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大跳,就感到自己醒了。
恢复了身体。
但是很难受很不爽。沉沦赤|裸之身的心脏,以令人不快的频率跳动着。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的时空格外寂静旷浪,带着滔天的荒谬与污染。
而这能强烈激发美强惨属性的时刻,竟然还能听到五条悟杀人诛心的指责,实在很想感慨:不愧是你。
建议再痛给一拳按在地上摩擦。
房门关上了,明亮的顶灯让人无法继续装作睡着。
打开衣柜,随便翻了一件五条悟的衣服穿上。size实在太大了,硬是穿出了v领裸肩连衣裙的效果,袖子太太太长了,翻卷了好几层,拿夹子固定,始终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别扭感。
随着整个人被从淹没至顶的大雾打捞出来,并没有彻底活过来的感觉,相反内心的空洞反而越加清晰浓重。
而我的手,有着小巧骨架的手,纤细柔弱,掌心有着清晰血管的脉络,如雨天易于折断的夕颜。
即使是这样一双无力的手。
也想要抓住什么,或者彻底撕碎什么。
占有,控制,毁灭。拥有——失去——永远拥有——永远失去,当这个过程被填满,想必才能发自真心地感到快乐。
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
五条悟的颜值恰恰钉死了我的审美,可谓严丝合缝,想要因此放纵某些胡作非为发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非常困倦。心脏却顽强地,像是炸开一样地跳动着。
为此不得不蜷缩身体,等待幻觉似的触动消失。
良久出了一身虚汗,但手脚发青,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直到猛然打了寒噤,才感到丢失的知觉逐渐复苏。
慢慢搓着手脚,让热度回流。
就这么环视一周。
好——
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够证明前女友的东西存在吧。
薛定谔的前女友。
目前获得的有效情报都是没有。
但理论上应该有。
总不可能只有我一个眼瞎吧?我觉得不行,不可以,不符合逻辑。
暂时一无所获。
所有的证据都显示,五条悟并没有长期在这里居住,因此缺乏必要的细节。
他把钥匙给我的意义,细思恐极。
女孩穿男友衬衫,在某些男人眼里就是就是皇帝的新衣,欲盖弥彰,不如不穿。
——但不能不穿,就很气。
轻手轻脚出门,与已经洗完澡百般聊赖的男人,短暂对视。
一个好看的男人。
有着被神明亲吻过的侧脸,眉眼轻扬,睫毛又长又卷,像是被月光砌成的玉。
黄金分割比例的鼻梁,有着超越古典雕塑的俊美,而他的唇色又恰到好处的显得很淡,薄薄的似垂枝早樱。既雅致又张扬,充盈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气象,笑容很好看的扬起。
可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肩背宽阔,脖颈修长。
移开视线,又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滚动的喉结,锁骨,搭拉的手指,深入裤腰的人鱼线,想到曾经对它们做过的事。
就会感到有点腿软。
……
于是在他仿佛从深海探出的,强烈的克莱因蓝视线的打量下,揪紧衣领,败下阵。
把胸口结结实实遮住了,v领裸肩连衣裙变成手术服隔离衣,直捆到脖子的那种。
其他人我倒是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五条悟的话只会变成拼下限。不想在那种糟糕的电波系男人面前认怂。
从五条悟家里拆出了全新的烘干机。
他兴致勃勃带我进了地下室,就像国王展示摆满了收藏品的财库。开门瞬间如同误入超市的地下仓库,视线所到之处皆摆满大大小小的瓦楞纸箱。
机打的面单、封条俱全,出仓日期全部都在一周之内。
而他带着我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居然真的找到了烘干机。
与之相配的则是拆得满地零散的宜家百货。
简直就像拆盲盒一样。
……连现磨咖啡机,打泡机都一应俱全,最离奇的还有可爱的动物抱枕。
我化身无情的监工,抱紧大可鸭抱枕挡在胸前,指挥他搬上搬下。
五条悟仗着手脚长力气大,搬起东西毫不费力,全程闪耀着圣光的笑容,堪称五星好评的服务明星。
感觉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他把拆出来的居家百货摆弄到合适的地方,我则把咖啡机接上电源,在咖啡豆和热牛奶的香味中,完成了手作咖啡,还用打发的鲜奶完成了漂亮的四叶草拉花。
细细品味了劳动芬芳。
才露出假惺惺的笑容:“老师辛苦了,老师要喝咖啡吗?”
但现在只有一杯拿铁哦。
一杯。
仅限于口头鼓励,没有任何分享的意思。
“只有咖啡吗?”
他正巧从旁边经过,就飞快拿起我喝了一半的咖啡,好像喝到了什么药味冲天的东西,鼻子都难受得皱起来了,忍不住吐出舌头说。
“……可是,好苦。”
“完全不能理解咖啡,而且用好喝的牛奶配咖啡。”
感觉自己有即将把牛奶盒捏爆飞汁的趋势,我下一秒就面无表情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啊,不好意思,我把牛奶打翻了耶。”
很沉闷地一声,咚!
漂亮宝石闪了闪。
“生气了?”
“没有。”
在我失去人性的那段时间那么嚣张。
“真的生气了?”
