“感慨而已,你好像突然就从小萝卜头变成这么大的男生了,我马上也要过15岁生日了。”伊莉丝贴近恋人胸膛倾听心跳,它们坚定有力。
15岁生日,在其他人眼中稀松平常,但在他们两个人看来这不同寻常的数字或许会带来更多改变。伊莉丝已经跟他说过,她的魔力水平大概率会在15岁时得到进一步提高,那么就很有可能看到一些之前看不见的东西。
也正是出于这种猜测,奥利弗和伊莉丝几乎抛却所有烦恼,全然不顾地在城堡里享受了三个多月的恋爱生活。但该来的总会到来,他们无法逃避。
“明天起床后把发卡戴上,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说。”奥利弗抱住伊莉丝,他期盼一切安稳。
“抱歉,又要让你担心了。”
“不要道歉,丽兹,我早就明白该承担怎样的责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轻拍女友后背表示安抚。
恋人的怀抱总是那样温暖,好似只要在那个人身边,所有的忐忑不安与害怕慌张都会消影无踪。
被闹钟叫醒的伊莉丝睁开双眼,沉默注视深蓝色内层床幔,她先是加强大脑封闭术,随后拿起发箍戴在头上,橄榄枝发饰在金色发丝间闪烁紫色微弱光芒。
她用尽全力鼓动肺叶呼吸,将湿润空气纳入肺腑。她抬手掀开床幔并毫不意外与好友对视,佩内洛从房间一角投来灿烂笑容,“丽兹,生日快乐!”
她听见无数生命如泣血般尖叫,怨与恨穿透牢房墙壁,但那突兀笑声因施舍诸多苦痛折磨而愈发得意刺耳,张狂妄为的人与深陷血腥地狱的人因同一份苦难而颤抖。
她的脸颤抖在性命的污秽里,连同身体里最勇敢和最卑微、最坚强和最虚弱的一切,怀恋一个雨后阳光灿烂的冬日,渴望这个世界、渴望未来、渴望生。
她仍笑着,在岁月奔驰灵魂繁盛的春和景明。
眼前迷雾蒙蒙,可单薄两色的眼仍看见五彩斑斓的世界。
伊莉丝察觉发饰向大脑注入冰冷气息,这令她还能稳当站在地上。她强迫自己在阵阵凄厉嘶喊中回应一个微笑,“佩娜,谢谢你。”
她蹲下身翻找家里送来的礼物盒,她知道父亲不会忘记她的小毛病。伊莉丝从包裹严密厚实的布袋里取出几支模样熟悉的药瓶,它们清澈透绿。
“丽兹,这是我改进配方后的魔力舒缓药剂,无论有没有感受到身体不适都喝一瓶。”恐怕这两年里的每一天,艾伦都在研究这个配方。
伊莉丝收起纸条坐回床上,躲在床幔后喝下一瓶药,直到体内几乎凝滞固涩的魔力被推动运转起来,她的呼吸才不由变得轻缓平静。
听见那些场景里的声音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不过是进一步证实你的猜想。
她抬起手轻触头上一刻不停散发冰冷气息的发饰,在那一瞬间它帮助她支撑住分裂欲碎的理智。
奥利弗,我们所预想的最坏情况发生了。
叹息微不可闻,伊莉丝极快控制心绪从怨恨不歇的洪流抽离,感谢斯内普教授,即便此刻心神遭受冲击,她也不至于像二年级时毫无抵抗昏迷沉睡。
她一一拆开所有礼物,没有见到奥利弗那一份,她知道奥利弗会在今天单独见面时送给她。
走进礼堂时,伊莉丝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奥利弗正心不在焉吃一块三明治。
伊莉丝走到他旁边,笑容被声音沾染疲惫,“早上好,伍德先生。今天也是预料之中的一天。”说完她转身坐下开始享用早餐。
奥利弗不自禁用力捏紧拳头,盘中火腿片从三明治中滑落,如同一种期盼落空。
伊莉丝的身上发生了新的变化。她需要尽快补充食物,以抵抗那些卷土重来的精神折磨。所以奥利弗只是以比任何一次用餐都更快的速度填饱肚子,等待回应她的呼唤。
“可怜可悲的老头儿!”
“讨人厌的看门人!”
“没收我们的发明,”
“整整一个月的努力!”
