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面夹击,阎采薇一只手死死拽住犬舍牢门,另一只手下意识向对面刺去。
“——!”
是剑身没入血肉的声音。
于此同时,翟令手中出现一截蓝色电光,狠狠抽打在黄白狗身上,黄白狗吃痛,吠叫着后退两步。
没了用力挣扎往外跑的黄白狗,牢门“啪”一声落锁。
一半的危险解决了。
阎采薇转身看向那只被斩郢剑刺入的大狗,心中的紧张却不减半点。
黄白狗好对付,是因为他本质上只是个懦弱的人类,就算有了兽类强大的力量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依然用人类的方式行动。
否则,若他忍住痛继续向前撕咬挣扎,阎采薇和翟令两个人类,是没有力气关上牢门的。
抬起头,阎采薇看见那巨大的狗头冲自己顶过来。
“小心!那一剑肯定激怒它了!”
翟令瞪大了眼睛,跑上前就要甩出手中的电光,却整个人愣住了。
那被一剑刺入的大狗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阎采薇的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握着剑柄的手。
刚才阎采薇力气太大,虎口被挣裂,手心满是腥滑的鲜血。
犬类粗糙的舌头舔过伤口,痛里带着痒,让阎采薇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怎么回事?”
翟令震惊到声音都放轻了。
这只狗……是在向阎采薇示好吗?
可是它刚刚才被她一剑劈过去啊!
阎采薇自己也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犬类巨大的脑袋。
这是一只灰色的大狗,看不出是什么种类,它定定地看着阎采薇,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是暴雨之后的天空,清澈又单纯。
“是你……”
阎采薇低声说着,忽然反应过来,去看它的伤势。
斩郢剑不愧神兵之名,直直刺入它胸前,不断涌出的血液将灰色的毛发打湿,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不知道……”
她伸出手去碰幼犬的伤口,可是又怕按得它更痛,整个人近乎是手足无措地在道歉。
甚至阎采薇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慌张是多少年之前了。
她不想伤害它的。
为什么幼犬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幼犬会巨大化?
为什么幼犬没有被关起来?
这些本来应该让她陷入思索的问题在现在看到都已经无关紧要。她满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不要,不要让她亲手杀死这个世界上最忠诚于她的孩子。
“呜——”
幼犬轻轻哼唧了两声,撒娇一样地去舔她的脸颊,眼睛里还是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的喜爱与依赖。
它在说没关系。
“对不起……”
阎采薇的眼睛红了,她伸出手,很小心翼翼地劈开了伤口,按住幼犬的胸口,附耳听过去:
咚、咚咚——
是心跳的声音,剑身并没有伤害到心脏。
仿佛被赦免了一般,阎采薇终于可以大口呼吸。
这样体型的巨兽,只要没有伤到脏器,被刺了一剑并不算致命伤。
“那个,我有治疗道具。”
翟令虽然不明白他们俩之间是个什么关系,但看出来阎采薇此时没有危险,也就不再那么着急上前,上前一步说道。
“汪——!!!”
幼犬忽然冲着翟令大声吼叫起来,将阎采薇挡在了自己的肚皮之下。
它冲过来的时候看见了翟令手里的电光,把翟令当成了有着危险武器的敌人。
“没事,没事!”
阎采薇伸出手摸着幼犬的毛发,带着安抚意味地说,
“她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我的。”
幼犬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舔舔她的手,又用蓝色的眼睛扫了下翟令。
翟令只觉得整个人被冻住了一般,大脑不断报警,整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是一双彻彻底底属于凶兽的眼睛,湛蓝之下是不尽的血色晦暗。
“道具,谢谢。”
阎采薇抱住幼犬的大脑袋,对着翟令伸出手。
这是个谈条件的好时候,阎采薇肉眼可见地重视这只大狗,这时候送人情很有分量。
翟令在在心里这样想着。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把道具拿出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扔给了阎采薇。
她有自己的骄傲,用人情捆绑来的队友,不是翟令想要的。
“多谢。”
阎采薇抬手接过道具。
这个道具是个不大的创口贴,阎采薇咬咬牙,一边摸着幼犬的头安抚它,一边将斩郢剑缓缓从伤口中抽出。
幼犬痛得四只僵直,却忍住了一声没叫,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头碰了碰阎采薇。
“马上,马上就好了。”
阎采薇也很紧张,稳住手上动作。
她刚才本想将斩郢剑直接收回手中的纹身,但试了几次也没有反应,估计是剑作为道具,在“使用状态”下无法回收,阎采薇只能抽剑。
抽剑不能快,不然碰到了脏器,反而更危险。
终于,斩郢剑被抽出,阎采薇马上将将创口贴撕开贴在了幼犬的伤口处。
不过几个呼吸间,幼犬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只是也并没有完全愈合。
“你的剑是神兵,就算用了个丙级治疗道具,也只能这样了。”
翟令说。
这回她走近阎采薇,幼犬只是懒懒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治疗道具根据治疗效果,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这是论坛科普帖里写过的,阎采薇也记得内容:
甲级,可以治愈濒死的所有伤势,
乙级,可以治愈粉碎性骨折和脏器严重破损这个程度的伤势,
丙级,可以治愈一般性骨折和脏器一般破损程度的伤势,
丁级,可以治愈绝大部分的皮肉伤。
但帖子中还提到了一点:神兵对治疗道具有克制性。
神兵造成的伤口,在使用治疗道具的时候,治疗效果会弱上一点。
只有治疗异能是不受影响的,就像所有游戏一样,奶总是不能被道具替代的。
“多谢。”
阎采薇又说了一遍。
“没事,不用觉得欠我人情。”
翟令冷淡的面孔上浮现几分浅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笑意。
“我自愿给你的,给的时候没提条件,你就当白给。”
阎采薇笑了一下,看着她,点头:
“朋友相赠,的确不用谈条件。”
伤口的血止住了,幼犬很快恢复了精神,阎采薇见状,终于放下怀里的大脑袋,转头看向还在犬舍里瑟缩着的黄白狗。
黄白狗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但显然它恐惧的对象,并不是阎采薇二人。
“你的狗还挺厉害,吓得它连动都动不了了。”
翟令说。
阎采薇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翟令的称呼。
幼犬看到她默认了自己的归属,又是高兴地摇摇尾巴,很雀跃的看着阎采薇,像个幼儿园放学时候等着家长来接的小孩子。
“对,我的狗。”
阎采薇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捏了捏幼犬的耳朵。
而足有二人高的狗为了配合她的行动,这只狗趴在了地上,快乐地晃着耳朵。
“好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的狗进去把你撕碎?”
阎采薇拍了拍手底下乖乖的大脑袋,看着黄白狗。
上一秒还在眯着眼睛享受的幼犬也很配合地发出低吼声,眼中凶光毕露。
黄白狗仿佛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气,乖乖从犬舍里走了出来。
随着他们一路离开犬舍的范围,来到了店面里,黄白狗变成了一只大概只有人小腿高的狗,幼犬却停在了犬舍走廊的阴影里,保持着庞大的身躯。
“你不想变回去,还是不能变回去?”
阎采薇摸了摸它的鼻尖,问。
幼犬呜呜了两声,摇摇头,又点点头。
它变不回去。
幼犬向阴影深处歪了歪脑袋,又刨了两下地。
“你会在这里等我?”
阎采薇问。
幼犬点点头,又舔她一口。虽然有着巨大的舌头,但幼犬很克制,只舔了她的手指尖。
“好,我会回来找你的。”
阎采薇点头。
“等着,结束这一切,我带你回家。”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