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它就这样消失。”道煌的语气很平淡，里面的决心却很坚定，他道，“是我欠它的，孟女没有欠它。”说完这句话他把空中的彼岸草收回锦囊中就消失在了原地。

孟秋看着屏幕愣愣问：“这是……结束了？”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陆旻岚点开任务后台，奇遇后面的进度显示着（4/5），他回道：“还差点。”

“还差？”孟秋声音提了一个度，“麻蛋，这都真相大白了，还差啥呀？”

陆旻岚说：“之前的任务是让我们恢复枯木林的生机，看结果应该是成功了，我们先去看看。”

孟秋也想知道那林子到底怎么样了，催促着徒弟赶紧走。这个疯批大圣真是害人不浅，但自己也挺惨的就是了，害得他也十分感慨。

两人很快就到了枯木林，哦不，现在应该叫归业林。要不是孟秋核对了好几次坐标，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眼前一片郁郁葱葱，天空白云漂浮，软乎乎的云朵让人看着都想咬一口；地面一棵棵柏树枝繁叶茂，枝头时不时响起鸟儿的叫声，树下长满了细长的“草”，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昆虫和小动物。

孟秋定睛一看说：“这些草……怎么看着那么像蒜苗？”

陆旻岚好笑道：“不是，这就是彼岸花。”

孟秋十分诧异：“不是说彼岸花离开了神界在哪儿都活不了吗？能在冥界生长都靠道煌费心费力输送灵气，怎么在这儿说种就种上了？”

陆旻岚也猜不透这究竟是什么设定。

扶摇和残冥走到之前那棵大树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了道煌。道煌背对着两人，背后似长了眼睛般道了声“来了”，似早料到他们一定会来。

道煌拿了把花锄在挖地，正亲力亲为的在种彼岸草，他边种边说：“孟女给我那株彼岸草里除了有她的神力，还有我从这里引去的灵气。想不到那需要依靠灵气才能存活的花，到了冥界却好像回归了故乡，第一株活下来后，它们其实就再不需要什么灵气，而我不过又做了千万年的无用功。

“我把那株彼岸草种到了这里，里面的灵气使这里重燃了生机，我以为等它灵气耗尽就会死，想不到它居然活了下来。想来并不是彼岸花种不活，而是它只在冥河边和神界才开花，所以我之前以花为种，是无论如何都种不活的。

“在神界它只是一株普通的花，在冥界却是唯一的风景，而在我这里它永远只会是一株草，也不知它这究竟是傲还是庸……”

扶摇并不买他的账，问道：“之前这里的元神呢？”道煌把土翻开挖出一个小坑，把彼岸草种进去后才说：“这引灵阵既然已无用，元神我自然就收回了。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分出去总不会太舒服。”

扶摇松了口气，确认道：“其他两处的元神你也一并收回了？”道煌捧起土仔细把彼岸草的根茎掩埋上，说：“守着回神草的元神已无半点生机，要不是你们这个‘意外’，我也醒不过来，等元神一散，我要不了多久也会跟着消失。虽然我及时把他收回，可依然影响甚大，加上我以神格开辟冥界入口，本就损耗极大，自然是雪上加霜。”

扶摇感到甚是痛快，虽然不厚道，仍幸灾乐祸的想：真是活该。但下一刻道煌出口的话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他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你刚说啥？”道煌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帮我寻找黄鹂的灵识。”

要不是指着人不礼貌，何况对方还是个神，扶摇真想戳戳道煌的脑壳看看能不能听到水声，“黄鹂已经因为你的关系碎成了齑粉，哪怕灵识不会立刻消失，但也要不了多久。你自己是个神，这对你来说不就是抬个手的事？我们只是凡人，谁知道黄鹂的灵识碎成了多少片，你让我们去大海捞针？”

道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要是以前对我来说确实易如反掌，可如今我神格不稳，元神也有损，加之我神力本就不强，现在比你们凡人也好不了多少。你们不帮，那黄鹂就永远没有再生的机会。”

听听这理所应当的口气，上古真神就可以不把人当人？扶摇还来不及回嘴就听道煌又说：“有件事不知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残冥问。

道煌手摸向旁边的柏树，那是这里最大的一棵树，他道：“蓬莱岛上的生灵都是天生地养，它们虽比凡间生灵更容易修炼，但它们一旦死去，就是彻底消失！”他看了看两人继续说，“它们没有灵魂，可不兴你们凡间那套轮回之说。”

“……”

所以，要是他们不趁着黄鹂灵识还没彻底消散的短暂时日把它寻回，那它将会永远消失。扶摇明白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黄鹂既然已经消散，那就证明它该就此死去。虽然道煌说能救活它，这就跟与天对抗一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道煌的所作所为扶摇不敢苟同，对他的行为也有些反感，可黄鹂的死扶摇却是打心眼里觉得可惜。所以别说是让他去寻灵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就是让他做更困难的事他也会答应。