弗雷德和乔治匆匆跑进来坐下,还在不依不饶地念叨着费尔奇收走他们俩小发明这件事。
伊莉丝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转身向后看那两个头发男孩。那次陪练后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队员们就对她亲近许多,平时见面也会打招呼。
“哦,月亮小姐,”
“年轻古怪。”
“我们的朋友,”
“生日快乐!”他们在嘈杂礼堂中热热闹闹祝贺她。
那是人声嘈杂的战场。
红发如火焰升腾燃烧,男人脸上始终是玩世不恭和顽皮笑意,即便是这种场合他仍然没有忘记那些俏皮话。
“你真的是在开玩笑,珀西……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你开玩笑了,自从你——”
空中响起剧烈爆炸声,在这一刻她仿佛也分崩离析融进虚无。
他高高飞起,笑容还凝在脸上,眼神空洞。
她听见酷似珀西的声音,饱含悲痛,扭曲着、尖叫着,“不!弗雷德!不!”
一道身影突兀站到她面前,遮挡韦斯莱双胞胎讶异的视线。奥利弗顾不上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他握住伊莉丝冰冷的手,那样的寒冷,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丽兹,清醒过来!”他弯下腰小声呼唤她,他多么害怕伊莉丝会崩溃。
祈祷如钟声永恒迫切。
令人庆幸,女孩的眼珠慢慢活动起来,那种直视死亡的空洞终于消散。
伊莉丝笑容浅淡,手指反握从他掌心汲取足以站立的勇气,她小声又坚决,“Olivier,陪我出去送我去校医务室。”话音未落,她就站起身,像是要离开礼堂去上课。
她转头时目光扫过教师席,那位老者似乎早已预见这一幕,他摘下眼镜擦拭那半月形镜片,湛蓝眼眸与她四目相对。
绿光冰冷蚀骨搅动盛夏星夜,于是混沌与恶意没入老人胸膛。他自夜空坠落,霍格沃茨夜晚的风把他长长的胡须吹起。
她听见女人疯癫张狂的尖笑声。
从塔楼坠落需要多久?
极为漫长,漫长到她从那双犀利又平静的蓝眼睛里看到那清晰可见的深绿色标记。
又好似只是一瞬间。
“邓布利多死了!”从四面八方传来惊恐或是喜悦的喊声。
凤凰哀歌响彻霍格沃茨的高空。
伊莉丝慌乱移开目光,却意外对上另一双眼睛。
那双总是充斥一丝讥讽和不屑的眼睛,不断失去性命的光彩。
他仍然穿着那件黑色长袍,颓然无力倒在地上,手指极力拼命掩饰一处伤口,但血是汩汩流动的生,从微弱脉搏奔涌流逝。
"Look…at…me……"
他凝望活跃的生,如此怀恋,如此悲伤。
直至死亡。
女孩脸色煞白,脚下也踉跄似要摔倒,幸好她被男孩撑住大半身体。
“伊莉丝——”
“扶我出去。”伊莉丝不愿意在礼堂倒下,这里人多眼杂。
伊莉丝眉头皱起全身紧绷快步走出礼堂,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奥利弗的手掌。
刚走到门外,她就瞬间脱力瘫软在奥利弗身上。
眼前不断交杂闪过两位教授最后的画面,伊莉丝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但冰冷发饰和封闭完好的大脑让她无法真的倒下。
她听不清外界声音,只感到那双温热的手把她抱起,男生用有力臂膀将她圈牢。
“Olivier…去请、邓布利多教授……”她的心脏极为难受,似乎有一团异物堵塞胸口令她无法催动魔力恢复运转。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清晰表达意图,她怕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仍是梦境。所以她一遍遍重复,“邓布利多教授…教授……”
“我知道!我听见了!”
