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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皇室秘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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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请求与晟国互通贸易之事,当天并未在朝堂上商议出个结果,文武百官对此事各执己见,赞成者与反对者竟各占半数。

反对者认为北狄人生性狡诈,数十年之前便以和亲的名义派他们的公主盗走了中原突火枪的图纸,如今又想与晟国有贸易往来,难免有几分故技重施之嫌。

可赞成者却又觉得,既已有前车之鉴,那么此次小心提防便是了,毕竟北狄一些皮草类的货物,不管是皮质也好,还是色泽也好,确实比晟国和昭国的要好出很多,且他们的战马奔行起来犹如风驰电掣,若能将此品种引入晟国,也是个极大的益处。

双方为此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当时的晟帝见他们谁也不肯让步,便想问问太子的看法。

梅凌寒对此事认真思考了好久,不单单是因为九方遥月的一句话,而是他这几日细细看过挛鞮宗兴此行从北狄带来的那些货物,发现其中确有一些东西,在北狄那边有得天独厚的生长环境,是晟国和昭国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故而他思忖少倾后,斟酌道:“禀父皇,儿臣以为,互市一事,或可行之。”

晟帝便要听听他的解释。

梅凌寒道:“诸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突火枪图纸被盗一事殷鉴不远,故我晟国对北狄的请求,应当更加审慎才是,可若因此便处处提防,实则陷入了因噎废食的困境里。”

“依儿臣鄙见,父皇和诸位大人不妨仔细想想,就算北狄此举另有所图,那于他们而言,最想通过互市交易的,应当就是制造突火枪所需的铜铁等矿料了,毕竟北狄境内矿山不多,他们才无法大量制造突火枪。”

“而我们若要杜绝后患,何不同挛鞮宗兴说明,可以互通贸易,但矿料不在交易之列,且此盟约若要缔结,需商定好期限,五年或十年即可,等期限一到,盟约要不要继续,则取决于期限之内,互市带来的好处究竟值不值了。但这只是儿臣愚见,此事究竟如何抉择,还是要父皇做主。”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讨论之声,反对一派听梅凌寒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开始思索起此法的可行性。

皇帝便问道:“众卿以为呢?”

众臣相互看看周遭的人,随后齐声道:“回禀陛下,太子所言,或可一试。”

于是两国通商之事就这么定下了。

后来挛鞮宗兴再次被请入宫中,皇帝宣布此事时,他虽有几分不满,却也并未显露出来。然等他回到下榻之处的时候,却气的摔碎了桌上的茶盏。

九方遥月被吓了一跳,她不明白挛鞮宗兴为何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挛鞮宗兴就憋着火气将事情原委说与她听。谁知九方遥月听后的反应却与他大不相同,她道:“晟国此举无可厚非,咱们两国都是为各自的利益所考虑,汉人忌惮我们有突火枪,自然不会与我们推诚相见。”

这道理挛鞮宗兴何尝不明白,可他胸襟狭隘,自然不会被这两三句话轻易平熄怒火。

九方遥月见状有意带他排解烦闷,便主动提出:“我们都来这里好久了,你却一直没有机会同我好好逛逛,我们出去走一走吧?”

挛鞮宗兴没那个兴致,不耐烦道:“你整日里就想着玩,父王交代我的差事我没有办妥,你不想着替我分忧也就算了,竟只贪恋这晟京的繁华!”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九方遥月反驳道:“你冲我撒什么气!晟国皇帝的决意,是谁都能干涉的么?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你父王来了,也未必能让他们拿矿料与咱们交易!”

她性子直爽,说到此处也没遮掩,顺口就嘀咕出了下面的话:“分明是自己先别有用心的,却怨晟国玩弄计谋,既如此,怎的不见你将突火枪也一起带来,你若肯拿出突火枪与他们交易,怎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此言一出,挛鞮宗兴大为不快:“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九方遥月直言道:“你当晟国的人都是傻子么,咱们心里的算盘,他们清楚着呢!”