“好！”扶摇斩钉截铁道，“我们可以去寻，但也希望我们寻齐黄鹂的灵识后你能答应一个条件。”道煌没有问是什么条件就应下了，他本就对万事万物都无甚所谓，何况他从来就不担心别人有所图，他历来就是个废神，谁要在他身上图什么，简直就是自己想不开。

扶摇看着又蹲下去继续“种草”的神嘴角抽搐，“你总得同我们说说该去哪里寻找吧？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除了有点能力，对你们神仙的事儿可是半点不了解。”

道煌头也不抬道：“去它生前最重视的地方寻就是，除了蓬莱岛它就去过瀛洲台，笼统也不过就这么点儿地方。”

扶摇：“……”他还以为要全世界去寻，果然还是自己思想太复杂了吗？

扶摇和残冥开始四处寻找灵识，蓬莱岛和瀛洲台看着不大，真正走起来就会发现根本摸不到边界，但好在黄鹂的生活轨迹很简单，要摸透也十分容易——找有树的地方就对了。

天上云彩不停变换着形状和颜色，证明时间正不停流逝，扶摇和残冥也寻到了好些灵识碎片。

语音里突然传出孟秋的一声叹息，陆旻岚问他：“无聊了？”孟秋不是很真心实意地说：“也还好。”

“不无聊就行，应该快结束了，还真有点……”陆旻岚话说一半就停了。

孟秋撑着脑袋追问道：“有点什么？”

——有点舍不得。只是这句话陆旻岚是在心底说的，他出口的是：“有点久。”

孟秋看了眼时间，“确实，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居然已经七八个小时了吗？陆旻岚心道，可他却感觉才一小会儿。他想同人就这么一直相处下去，但时间总会提醒他怎么都不够。

扶摇和残冥很快就把黄鹂的灵识寻回了七七八八，哪怕他们不可能知道它最在意的地方在哪儿，就是地毯式搜寻也废不了多少时间。

本来应该进展得很顺利，但他们几乎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黄鹂的灵识却还差一片。

扶摇靠着一棵树扇风，有气无力道：“腿都要折了，这小麻雀还能躲哪儿？我们就差把地都翻过来了。”

残冥抱臂靠在扶摇旁边，“我们每寻到一片灵识，就能看到黄鹂与那个的地方记忆，几乎全与道煌有关，看来它虽嘴上说着恨，心底最在意的还是道煌。”

扶摇摇着扇子的手一顿，他睁大眼睛看向残冥：“我们都以为没人会喜欢受虐，它肯定不愿再回到死时的伤心地，就没去那传送口。要真如你所言，那黄鹂最后的灵识很可能就在那儿！”

残冥眼神微动，两人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了彼岸花海传送阵的地方，果然在传送阵消失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光点。

扶摇抬手把灵识收进了神灵液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吐槽道：“果然成了精的鸟就是不同凡响，喜欢的东西都跟旁人不一样。”

残冥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把灵识交给道煌。”

“嗯。”

两人赶回蓬莱岛，在归业林中寻到了道煌，此时他倒是没在种草，因为整片林子的地上已经种满了。

道煌站在那棵最特别的树下同树似乎在聊着什么，他感觉到有人来就停下了对话。道煌侧头看向他们，脸上没什么意外的神色，还是那两个字：“来了。”然后又补了一句：“给我吧。”

扶摇额头浮现青筋，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同这疯批打一顿，什么臭屁神，一点礼貌都没有。他们辛辛苦苦跑半天，这都是帮谁擦屁股？居然连杯茶都没有！

虽然很火大，但扶摇也不想耽误了救治黄鹂的时间，一挥手就把装着灵识的神灵液丢了过去。道煌稳稳接住，然后说了句“三日后再来”就消失了。

“我……”扶摇真想爆粗。

残冥拉着人去找地方休息，虽然他们现在依然是灵魂状态，但折腾久了还是会精神不好，不用睡觉，找个舒服的地方坐坐也好。

两人到了山巅，这上面四季都积着雪，除了寒风没剩下什么了。扶摇不理解残冥为什么带他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虽然他们现在不怕冷，可说实话，白茫茫一片真没啥看头。

残冥说：“这里是我寻冰雪莲的地方。”

扶摇随便往一块石头上一座，灵魂状态没感知也不怕冷，倒是方便，他四顾说：“也算名副其实。”

残冥感叹道：“想不到眨眼间就过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上次来这里还是昨日一样。”

扶摇听着残冥的话有些莫名其妙，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残冥拿余光扫了扶摇一眼，不答反问：“等这些事了，你想做什么？”

扶摇想也没想道：“自然是吃好喝好睡好，‘做鬼’这几个月我是真的受够了，还是当人爽啊！”

“……没有其他了？”

“还能有啥？你难道不想念长安城的桑落酒？”说到这儿扶摇吧唧了几下嘴，一副被馋得流口水的样子。

“……”

扶摇畅想着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一点没发现残冥因他的话失落和郁闷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