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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识情辨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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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讨厌我皇兄,都没有丢下他不管,你也不坏,等皇兄醒了,我跟他说是你救的她,我想,他也不会再讨厌你了。”

小公主说话的气息热噗噗在扑在温谨笙的颈窝,惹的她有些痒。

“你皇兄跟你说的吗?他讨厌我。”

“嗯。”李逢馨道,“我方才还看到你们两个吵架了,你嘴厉害,皇兄吵不赢你,就和你打起来了,不过你太瘦了,根本打不过皇兄。”

温瑾笙忽然想到方才诚宗那是要强吻她,心下漏了一拍,忙问:“你还看见什么了?”

“没了,后来我就掉下去了呀!”

温瑾笙暗暗松了口气。

“我皇兄这人不坏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好好跟他说。”

“他是官家,我是臣妇,能有什么不满意。”

李逢馨见温瑾笙双手搭在腹上,就是不肯回搂自己,心下无奈,不禁想起秋弥的时候,卓六娘被点心里的枣子噎住了,当时这女人急的都掉眼泪了,后来卓六娘把枣子吐出来了,她还把她搂在怀里亲她的额头。

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心里的话,“你很喜欢卓六娘么?”

“很喜欢。”温谨笙道。

“她哪儿好?”

“......”

见她不答,李逢馨又换了一种问法。

“她哪儿比我好?”

“这不能比。”

怎么又是不能比?

黑暗中,李逢馨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十分好听,不似从前训斥她的那种声音。

只听她说道:“我看着她长大的,她是我的亲姑子。”

李逢馨“哦”了一声,倒也是,人家是一家人,她和她却非亲非故的。

过了一会儿,李逢馨想出了个天大的好主意。

“姐姐,要不你嫁给我皇兄吧。”

“......”

这十公主,真是比卓筠念难对付多了。

温谨笙当她童言无忌,不予回应。

“我皇兄有那么多女人,多你一个不嫌多。”

温瑾笙皱了一下眉,不理解她是什么逻辑。问:“这就是你让我嫁给你皇兄的理由?”

“那倒不是。”

李逢馨解释道:“我不是看你讨厌他嚒,怕你以为嫁给他要天天见面,怕你有负担,你放心,嫁给我皇兄后,你可以住的偏僻一点,皇兄有那么多妃子,每个月要排着队跟他睡觉,不一定会想起来你,但是你住在宫里,咱们就能常常见面了呀,再说了,嫁给我皇兄的女人,各个都有数不尽的漂亮衣裳,还有宫殿、奴才,好吃的好喝的。”

“不稀罕。”

李逢馨噎住了,她不稀罕什么?不稀罕漂亮衣裳,好吃好喝的,还是不稀罕和她常常见面?

小公主生平第一次巴结人巴结不上,甚为无助。

她想起,那时候温瑾笙凶她,她说要皇兄把这个女人娶进宫,是想着进了宫的女人都归圣人娘娘管,圣人娘娘就可以替她报仇,打压她。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她想她进了宫,便不容易再见到那个卓六娘,她们见不到面,慢慢感情也会淡一些。

“可是……只有这样,咱们才不是‘非亲非故’啊,我想着你做了皇兄的妃子,或许会对我好一点。”

温瑾笙没想到这小公主央她嫁给她皇兄,理由却和她皇兄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宫里头,所有人都对公主很好。”

“可是他们没有你好看啊。”

温瑾笙被逗笑了。

“你才几岁,就开始以貌取人了?”

“不止我,皇兄也觉得你好看,他说他梦见女妖精,那女妖精长得跟你一样好看。”

漆黑中,温瑾笙皱紧着眉头,品不出这话是好是坏。

“姐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不考虑。”

“可是她们说你夫君死了,那他再厉害,现在也不能保护你了呀。”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哦,对,你天不怕地不怕。”李逢馨悻悻道。

温瑾笙实在有些不耐烦:“可以睡了吗?”

