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家离狗咖很近，就在商业街街尾。

阎采薇和翟令一起前往。

走出狗咖的时候，阎采薇看见对面的店铺里起了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那个副本看来很危险。”

翟令看了一眼，说。

实际上，各个副本并不是独立构成的。

与其说玩家们是被卷入了一个个副本，不如说他们是被卷入了商业街之后，被安排了一个个不同的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获得回到现实世界的通行证。

不同的副本是分支，而商业街本体才是主干。

如果在“幽梦云廊”副本中，阎采薇离开了道观，也能看见商业街的本色。

长到看不见尽头的街道，两边是各式各样的招牌，在最远处的云雾里，一盏灯牌亮起。

[酆都商业街]

阎采薇站在原地，看着那五个大字，脑海里一阵喧嚣声，甚至让她踉跄了两步。

“没事吧？”

翟令赶紧走过来扶住她，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关切道：

“有些人看到灯牌会有点不舒服。不过像你反映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需要治疗道具吗？”

阎采薇摆摆手，站直了身体。

脑海中的喧嚣声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但那种隐隐的疼还没有散去。

“可能我身娇体弱吧。”

她说了个冷笑话。

马上天黑了，时间不等人，两人加快了脚步，往小女孩的住址去。

小女孩住在一栋颇显破旧的老居民楼顶层，居民楼一共七层，没有电梯。

阎采薇二人刚向上爬，忽然抬头，看见什么东西从顶楼的窗户上掉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

好像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阎采薇走上前一看，脚步顿住。

被从顶楼扔下来的，是黄白狗。

此刻，它趴在地上，断裂的骨头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带着鲜红的肉丝。

但它身上的伤痕远远不止有高处坠楼带来的：他的指甲全部被拔了下来；耳朵上的毛发几乎被烧光；一只眼睛里被钉上了几个订书钉；吐出来的舌头还缺了半截。

它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里面残存的是恐惧还是懊悔，谁也分不清了。

“不好！得赶快！”

阎采薇猛地反应过来，快步往楼上冲！

虽然吴敬派被困在黄白狗的身体里，不能口吐人言，也就不能给阎采薇提供非常详细的信息，但是有一点是阎采薇之前已经肯定的。

吴敬派由人变狗的这个转换，是在他将自己领养回去的黑狗活活虐待至死之后发生的。

而现在，黄白狗，也就是寄居在狗身体里的吴敬派本人，马上就要死了。

阎采薇并不在意虐狗者的死活，但是她需要知道在狗死之后，具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是如何进入狗身体里的？

他们的人类身体还存在吗？

变成狗之后，又是谁将他们重新送回了狗咖？

另一边，梁时沐三人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正当地进入1、2号犬舍的方向。

“我们直接说，重新给他们打扫一遍狗舍可以吗？”

梁时沐拿起放在角落的扫把。

“对，两个小时里打扫两遍狗舍一点都不奇怪，请。”

尹尧笑眯眯地说。

“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梁时沐对尹尧的老玩家滤镜已经在这人充满了阴阳和茶香的行为中，消失殆尽了。

“你有什么想法，老玩家？”

她干脆转头去问白佑严。

“刚才翟令给了我一个道具，我们可以用那个进去。反正我们需要的就是观察，也不用真的和他们交流什么。”

白佑严说，

“你们憋气怎么样，能憋多久？”

狗咖里，三个人鬼鬼祟祟地都躲在塑料布下。

尹尧个子最高，为了配合梁时沐的身高，他弯腰弯的最低，姿势也就最像被煮熟的大虾，梁时沐笑得几乎憋不住气。

三人一路走进1、2号犬舍的方向。

经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的是1号犬舍，依然是一只大狗被关在这可以说是极度豪华的犬舍里面，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服务生也都在这里。

“汪！汪！！！”

大狗不断地吠叫着，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但是新来的小朋友不是状况比较紧急嘛。”

博美服务生捂住耳朵，蹲在大狗身前，一脸无奈地说。

“你总不能看着小朋友就那么死了吧？再说了，店长已经把她带过去了，你现在就算跑出去也来不及呀。”