心脏似要随她一举一动开裂崩毁,奥利弗抱着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女孩向校医务室不顾一切奔跑。
可她呢?她脸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离去,却还在一次又一次叮嘱他让他去请校长到校医院。
“该死,我听得见!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说话…不要说话…伊莉丝……”
生平第一次如此恐惧,好似下一秒就要随她逝去的感觉令奥利弗全身发冷。他不敢减速,他知道这一路上已经违背某条校规,但就算现在麦格教授拦住他给他禁闭他也无所谓了。
只要她能安好。
只要伊莉丝能平安活着。
奥利弗冲进校医务室,大声呼唤庞弗雷夫人请她出来,又小心翼翼把女孩放在病床上。他伸手轻轻取下那个漂亮发饰,不希望它打扰女孩休息。
“哦,又是你们!”庞弗雷夫人眉毛高高挑起几乎要窜进头发里,她不理解这一对小年轻怎么总是热衷来校医务室参观。
淡蓝色光晕从伊莉丝身上闪过,庞弗雷夫人沉默了一下又开口,“她已经服用过魔力舒缓药剂,这会只是精神冲击过大,不用额外喝药,短暂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她在心中估算时间后叮嘱奥利弗,“半小时后她就能醒,有其他情况及时通知我。”男生点头应下。
今天上午奥利弗只有一节变形课,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守着他的女孩。眼看伊莉丝睡得还算安稳,他准备趁这个空档去找邓布利多教授,刚转身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白胡子老者,正是邓布利多教授。
“呃,邓布利多教授您好。我正想去找您呢。”
“从赫菲斯托斯小姐用那双漂亮眼睛看我时,我就知道我得来看看了。”邓布利多从这个大男孩略显局促的举动中看出讯息,“想必你也是知情者。”
奥利弗不禁回想伊莉丝对于校长敬佩又惋惜的态度,在这位教授面前也没有必要撒谎,“是的,教授,我知道。”
“哦,年轻人们的爱情,纯粹又真挚。”那双蓝眼睛光芒闪烁,“那我想我们可以改一下时间,今晚七点请你们到我办公室,口令是果汁奶冻球。”
“以及,我已经帮你和赫菲斯托斯小姐给今天上午你们需要上课的教授们请过假了,不过麦格教授说请你在下节课时把这堂课的作业交给她。”邓布利多很是孩子气地眨眨眼睛就离开了医务室。
奥利弗坐在病床旁边,回味这个熟悉又意外的糖果名字。伊莉丝也喜欢吃这个,还喜欢用冰把糖冻一下带着冰块一起吃。
他伸手轻抚女孩微微皱起的眉,她的梦境显然极不平静。这让奥利弗再次庆幸自己选择与她同在,不然她又将独自承担这些痛苦和折磨却无处诉说。
伊莉丝睁开眼看到那双清亮温柔的眼睛,在那些黑暗深渊里的每一秒她都记得有人在岸上等她,所以她不肯停留于是拼命逆流而上,而她也如愿得到了这份等待。
她轻声询问:“我睡了多久?”
“不长,二十五…二十六分钟。”奥利弗用魔法显示出来的时间核对了一下。
“邓布利多教授呢?”伊莉丝坐起身准备下床。
伟大的自我牺牲精神。难受成那样要念叨着教授,醒过来也要问教授。
一点都不可爱的女朋友。
“刚走,让你晚上七点去他办公室,口令是果汁奶冻球。”他语气生硬。
“只有我?你不用去吗?”
“哦哦—是啊,赫菲斯托斯小姐终于想起来这里还坐着她的男朋友呢!”
伊莉丝去牵奥利弗的手,他把手藏进口袋里。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捧住男孩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你总不能是在吃醋吧?”
奥利弗一口气梗在胸口,他没好气地反驳,“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吃醋。”
看伊莉丝半天没反应,他又闷声解释,“你那么难受就不要想别人的事情了,你应该先关心你自己。”
这句话就像是一袋被戳破的酸柠檬汁,浸得心脏也酸涩着发疼。
男孩低垂眼睑不愿看她,她凑近亲他柔软的唇,“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吗?”
“嗯。”他依然沉闷的声音表达不满,但还是回应表示可以原谅她。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啊?
“庞弗雷夫人估计要赶我们走呢,我们去八楼?”伊莉丝哄着她的恋人。
“好。”奥利弗总算是有点兴趣了,或许伊莉丝愿意跟他说点新发现。
两人用幻身咒躲过皮皮鬼,来到八楼挂毯对面。
“奥利弗,你刚才真是太可爱了,如果不是庞弗雷夫人就在隔壁,我应该吻你的。”伊莉丝心情愉悦地在空荡墙壁旁来回走动。
他们需要一个温馨的、供人说话的场所。
她看不清被幻身咒包裹的男生。那双琉璃清透的棕色眼眸酝酿某种幽深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