没想到李逢馨还有话等着:“下个月初十,是我八岁生日。”

“嗯。”

嗯是什么意思?李逢馨叹了口气,这个女人,非要别人把话说明了。

“你能进宫来看我吗?给我过生日。”

说明就说明!

温瑾笙顿了顿,轻声道:“不合规矩。”

“那你偷偷来呢?不给母后和皇兄知道。”

这回轮到温瑾笙叹气了,偷偷进宫给这小祖宗过生日?她图什么?

又听李逢馨追问道:“不肯来嚒?”

“好吧。”

只怕她不说好,她会在她耳旁嘀咕一整个晚上。

“那你会给我带礼物的吧?”

“......好吧”

“那说好了啊。”

“嗯。”

“骗人就是小狗。”

李逢馨在黑暗中摸到了温瑾笙的手,用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

温瑾笙心头有什么地方蓦地跳了一下,她侧过头,于黑暗中看着李逢馨仰起的小脸。

“你们李家的人,还真像……”

“像吗?我比皇兄好看点吧?”

温瑾笙口中的“像”,是在说他们一样喜欢强人所难,可在七岁孩子的理解中,人和人的“像”只停留在面孔。

翌日清晨。

温瑾笙有理由怀疑,诚宗在夜里就醒了,因为当她睁开眼时,发现他早已蹭过来,连带着李逢馨,一把搂住了她们俩。

因李逢馨矮一头,诚宗还将自己的头抵着她的。

*

后来回了宫,诚宗气哼哼质问:“枉朕总夸你聪明,会不会说话?”

李逢馨撅着嘴:“皇兄偷跑出去和人打架,我还没告诉母后呢,皇兄先教训起我来了。”

“你听听你都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

李逢馨理直气壮,对自己的错没有一点觉悟。

诚宗开始帮她回忆。

“什么叫,朕有那么多女人,多她一个也不多?什么叫,朕的女人每个月排着队跟朕睡觉……?”

李逢馨不觉得自己哪说错了。

“那她这么讨厌皇兄,肯定不想嫁给皇兄啊。我这么说,就想让她别把这太当回事儿。主要是住进宫里来。”

“你!”诚宗笑道,“李小十,你不要异想天开了。”

李逢馨觉得诚宗这态度,是因为他讨厌温谨笙,不愿意娶她做主子娘娘。

“皇兄,你为什么讨厌她?”

诚宗反问:“你不是也讨厌她吗?”

李逢馨有些心虚,原本她与皇兄共同讨厌着她,某种程度上,是她背叛了皇兄。

“我现在有点喜欢了。”

李逢馨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的喜欢站得住脚。

“皇兄你昏倒了,她都没有丢下你不管,你要是还讨厌她,你就……你就自己讨厌吧。”

这下,诚宗也觉得自己被亲妹子抛弃了。

“朕讨厌她,是因为她以前骗过朕,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李逢馨脑子有点乱,在林子里,她求温瑾笙一定要回来,她不就回来了吗,明明非常言而有信。

*

靖国公府。

“娘子,昨儿个一夜没回来,没事吧?”

绿芜正伺候温瑾笙沐浴。

“没事。”

温瑾笙把头枕在盆边,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到了什么,又紧张起来,问:“三郎不知道吧?”

绿芜嘴角一撇:“哪敢让三郎知道,还不得连夜把洛阳城掀翻了去。”

温瑾笙笑道:“三郎哪有你说的这般冲动。”

绿芜给温瑾笙递过皂角:“天上打雷三郎倒是淡定,遇上娘子的事,三郎向来,头一个坐不住。”

绿芜见温瑾笙阖上了眼,又给她添了一瓢热水,准备退出去等,让她多泡一会儿。出去之前,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娘子,这次不用喝那个了吧?”