其他服务生都赞同地点点头。

看上去也没什么很不正常的地方。

如果他们不是一个个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吃着小狗罐头的话。

另一边，居民楼下。

阎采薇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跑到了顶楼，然而在她即将登上最后两级台阶的前一秒，她看见了一双熟悉的，被剪刀剪过的黑背耳朵——

犬耳女人，狗咖店长，她也在这里！

阎采薇的脚步猛地停住，然而此时那双残缺不全的耳朵已经缓缓转了过来。

“！”

在被发现的前一秒，一只手将阎采薇拽后两步，随后一个塑料膜一样的东西覆盖在了她的头顶上。

是翟令，她使用了道具。

[塑料布：被包裹在其中的生物，在不产生呼吸的情况下，无法被注意到。]

她用手捂住阎采薇的鼻子，示意她不要呼吸。

阎采薇点了点头。

30秒，1分钟，3分钟……

在阎采薇即将憋不住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砰——！”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正如之前的博美服务生所说的那样，爆掉了。

房门被炸开，里面传来浓烈的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店长走了进去，她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那东西擦过门框，发出金属相撞的声音。

“可以呼吸了。”

翟令看着店长走远了几步，放开了捏着阎采薇鼻子的手。

“呼、呼……”

阎采薇小口呼吸着，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看着翟令：

“所以那些人变成的狗，是店长自己接回去的。”

“应该不止这些……”

翟令示意阎采薇看过去。

店长走出房门，往楼下走去。

这时候阎采薇二人才看清，她手里拎着的是一个小狗笼，里面有一只小马尔济斯犬正在惊恐地吠叫，随着笼子的起伏不断摔倒。

这应该就是刚才身处爆炸中的小女孩。

阎采薇心想，但马上，她的眼睛瞪大了：

因为跟在店长身后走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女孩！

怎么回事？难道她之前的推测是错的，虐狗者变成狗的规律是错的？

阎采薇忍不住想上前一步看清楚，但被翟令拉住了。

“你仔细看，那个小女孩的耳朵。”

在小孩蓬松的头发中，有一双黑色的耳朵若隐若现。

阎采薇认得这双耳朵的形状，那是被修剪过的，黑背犬的耳朵，上面的伤痕甚至都和犬耳店长的那双耳朵一模一样。

这是刚才被小女孩带到店里，被下毒濒死的小黑背。

“店长~”

长着犬耳的小女孩此刻灰头土脸，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此刻，她跟在犬耳店长身后，一边拍着身上的灰，那些狰狞的张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店长店长，怎么选了她呀，我现在这样，怎么去当店员呀！”

她跑到犬耳店长身前，叽叽喳喳地问。

“都快死了，挑什么挑。”

犬耳店长冷哼了一声，说话一如既往地不好听。

“你明天再来店里，和黑纸一起，别让这批实习生看到你。”

说完，店长就拎着手里的狗笼走了，留下犬耳女孩一个人在原地，看着被炸成一片狼藉的房间唉声叹气。

店长走下楼梯，和躲在塑料布下的阎采薇二人擦肩而过。

“嗯？”

店长的鼻子轻轻动了动，转过身，她的脸和阎采薇隔着一层塑料膜，距离不到五厘米。

“店长，你在看什么？”

犬耳女孩见她还没走，趴在楼梯扶手上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记得明天再来店里。”

犬耳店长说。

“说起来，这批实习生里，哪些人会成为我们的同事呢……好好奇。”

小女孩咯咯笑着问。

“今晚就知道了。”

犬耳店长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她从阎采薇二人身边走过，没有察觉到异样。

“唔，希望不是那个个子最高的姐姐吧，我还挺喜欢她的。”

犬耳女孩感叹了一句，伸了个懒腰，转身进屋了。

一直等店长走了得有几分钟之后，阎采薇二人才从居民楼里出来，两个人站在楼下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这一趟出来的可真值，不仅仅知道了是谁将变成狗的虐狗者带回狗咖，还知道了那些狗咖服务生都是怎么来的。

最重要是的，知道了犬耳店长口中的“转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赶紧回去。”

阎采薇看着翟令收起塑料布，神色有些凝重。

“得赶在店长之前回去。”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成为正式店员的过程，估计和“小女孩”变成店员的过程，差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