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小六正要循着脚印进去,却突然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看不声不响的叶十七,开口道:“这腓腓是很受那些富商贵人欢迎的解忧兽,我去里面抓一只,然后就回去。你先下山回去吧,帮我和老木说一声让他别担心哈。”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一起下山。”叶十七还是笑脸,但说出的话却很执拗。
玟小六有一瞬的无奈,还是劝道:“腓腓一向胆小,我找它大概需要很久。你在这儿等着,没必要的。”
“不,我要等你。”叶十七满脸笑意,开口却还是拒绝。
玟小六无所谓地摆摆手,扔下一句:“反正,你若是回去了,记得和老木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说完这话,玟小六循着脚印寻找腓腓去了,再没回头看。
叶十七却是呆呆地看着玟小六消失的方向,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着。天色变换,他也没动过一下。
玟小六循着脚印逐渐深入山林,终于在一处脚印消失了。
他想了想,腓腓胆小,强攻怕是不行。于是他寻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后开始唱幼时常听的君若水上风那首歌。
他的歌声渐渐散开,飘到了在崖边木屋喝酒的相柳。
相柳起身循着歌声方向看了看,只是距离太远,暂时啥也没看到。
毛球停在树梢上,突然问道:“主人,这是什么歌?听起来怎么如此悲伤?毛球不喜欢。”
“这应该是女子唱给心上人的情歌,你听不懂的。”相柳摇了摇头,无奈戳了一下毛球的脑袋。
毛球不解,但毛球会问:“这声音明明是个男子,为何他要唱这样的歌?这也太奇怪了。”
“确实有趣,要不我带你去瞧瞧?”相柳倒是来了兴致。
毛球心底总觉得这明明是主人的好奇心,怎么竟成了带自己去瞧瞧呢?不过毛球却没再说话,只是化作原形,载着相柳飞了过去。
玟小六唱了许久,终于有一只腓腓从树洞探出头好奇地张望。那只可爱的腓腓,蹦着到了玟小六不远处,歪头似乎在看他为何悲伤。
玟小六停了声音,看着这可爱的一团毛绒绒,突然不想抓它去卖钱了。于是他道:“快回去吧,我没事儿。”
腓腓还是歪头细细打量,似乎很不解这个人为什么又不悲伤了。
伴随着一声鸟鸣,毛球直冲地面落了下来。
玟小六下意识把腓腓捞进怀里护着,开口就是:“你看,这只腓腓是我先发现的。”
毛球无奈,这腓腓确实吸引到他了,他差点儿就想一口吞下。只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很饱,好像不用进食,这才停下了。
毛球正想开口解释,却不想玟小六一把毒药扔过来,他竟然有些头晕,好像要站不稳了。不行,主人在附近,不能晕。毛球靠着这股意念,强撑着没倒下。
玟小六看到毛球晕头转向的模样,趁机对腓腓说:“你快回去吧,我能力有限,不一定能护着你。”
腓腓感受到周围大妖的气息,哪里还敢动呢?只是它无法开口解释,玟小六看它不动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毛球,早就告诉过你,人心狡诈,你要小心些。”伴随着这道声音,相柳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一颗树上。
毛球委屈,转身就是寻求主人安慰:“我不想吃这只腓腓,但这个奇奇怪怪的男人非要给我下毒。主人,毛球委屈,毛球要说。”
就在这时,玟小六试探着扔了两种毒药到相柳身上。
相柳冷着声音道:“你再敢我身上扔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不介意把你和你怀里的腓腓一同解决了。”
“不敢不敢,大人饶命啊。”玟小六一向机灵,立刻跪下求饶。
相柳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声音低沉:“解药,喂给它。”
“得嘞。”玟小六应了一声,翻出解药塞到毛球嘴里。
玟小六心中猜测,这人风姿绰约,只怕是神农义军中的领导者。
想到此处,玟小六讪笑一声,开口解释:“大人,我进山是为了抓只腓腓去卖钱,给家里的孩子娶媳妇儿用。不小心扰了您和这位飞禽大人的清净,是我不对。小的这就滚。”
说完这话,玟小六抱着腓腓转身就想离开。
相柳却是浅浅一笑,挥手道:“既然进了山,总要查清楚你的来历才好。来人,捆了带走。”
很快就有两个士兵出现,把玟小六绑住,押着往前走。
回到驻扎地,玟小六被扔进其中一个营帐。他左右看了看,心底的猜测有些动摇。这营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茶桌再无其他。这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军营领导层的营帐配置。
他又扫视一圈,感到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腓腓也被捆住扔在茶桌上。玟小六动了几下,艰难地往腓腓身边挪。
相柳就是在这时走进营帐的,他目光扫过在地上艰难爬行的玟小六,略有那么一瞬的怔愣。
玟小六眼尖,看见相柳的身影,立刻卖乖道:“大人,可查清楚了?我能回去了吗?”
