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赶时间吗?”
并未意识到自己有多非人的珀尔,看他们原地不动,有点疑惑地问。
“照明开关在右侧的墙壁上,书架旁边。”埃癸斯在黑暗中精确地指出了方位。
龙司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啪地打开了灯。
恢复了亮度之后,那双金眼睛就没这么渗人了,配上她的表情甚至还挺无辜。
明智抬头看了几个可能有监控的地方,而来栖直接抄起摩尔加纳,闪身躲进了即使有监控也多半是死角的位置。
摩尔加纳的猫眼因为亮度变化和受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尽管如此它还是喵喵地吐槽起来:“该说你们熟练还是说你们一点默契没有啊!”
[这一层还没有监控啦,如果要躲话我会说的!]远程关注着这里的理世,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语气依然是那么活力四射,[快快快,每过十分钟我就给你们报时!]
地下书库的通风系统倒是还好,气味只是有点陈旧,除了几个正经书架外,数排角钢搭造的简易货架上摆了一堆书籍,一旁还堆了几个箱子。
正因为很简易,明智不觉得机关会在这种地方,以及,他选择先问那个自称踩过点的。
“我上次来走的是通风系统,所以门在哪里我倒是知道,但机关怎么启动就不清楚了。”珀尔环视四周,提出建议:“不如直接把墙砸了如何。”
明智:“……我们是在潜入。”
珀尔很是理所当然:“走的时候总也要消除一下生物痕迹的吧,只要动静别太大让场地上的人听到不就行了。”
埃癸斯看了他俩一眼,也不知道是打算赞同还是反对,专业贼头来栖晓已经一脚踹在了防火警报器形状的机关上。
一阵还算顺滑的机械声响起,机关打开的时候龙司评价道:“该怎么说……书架移开,好老套哦。”
来栖第一个往通道里钻,进去后才想起来回头看看他的队长和临时队长,腼腆地摸了下后脑勺。
可能是在狭窄的环境里人会感到压抑,片刻之后,明智开始说话。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奇怪。”他的语气是冷静的,“虽然只看了一眼观众席,但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健全。”
“呃,有什么不对吗。”龙司问。
“比较健全的孩子会被领养,或者至少在寄养家庭度过一些比较‘正常’的家庭生活,以便未来进入社会。留下来的通常有点残缺。”
明智说完,解释了一句,“孤儿院理应是福利机构。”
“你很敏锐。”埃癸斯说。
“毕竟我有生活经验。”明智在想到自己其实并不是个孤儿的时候泛起一阵久违的恨意,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接着推测:“所以这里并不是福利机构。实验室?”
“我们是这么怀疑的。这里不连外网,要等进去看了才知道。”
埃癸斯本来的气质就和女高中生的外表有点格格不入,此时回答明智时,更是有点公事公办的官腔。
“只有这点算不上证据的异常,就能让你们来潜入调查吗?”
“这个说来话长,”面对明智的怀疑,埃癸斯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详细的等我请示一下首席再回答你吧。”
“门上锁了。”
打头的来栖晓试着拧了一下把手,发出被锁住的咔咔声,而他今天还真没带开锁工具。
埃癸斯走上前去,左右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猛地一用力,把门硬是推开了。
三根锁舌卡住的位置,门框被暴力扭出一个弯折的弧度。
破坏性的侵入,意味着这确实不是一场潜入,而是势在必得的突袭。
大家纷纷发出了一些感慨的气声,其中珀尔尤为感兴趣,凑近看了看。
“噢,我还以为会更现代化一点。”珀尔观察了一下那个摇摇欲坠的机械装置,“而且也没有响警报和触发陷阱之类,那还不如别锁呢。”
明智:“……”你家那个锁未免有点太现代化了,以及它要是输错密码或者被黑进去,会响警报是吗?
“作为疯狂科学家什么的,是不是有点不像样啊。”龙司也啧啧感叹。
这个房间和它的防御设施一样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低低嗡鸣的通风系统和惨白一片的照明能让这里多少有一点氛围感,除此之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书房。
埃癸斯开始用扫描一样的目光环视房间,搜索资料时那种理直气壮的劲儿,让明智觉得她一定是哪个官方系统的人。
“要找什么?”明智问。
“主要目标还是机房或者资料室,”埃癸斯边翻找边说,“不过既然还有时间,我也想搜查一下这里可能会有的人员信息。”
“你并不知道嫌疑人是谁?”
“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资料曾经散佚过。”埃癸斯说这话的时候不显得沮丧,也没有被反复质疑的恼怒,完全是在就事论事,“主犯几乎确定了,只是在地下挖三层密室这种事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得到的,我想知道其他人牵涉有多深。”
珀尔兴趣缺缺地在一旁袖手,这时突然开口:“如果只是想知道谁做了恶,那么我也有一些判断方法,不过会需要当面看一看嫌疑人。”
埃癸斯睁大眼睛直视这个蓝披风的女人,也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书了:“你想说你能看透人的灵魂吗?”
此刻正以莱翠形象示人的珀尔认为,埃癸斯并没有她表现出的这么惊讶。
“这种说法不太准确,我只是能够……”珀尔一边看着埃癸斯一边斟酌着措辞,“嗯,知晓一个人是善良或邪恶,是秩序还是混乱——在世俗意义上。”
被打断了话题的明智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但珀尔觉得他比埃癸斯更吃惊。
埃癸斯沉吟一声,恰逢理世在脑海里报点:
[16:40了哦!]
