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蒙拾掇了一下,她没有忘记父亲说过晚上带她回老宅,家中亲戚要见她。
桑路远看到女儿施施然从楼梯上拾级而下,饶是他见惯各式人尖子,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惊艳到了,这个放任了十五年,他对之知之甚少的女儿,别的不说,容颜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只是简单的白色雪纺衬衫,咖啡色的棉质长裤,却让女儿穿出一股不染尘浊的仙气。
梅若萍不算什么绝色,他自己也只堪称儒雅,但不知这样倾城的女儿是随了谁。
原本只是愧疚的父爱,如今倒是添了真心实意的喜爱,为人父母见着孩子优秀,总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
更别说刚走进客厅,一眼就瞧见佳人如玉翩翩而来的徐进。
徐进是真的看呆了。
商场里浸淫的男人,见惯风月,乍见这样不染尘埃的洁净女孩,简直被点中死穴。
桑蒙简直将清纯二字演绎到登峰造极。
桑路远不动声色地将徐进的神色尽收眼底,满意地笑着对女儿说:“醒了?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好,父亲。”
桑路远微微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称呼,有礼且疏远。可到底自己亏欠女儿良多,不急。
“这是徐进,我的特别助理。你们认识一下。”桑路远抬手在两个年轻人间比了比。
桑蒙伸出手:“你好,徐进。你可以叫我桑蒙,或者Summer。”
“你好,桑蒙。”徐进低唤,他的声音十分有磁性,让桑蒙听了耳朵都忍不住微微一动。
徐进的手心温热,和桑蒙握在一起时,他微一皱眉,心想,明明叫Summer,手心却这样凉。
“你在国内有任何事,要么找我,要么找徐进。”桑路远这样说,让桑蒙很是惊讶。父亲竟对此人信任如斯。
她忍不住细细打量。
男人很高,桑蒙168的净身高还低了他不止一个头,加分。
白衬衣黑西裤,简单的着装都挡不住卓尔不群的气质,衣上连一道褶都没有,说明为人严谨,一丝不苟,加分。
头发剃得很短,眼睛很大却不娘气,看向她的眼神清明,显示心思澄澈,唉,加分。
他向外走时,桑蒙看了一下他的侧脸,刀削斧凿般,再加分。
车钥匙环勾在他小指上,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圆润,还是加分。
竟是个无死角的男人,看来父亲的眼光不但善于捕捉美女,也擅长发现美男。
思及此,桑蒙很没有节操的,笑了。
桑路远出身于闽南渔村一户普通的渔民之家,梅若萍也没有什么富贵的背景,当年夫妻二人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桑路远发迹后,整个桑家跟着鸡犬升天。他将老父和两个兄长全家都接进了国际大都市S市,如此恩情,桑家上下感恩戴德,全家都以桑路远马首是瞻,很是和谐。
桑路远早年一直想有个儿子,他之前频繁找女人也是因为梅若萍不能再生育,后来绝了念想只得在两个子侄中考虑继承人。
两个侄子一个叫桑湛,一个叫桑丞,虽然也都颇有才干,但俱都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其实桑路远最理想的继承人是徐进。
徐进论才干在S市青年才俊中是头一份,高考理科状元出身,大二的时候参加创业大赛被桑路远看中,一路提拔,人品端正,惊才绝艳,多年来不知多少猎头欲挖角,徐进都不为所动。
甚至如果徐进另起炉灶,假以时日另打造一个远山出来也不是不可能,远山能打进S市十大名企,徐进居功至伟。
这样的人才,桑路远怎舍得放手。
如果徐进能成为他的女婿,这是桑路远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果。
桑蒙此时不知父亲动的是这样的脑筋,不然只怕不能和徐进如此自然相处。
“原来爷爷和伯伯们还住在老宅。”她对正在开车的徐进说道,“那里的房子也有快二十年了,还挺怀念的。”
徐进不是司机,但是逢重要场合,桑路远都会指定他开车并且陪同,桑蒙也不把徐进当司机,所以上车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是的,老爷子和大伯二伯都住在一起。大少和二少虽然都没有结婚,但是都住在外面。”
“那以前老宅子的佣人都还在吗?”