呵。
他抱住我,如同慵懒的大型动物,将这个拥抱变得又沉又长:“好啦,哄你~”
现在道歉不觉得已经迟了吗?是男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土下座谢罪。
“抱歉。”五条悟热热闹闹地说,三千银白烦恼丝轻轻触碰耳廓,能闻到他身上环绕的沐浴液香味,以及咖啡特有的略带苦涩的回甘:
“很多人都说我性格差劲,不会看人眼色。其实,之前是在故意欺负你,这跟不会看人眼色是不同的。”
“……?”
这不是更来气了吗。
“我并不是使坏,小夜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能明白吧……我从来没有跟谁低头过,这是第一次。”
如此陈恳且煽情的自我剖析过后。
却是意料之外地,把“道歉”换成了小狗撒娇的语气,欢快得像长出了翅膀。
“事不过三,那就这么说定了~”
“……”
我觉得需要冷静一下。
他可爱地wink,稍微拉开距离,长得过分的手臂压在我脸颊不远处,肩窝曲了曲。
“虽然现在很流行放养式恋爱,小夜大概对我缺乏了解哦。“
“我还是蛮喜欢被恋人管的,很多小事不用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明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继续火上浇油。
“说得好,有道理。”我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鼓掌,语气仍是淡淡的,像在问别人的事。
“提出来就会改吗?”
“也许。”
他慢慢地,轻松地笑出来。
身体陷进沙发。
发烫的呼吸撩过鬓发。
于咫尺间,剧烈地纠缠在一起。
不怀好意的指尖沿着背脊的皮肤,触摸到敏感处,连呼吸都差点中断。
“别动手动脚,五条……悟!”
他的掌心滚烫,几乎是粗暴地把我的指腹压进沙发缝隙,十指与青丝交缠在一起。银色的发丝带着些微潮湿的水汽,划过脸颊,凉丝丝的,叫人惊讶地瞪大眼——先是吃惊,接着沉寂。
我有些吃痛地仰起头,以及这种视角下,男人极近的眸光被压抑得暗淡,动作炽烈而不容反抗,如一位令人不快的上位者。
俯下身,执拗地,亲密地——仿佛是情人之间很寻常的接吻。
惊叫被堵在嘴里,被细致地品尝,纷杂的情绪,自四肢百骸生。
于是吻了很久。
在疼痛到来之前干脆闭上眼。
任由内心的空洞细细密密的爬满蚂蚁,尖锐而凛冽的情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至。
然后。
推开胸膛,脚踩在他的膝盖。
扑通、扑通。
深深地呼吸,我强迫自己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掀起眼皮轻慢地打量对方。
“你不会是在色|诱吧。”
“你在我的家,穿着我的衣服,还这么可爱地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他抵着我的额头,呼吸很轻的,一收一放,不知道究竟是在压抑还是释放蓄积的在胸腔中的情绪。
银色的发丝宣泄在垂吊的光影里。
再抬头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
“很难受哦。”
“举世罕见的甜点就在眼前。”
“看得到也摸得着。”
“自作自受。”
冷漠抱胸,不值得同情。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怕是对可怜有什么误解。
他遮住眼睛。
喉结上下滚动。
嘴角无可奈何地上扬,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再去洗个澡,这次要来吗。”
我:“……”
忍无可忍地抓起抱枕朝他扔过去。
弹开了,这次开启了【无下限】。
手洗衣服。
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我都是用洗衣机洗的。
五条悟的私服非常昂贵,绝大部分都会送到专业的干洗店清洗,我帮他取过好几次。
他好像很享受目前【同居】的气氛,很可能会【顺便】下凡体验一把衣服在滚筒旋转的童趣。
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完全不想跟他共用同一个洗衣机。只要想到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我都不接受。
我不会做饭。
也从不打扫卫生。
金钱的意义就在于,能够通过交易,把不擅长不喜欢的事交给更加专业的人做。
……
真是越想越生气,差点砸了洗手池。
分手!绝对要分手!
因为打不过他,我只能一边委屈一边生闷气。
等到把衣服烘干,我已经面色如常。
五条悟不知何时是来到我背后的。
锁骨挂着水珠,似乎就这么安静地注视了一段时间了。
银色的发丝松松地垂在眉宇间,打下淡淡的影子,像一幅画,一幅让人提心吊胆的画。
“小夜你知道吗?咒术师对视线很敏|感。”
我不动声色地警觉起来。
“咒术师是诅咒的天敌,诅咒则对咒术师抱有本能的恶意,当视线对上,诅咒几乎会立即发起攻击,因此咒术师需要培养出足够的注意力和观察力,来保护自己。”
“哦。”
“越是厉害的咒术师,越具有扎实的基本功哦。”
“哦。”
“而小夜很快发现了我,这说明你非常有成为咒术师的潜力。”
“……”
最后得出了虎头蛇尾,完全避重就轻的结论。
而且很尬。
堪称普信男把天聊死的典范。
“……就这样?”我扭头。
“机会难得,今晚要哄可爱的女朋友嘛。”他像一只粘人的大狗,毫不羞耻地发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请闭嘴。”
微笑。
继续保持放置状态。
又安静了一段时间。
“不过很奇怪,有时我会完全注意不到小夜在看我。小夜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背后的原因吧。”
“所以我常常会有这样的猜测,小夜会不会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注视我了呢?以至于我已经习惯了小夜的视线。这样一来,我会找到你,一定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