“这个等出去再说。”埃癸斯果断地决定,“各位,帮忙搜一下这个房间是否属于‘河上将人’,有没有别人使用这里的痕迹。”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龙司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目标已确认。”机械女声冷冰冰地说道。
把异世界导航静音了的明智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自启动了。
明智冷笑一声退出了流氓软件,并不意外其他两人也在滑屏。
“今天就算了吧。”龙司嘀咕着揉了揉脖子。
摩尔加纳原地伸了个懒腰,连来栖晓都叹了口气。他们今天毕竟刚大战一场。
埃癸斯困惑歪头:“?”
明智扯了一下嘴角,把埃癸斯刚刚的话还给她:“说来话长,等正规手段——假设我们闯入真的没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再说吧。”
真的会解决不了吗?
那把能让人格面具直接干涉现实世界的枪……甚至埃癸斯还能在现实世界保持着非同寻常的身体力量。
明智瞧了珀尔一眼。
能认出她是靠一种玄妙的感觉,那个叫伊戈尔的家伙曾经在他面前展示过塔罗牌,他见到那张星星牌的瞬间,就能理解它代表着锦织真珠……而看到“莱翠”的那一刻,明智感觉灵魂的同一位置被轻轻牵动了一下。
或许是人设上的刻意区分,锦织真珠是那种充满好奇心的娇气少女,这个莱翠就显得十分游刃有余,通身透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莱翠是在小理世开枪打了自己之后现身的,没法知道她是否对此感到惊讶;之后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假装是自己的天鹅绒住人,但此外没再给任何暗示。
对了,她还提到“险境”……总不会是说这个如入无人之境一样的低警戒度地下室吧?
但真珠很早就说了,今天是来介绍前辈给他认识的……
当然,即使真珠跳出来说这就是她可靠的前辈,明智也并不会全盘接受。
被明智暗自戒备着的埃癸斯没有盘根问底,在困惑的表情保持了两秒之后,她很利落地放弃了。
“果然超警惕的啊……”埃癸斯用人类听不见的音量呢喃,“下次再说好了。”
不过久慈川理世并不是靠声音听到他们说话的,闻言轻快地笑:[对吧?我就说呢!]
明智:“?”
“没什么,我们继续吧。”
说着,埃癸斯带领这个临时小队挨个搜查房间。
不知她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埃癸斯翻找证据的行动也相当专业,效率几乎等同于在场其他人的总和。
此外,她也没有要把资料带出去或者拍照保存的意思,只是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而且并没有要把房间恢复原样的意思,看过的资料就只是扔在桌面上。
多少有点怪盗情结的摩尔加纳,在搜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这不是完全没有潜入吗!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更正:我并没有抢走什么东西。”埃癸斯一边扫视资料,一边回答猫的问题:
“如果是想问为什么要故意留下痕迹的话……啊,我长话短说吧,东京有‘什么东西’,会阻止我们发现‘异常’。”
“这个也有点太简短了吧!”摩尔加纳喵喵大叫,“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诶,不是,你能听懂摩尔加纳说话啊?”龙司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嗯?是的,我可以,人类其实一开始也可以靠心灵理解动物的语言,只是后来忘记了……不如说各位都能听懂,我还挺惊讶的。”
埃癸斯想起给同伴们翻译虎狼丸话语的那段日子,因为心中涌起的温暖而笑了笑。
“……我不是猫。”摩尔加纳半是无奈半是恼火地说了经典台词。
“我也认为听得懂猫、以及其他动物说话,很正常。”一直维持着莱翠冷淡人设的珀尔幽幽地说。
知道这家伙就是锦织真珠,而且明白她在吐槽自己地铁那次反应过激的明智:“……”
曾经因为听到明智接摩尔加纳的话,进而确认他就是黑面具的来栖晓:“……”
“太简短了吗……”埃癸斯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注视着在场的人们,“这么说诸位还没有遇到过那种……”
“像是,突然之间,无法意识到一件事的异常,忘记什么重要的人……诸如此类,被愚弄了认知的情况。”她沉沉地说。
摩尔加纳紧张地弓起背,来栖晓借着弯腰把它抱起来的动作掩盖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明智也忍不住蹙眉,他一刻都没有忘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如果不仅仅是遗忘,而是记忆上也会被人动手脚……
“诶?”龙司没有读懂沉重的空气,但他指出了一个逻辑问题:“那既然都忘记了,又怎么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啊?”
“因为这种影响对‘不羁’的效果很小。”
说到这里,埃癸斯看向珀尔。
还好之前和鸣上前辈聊到过这个,不然又要想想怎么糊弄了……
珀尔如此想着,平稳地接下了埃癸斯的话,同时在语言中留下了一点余地:“不羁,可以浅显地理解为,能够操纵复数人格面具的能力。”
龙司大为震撼:“啊!还有人有这种能力吗!”
从结城理那里继承了不羁的埃癸斯:“是的。”
在鸣上悠面前自称能使用两个“人格面具”,由此才得知了“不羁”概念的珀尔:“……”
本不想设计多种形象,但日后如果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被修改认知,就得承认自己是“不羁”了吗……
能使用两个面具,但暂时还没在怪盗团成员面前暴露过的明智吾郎:“……”
总不能在这时候跳出来说我是,明智保持了沉默。
以及当着摩尔加纳面抓过阴影,还忽悠它只是失去了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记忆的来栖晓:“……”
啊,对上了。
而看着来栖晓抓过阴影当面具的摩尔加纳,此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