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戳破心思,挛鞮宗兴恼羞成怒,随即大步走向她面前,竟抬手就要打下去。

九方遥月毫不示弱,她见状竟不知闪躲,只含着泪仰脸,眼含倔劲儿直视挛鞮宗兴。

挛鞮宗兴被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瞧,举起的手便挥不下去了,他悻悻的收了手,一脸不痛快的摔门走出去了。

九方遥月见他就这么扔下自己走了,转身便趴在床上哭了起来,隔壁的九方安锦听见动静推门进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不说,只是哭的涕泪纵横,十分难过。

挛鞮宗兴出门去喝闷酒了,九方安锦一直陪着九方遥月,过了好半晌,她才渐渐止住哭声。

九方安锦宽慰她道:“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何必要掺和,徒惹自己伤心。”

九方遥月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想带他出去散散心,他不懂我的心意就算了,竟还想……还想……”一提到挛鞮宗兴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她就忍不住落泪。

“哎呀好啦,皇子不领你的情,我领情还不行么,走,我陪你出去逛逛。”说罢也不管九方遥月有没有这个心情,九方安锦愣是拽着她出门了。

九方遥月兴致缺缺,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尽管九方安锦一直在想法子逗她开心,可她还是十分低落。

恰逢梅凌寒今日领了皇帝之令出宫视察,九方遥月无意间就瞧见了不远处,从铜辇上走下来的梅凌寒。

她心思一动,对九方安锦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不必陪我了。”

九方安锦不放心:“你一个人?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上哪去?”

九方遥月打发她:“哎呀,我就是随意走走,不会走丢的,你先回去吧,若是挛鞮宗兴回去了,你先替我遮掩一会儿,他如果知道我自己偷跑出来玩,还不一定要如何发脾气呢。”

这倒也是,九方安锦没多想,只嘱咐她要小心一些,便独自转身回去了。

梅凌寒周遭都是人,九方遥月不方便直接走上前去,她在不显眼的地方徘徊了好久,约莫两刻钟左右,才见到梅凌寒从一处衙门里出来。

九方遥月立即从角落里走出,装作路过的样子,失魂落魄的从他们对面走了过去。

梅凌寒原本要登上铜辇,可余光却瞥见了那日在御花园所见的姑娘,又见她似乎心情不好,便屏退了侍卫,让他们先回到宫外去等着。

侍卫们自然不敢违逆太子的命令,等他们走后,梅凌寒便小跑上前,追到她身侧喊了一声:“九方姑娘?”

九方遥月抬头,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梅……不对,应当喊你太子殿下。”

梅凌寒打趣道:“怎么了这是,隔了几天不见,竟变得这般规矩了,从你嘴里说出太子二字,听着怪别扭的。”

九方遥月破涕为笑:“你这人才怪呢,我对你恭恭敬敬的你却不自在,哪有你这么没脾气的太子。”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梅凌寒见她眼尾湿漉漉的,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便问道:“你怎么自己在外头逛,心情不好么?”

九方遥月忍着心中的那点酸涩,强笑道:“没事。”

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可既然她不想多说,梅凌寒也不多问,便给她指了指街尾的一处酒坊:“你们来晟京多日了,吃过这里的果子没有?”

九方遥月羞赧的摇摇头,她连梅凌寒说的“果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梅凌寒温和一笑:“前些日子我答应你,尽力促成通商一事,如今诺言兑现了,合该好好庆祝一番,不如咱们去尝尝?听说味道不错。”

他堂堂太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坊间的东西味道再好,怎比得过宫里的御膳房。九方遥月听得出来他这是找借口让自己开心些,便轻轻一点头,跟着他往前走了。

除了吃果子之外,那日梅凌寒还带着九方遥月去感受了好多新奇事物,许是宫里的生活太拘谨又太枯燥,梅凌寒遇到这么一个性子开朗又大胆的姑娘,便觉得与她十分投缘,就像是一潭深水误入了一条鱼,它在肆无忌惮的游摆中,将平静的水面荡出层层叠叠的波纹。

等他们分别的时候,梅凌寒问她道:“怎么样,心情好些了没有?”

九方遥月意犹未尽:“嗯,好多了,可惜等我回到北狄就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繁华的生活了。”

“那你不回去不就是了。”梅凌寒自然而然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九方遥月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怎么可能不回去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梅凌寒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若真舍得不得,我便请求父皇,留你在身边做一个女使,如此你就不用回北狄了。”

见他说的这般轻巧,九方遥月好笑道:“你说的简单,你知道我是谁么?”