“应该不在,据我所知老宅里的佣人工作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四五年。”
“噢。”桑蒙点头,面上难掩失望。她小的时候,家里的佣人都还是对她很好的。
徐进看出她神色有些奄然,想到她离家多年难免伤怀,老宅中物是人非已没有一个相熟之人。心下有些不忍,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没有人会为难你。至少面上不会。”
桑蒙诧异地看他,这人倒是看出她的心思辗转,她轻声笑了笑:“大概近乡情怯吧,我十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桑路远咳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徐进适时转移话题。
“对了Summer,你在美国学的什么专业?”
“法学和传媒学。”
“双学士?”徐进随口问,算了算她的年纪,这个学历也正常。
桑蒙甚少在别人面前有显摆之意,但她对徐进印象颇好,愿意与他深交,也知道这个男人极为优秀,难得起了虚荣之心。
她嫣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慧黠:“一博一硕。”
车内一片沉寂。
一代学霸徐进终于体会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半晌无语,最后只讷讷道:“竟是传说中的学神......”
桑蒙笑得得意:“大概因为国外的课程比国内容易些,学位比较好拿。”
“哥伦比亚大学的学位很好拿吗......”徐进也失笑,要是换了一个人这样明着自谦暗含自得的语气一定会令人反感,但是桑蒙不会,她这样说的时候是自信的,也是调皮的。
徐进在机场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只觉得满目疏冷,结合自己对她生长环境的了解,以为她会是个孤僻桀骜之人,谁想这次见面竟全面打脸。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长大,能保有一颗不被寂寞孤苦吞噬的玲珑之心,很是难得。
桑路远也心惊。这个女儿从小被称为天才少女,两岁半就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天赋,但是他料不到多年疏忽,这孩子竟独自成长得这样优秀。
他,似乎错过了很多。
“先学的法律还是传媒?”徐进好奇。
“法律,后来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律师,就改学传媒。“
她不好意思一笑,“我不喜欢律师被人叫做讼棍,呵呵。”
徐进微笑:“我以为你是因为正义感过剩所以不愿意当律师。”
“啊,原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啊。”桑蒙笑,“我猜你是学金融的。”
徐进惊讶地挑眉:“怎么猜到的?”
“今天在机场见到你的时候,你跟那位司机先生说时间和路程的时候不看手表不看里程表却无比精确,对数字相当敏感;从我见到你直到我睡了一觉醒来你没有换衣服全身却连一道褶都没有,几乎变态的严谨,不是学财务就是学金融,既然能给我爸爸当特助,自然只能金融出身了。”桑蒙一本正经地说道。
“厉害厉害。”徐进不由赞叹。
“以上都是我胡诌的,其实是因为我跟着吴妈上楼时,吴妈接电话跟人报股票代码然后说是徐先生推荐的,我就猜到了呵呵!”
徐进也忍不住失笑:“传媒学,你是倾向于新闻前线,还是后台制作?”
“我在联合国新闻部做过一年实习生,其他也没什么经验,至于回国后做什么......你有什么建议?”
桑蒙转头看他。
徐进略一沉思,给她说了些自己的建议,桑蒙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加问一两句。
两人一路交谈,竟发现彼此三观一致,连兴趣爱好都相仿,若不是此时坐在车上,大概都可以把酒言欢了。
路,在桑蒙和徐进的欢声笑语和桑路远的沉默倾听中寸寸缩短,老宅终于到了。
桑蒙多年未归,一回来已长成这样亭亭玉立,全家人看了都欢喜不已。
两个伯母和姑姑不停抹泪,桑蒙看得出亲人们都是真心疼她,她心下有些感动,其实她缺失亲情这么多年来,与家人相处很有些惶恐。
连两个堂哥都对她关怀备至。席间所有人都不断往她面前的盘里添菜,她有点无措,偷眼瞧了瞧左右,这整张桌上最熟悉的人就是徐进,她忍不住向他求救,悄悄把堆成山的盘子推到徐进面前。
徐进看她一眼,叹了口气,认命地慢慢帮她吃了。
“蒙蒙多吃点肉,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我做的红烧排骨,”二伯母怜爱地看着她,又给她夹了一块肉,“这次回来可不要再走了,你看你瘦的,国外的伙食不好,以后每天回家来二伯母给你做。”
姑姑也关心地问:“对了蒙蒙你学的什么专业,现在毕业了正好回来公司工作。”
却听桑路远替她回道:“她学的法学和传媒,桑湛你看有没有合适的职务给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