“哪个?”温瑾笙一时没懂,很快又懂了,轻声道:“哦,不用。”

绿芜见她这样子,有些担心,又相信她行事自有分寸,只道:“明天就要出发了,娘子今日就在府中好好休息罢。”

说罢,悄悄退了出去。

*

这一日,靖国公府的马车载着堆积如山的礼物缓缓向京城西隘驶去。

半月前,苍龙是快马飞奔而来,没想到走的时候会带上昔日他们看着长大的小阿笙。

小阿笙如今是一品诰命,何其尊贵,苍龙半辈子生活在奉阳军中,实在是不习惯这些京城豪门世家的做派,马车这么大,像个房子一样,哪能走得快。

因此刻还未得知温瑾笙如此铺张的目的,苍龙以为当年随夫君阵前点兵的小阿笙在京城过了几年钟鸣鼎食的生活,也骄奢了起来。

诚宗得知卓家的马车已出了洛阳城,心中百感交集,不过他很庆幸李逢馨前夜跟温瑾笙做了约定。

他想,若这个女人做人还有些底线,就不至于连孩子也骗,那下个月初十李逢馨生日前,她就会回来了。

念及此,心中略安。

*

三日后,队伍在沿途一个叫蒲子镇的地方过夜,温谨笙选了一间偏僻安静的客栈。

前几日在路上,她研究过洛阳至奉阳的路线,这个蒲子镇四通八达,往南直通眉州,穿过眉州就是凛江渡口,若要乔装离队,从这里出发最合适不过。

晚膳后,温瑾笙与苍龙说了她和卓景琛商议的计划,苍龙同卓景琛一样,一开始也极力反对,后来被温瑾笙说服了。

“怪不得,阿笙要带一马车的礼物,世人都说,女儿即便是嫁了人,心里头也永远向着母家,原来阿笙是做给京城那些双眼睛看的。”

苍龙为之前错怪温瑾笙而惭愧,这会儿知道了真相又有些欣慰,“等我们到了奉阳,小侯爷没见到阿姐,一定很失望。”

温瑾笙笑道:“一定很开心才对,没人骂他了。”

“欸~小侯爷这两年乖多了。”

“是,长大了,不赌银子了,开始逛楼子了,也叫乖多了?”

苍龙有些心虚:“怪我,整日在军中,疏于敦促小侯爷。”

温瑾笙长叹一声,此时不是谈论败家子的教育问题,她唤来绿芜,苍龙看见绿芜穿着温谨笙白日穿的那身衣裳,惊道:“还真是有几分像。”

绿芜又把桌上的幕帷带上。

苍龙赞道:“这下,就一模一样了。”

蒲子镇夏季的夜晚十分干爽,一行人都睡了个好觉,翌日,车队再出发时,真正的卓二娘子已经一人一马,南下进了眉州。

在眉州,温瑾笙曾经历过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也捱过最难捱的日子,她的第一次被爱与被辜负,皆是在这里。

她并不想在此伤心地多逗留,却鬼使神差地走了途径婉君楼的那条巷道。

温瑾笙身穿绿芜的衣裳,头上戴着幕帷,骑马从楼前路过,瞧见门头换了崭新的匾额,“婉君楼”三个字比从前更惹眼了,即使在外面,也能听到里头熙熙攘攘的欢唱谈笑,她想,陈婉君到底是实现了她的梦想。

接着看见两个送客到门首的娘子,全是新面孔,粉面桃花,娇艳欲滴,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

秦楼楚馆,日日谈情,却又是这天下最无情的地方,是她温瑾笙命不好,在这种地方和人定了情。

突然,一抬软轿停在门前,轿上下来一个风情万种的娘子,那娘子察觉到街巷对面,一位骑在马上的女子正盯着她婉君楼门头看,不由地也朝她看去。

这娘子不是旁人,正是陈婉君,看见她,滚滚前尘涌上心头,温谨笙内心一阵酸楚,将搭在帽檐上的薄纱放下,扬鞭打马,与这旧人旧事诀别。

从眉州的渡口登船,渡了江,便是靖州,横穿靖州向东,就进了金陵。

金陵这两个字,于大昭国的百姓而言,是曾经的京城,今日的陪都;而在温瑾笙心里,是她曾经做过最愚蠢的梦。

时隔八年,她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再来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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