“九方安锦啊。”梅凌寒脱口而出。

九方遥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对啊,她怎么忘了,在梅凌寒面前,自己是一个婢女,不是北狄皇子的妻子。

九方安锦确实可以请求挛鞮宗兴让自己留在这繁华富庶之地,但九方遥月却不可能。

梅凌寒见她有点怔愣,便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九方遥月缓过神来,目光躲闪道:“噢……我出来太久了,险些忘了时辰,我要回去了。”

梅凌寒跟着她走了几步:“好,我送你。”

“不用!”九方遥月突然道,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便立马解释说:“若是让夫人瞧见我与人在外面玩了这么长时间,少不得要教训我一顿,你若为了我好,便别给我惹麻烦了。”

梅凌寒自然不会怀疑,他十分有风度的对九方遥月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目送你回去。”

九方遥月盈盈一笑,转身跑回四方馆去了。

九方安锦等了她一下午,见她终于回来了,松了口气道:“你可算回来了。”

九方遥月没同她说自己为何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只问她道:“挛鞮宗兴没起疑吧?”

九方安锦摇了摇头:“皇子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

“噢。”九方遥月失魂落魄的应了一声:“安锦,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九方安锦还以为她没消气,是以也不多做打扰,只嘱咐她记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便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九方遥月换了衣服,静静地在床上躺着,梅凌寒说过的话萦绕在她耳边,扰的她不得安眠。

真的可以不回北狄么?可是自己原本是尊贵的皇子夫人,若是不回北狄,难道真要留在梅凌寒身边做一个女使么?

九方遥月胡思乱想了半晌,而后突然惊醒:自己在想什么呢,晟京再富庶也是异乡,自己身为北狄皇室中人,怎可有这种念头。

她狠狠摇了摇头,似是要借用这个动作将脑海中的想法甩掉,而后翻过身掖紧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挛鞮宗兴直到夤夜才回来,他喝的醉醺醺的,走路也跌跌撞撞的,进入房间的时候碰倒了两张凳子,吵醒了睡梦中的九方遥月。

九方遥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不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就被挛鞮宗兴摇摇晃晃的扑到身上,他口中的酒气熏臭无比,九方遥月嫌恶的将其推开,挛鞮宗兴歪倒在床榻的另一侧,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九方遥月怨他误会自己的心意后又独自一人出去快活,他看着鼾声震天的挛鞮宗兴,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梅凌寒。

一个不过一面之交的人都能对自己体贴入微,与他比起来,挛鞮宗兴实在相形见绌。

九方遥月怨愤之下没有给他换衣擦洗,就那么忍着对方一身的酒气睡下了。

通商一事虽然已经确定,可还有很多条款需要拟定,是以挛鞮宗兴一行人并未马上返程回北狄,而是继续留在晟京,在此一待就待了两个月。

这期间挛鞮宗兴总是背着九方遥月出去,九方遥月疑心之下跟踪过他一次,结果就发现自己的丈夫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晟京的青楼。

九方遥月惊怒之下回到四方馆,等挛鞮宗兴又玩到深夜回来之后,只见九方遥月坐在房中,冷冷的看着自己。

她近来总是这样,脸上挂着一副阴沉沉的表情,叫人见了就扫兴。

挛鞮宗兴刚喝完酒回来,身子有些疲惫,不想与她争执,便对其视而不见,一边宽衣一边向床榻走去。

九方遥月见状更是愤恨,她含怒道:“我知道你这几日都去什么地方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妻子?”

挛鞮宗兴迟钝的转过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嗤笑道:“竟学会跟踪我了?”

九方遥月上前几步,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今日是最后一次,在我们回北狄之前,不许再去了。”

挛鞮宗兴怎会听她的话,冷笑了一声,又转回身去自顾自的解衣衫。

九方遥月气恼之下伸手去拽他:“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挛鞮宗兴被她追问的心头火起,竟顺势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其抵在床柱上,语气森寒道:“你只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即可,旁的不要管那么多,否则休怪我不念夫妻情谊休了你!”

男女之间的力气本就有差距,更何况此时的挛鞮宗兴喝醉了酒,他的手劲异常之大,如同一个铁枷,在九方遥月细嫩的脖颈上越锢越紧。

尽管九方遥月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可眼下挛鞮宗兴借着醉意发疯,手下的力道没有轻重,恐惧的意识使她在呼吸逐渐困难的情况下学会妥协,她的脑袋闷胀无比,脖颈上越来越紧的钳制,致使她嘴里发出短促的“嗬嗬”声,九方遥月拼了命的拍打挛鞮宗兴的双手,终于在她绝望到浑身颤抖之际,重获呼吸的自由。

九方遥月体力不支,滑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挛鞮宗兴却只是嫌弃的扫了她一眼,而后躺到床上逐渐睡去了。

那晚九方遥月一夜未眠,她在漆黑又沉闷的夜色里,以九方遥月的身份,做了一个决定,也为这个人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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