“你到底是何身份,进山是何目的?”相柳没回答,只是走到床榻坐下,灵力幻化的面具渐渐散去。
玟小六乍然看见如此姿容绝色,愣了片刻才答道:“小人是清水镇回春堂的一名小医师,进山本是为了采草药给家里人赚彩礼。偶然看见腓腓的脚印,这才冒险进山抓腓腓。”
相柳自然注意到了他的愣神,灵力重新幻化出面具,下令道:“鞭笞,二十。”
立刻有士兵进来,按住玟小六打了二十下。玟小六虽强忍着没喊疼,却还是有些龇牙咧嘴。
相柳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愿意说实话了吗?”
玟小六沉默,甚至趴在地上不愿睁眼。
相柳抬手正欲再次下令,却见到哈基米状态的毛球飞了进来。
他的命令就变成了:“好了,先下去吧。”
“是,军师大人。”两名士兵行了个礼,恭敬退下。
毛球扯了扯相柳的衣袖,小声道:“这人你不能再打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相柳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毛球被毒傻了。
毛球却掏出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真的是回春堂的医师,阿芷和阿姒姐姐都可以证明。阿芷姐姐说了,你若再打他,以后可能会追妻火葬场,这不划算。”
相柳有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但他对白芷姐妹是相信的。于是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又问了一句:“你进山,真的没有其他目的?”
玟小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人说话似乎变了语气。但他脑海里划过很多画面,陷入了回忆中。
玟小六默默开口道:“我可以发誓,我对神农义军绝无任何不轨之心。我是回春堂的小医师,也是一个无处可去的人。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到底还要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只做清水镇回春堂的玟小六。我是什么人呢?我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
相柳脸上灵力幻化的面具早已消失,听到这些话他有所触动,想了想道:“你若想要活下去,就为我所用吧。”
玟小六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抬眸回道:“小的只是个小医师,不懂行军打仗的事。”
“既是医师,想必也懂毒药。”顿了顿,相柳继续道:“你给我制毒,每月我会派毛球去清水镇取。”
玟小六有些迟疑,下意识问道:“不,不用待在军营吗?”
“怎么?刚刚不还说只想当回春堂的玟小六吗?如今又愿意待在军营了?也不是不行。”相柳边给毛球梳毛边道。
玟小六连连摆手,道是:“并无此意,小的一定好好做毒药,随时恭候毛球大人上门取药。”
“入夜了,明日一早你再离开吧。”相柳想起纸条上的内容,难得对着陌生人发了次善心。
玟小六点点头,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试探着问:“小的今夜,是需要这么睡?”
“不必。”相柳一挥袖,玟小六和腓腓身上的绳子就都消失了。
玟小六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抱住腓腓,神色温柔。
或许是太累了,玟小六抱着腓腓,身子一歪,竟就睡了过去。
毛球认真瞧了瞧熟睡的玟小六,好奇地小声问道:“主人,他不是男的吗?你以后为何会追妻火葬场啊?”
“那只能说明,他其实是女子。”相柳用灵力把床榻上的毯子盖到玟小六身上,低声回答。
“军师大人,外面来了个神族。”突然有士兵在营帐外汇报。
相柳把毛球放到床榻上,幻出面具掀开帘子出去了。
相柳看着被士兵围住却并未落入下风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是自己便宜妹妹的前未婚夫婿。
他冷笑一声,心底暗道这玟小六好本事,竟还招惹了涂山璟。这么想来,她是女子好像也不足为奇。
“我是叶十七。我来,找玟小六。带他,回家。”叶十七走了几步靠近相柳,一字一句道出目的。
相柳注意到涂山璟走路的怪异,轻笑一声道:“青丘公子这是上演哪一出啊?落难贵公子倒追小医师?”
“我只是,回春堂的叶十七。”叶十七面色有些波动,但还是坚持这个说法。
相柳无奈摊手,道是:“你爱是谁是谁,与我无关。你要找的人在我帐内睡着了,你要乐意等,那你自便。”
叶十七认真看了几眼相柳,最终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