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贱婢!”
方大娘子眸光在那两人身上闪了闪,神色之中似乎有些不满。
她不耐烦地闭了闭眼,保养得宜的纤白手指抵住额角,用力揉了揉。
这两个丫头是她特意塞进秋荷斋,却不曾想被盛知春赶了出来,当真是没用!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盛知春:“虽是如此,你毕竟僭越了些。”
向妈妈恰到好处地为方大娘子奉上一盏茶,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着,正要像往常一样,同她唱一出双簧,却被一旁的盛知春打断。
盛知春立刻跪在地上,以手拭面,竟然哭出声来:“母亲说的是。女儿越俎代庖,又是在三姐姐大喜的日子,自然应当受罚。女儿斗胆求母亲宽宥,让女儿在祠堂静思己过!”
这话说完,方大娘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回答。倒是向妈妈反应思敏,立刻上前一步道:“六姑娘此话不错。今日是三姑娘大喜的日子,打发一两个女使事小,知道的人必不会说些什么,可若是让那有心人知道了,怕不是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抬手捏了捏方大娘子的手腕,一双眼睛瞟向后宅的方向,话中意有所指。
“不如大娘子就成全了六姑娘的一片孝心,且在祠堂待上一日,也是省去不少麻烦。”
方大娘子听完这话立刻点了点头。
此事可大可小,若真是让人知道了她手底下长起来的姑娘竟随意打发奴婢,那不论是对她的月儿还是盛府的名声都会有所亏损。
既然盛知春自己提出要在祠堂静思己过,恰好给了她台阶。她也算是劝说过了,若后宅那几个当真将此事传扬出去,她也不算是落个刻薄的名声。
思及此处,她顿觉舒心了些,就连看向盛知春时都带上和善的笑容。
“既如此,那你便去吧。”
方大娘子挥了挥手,示意盛知春退下,又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春桃和秋菊,厉声道:“向妈妈,拿了她们的身契,且先关进柴房里,等今日一过,便寻个人牙子来将她两个打发了出去!”
“是。”
盛知春低眉顺目地后退着离开琉璃阁,微微弯了弯唇角,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这一步走得颇合她心意,既打发了两个未来的祸患,又躲开嫡姐的及笄礼。此生定是再不能和顾景琰相遇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柳稍的嫩芽,心情大好。
纸鸢扶着她在路上慢慢走着,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盛知春瞥了她一眼:“有话便说,什么时候养成了吞吞吐吐的毛病。”
纸鸢得到首肯,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倒豆子般倾吐出来。
“姑娘,我实在不明白,今日虽说是三姑娘的及笄礼,但也算是给您相看。这渝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过来参加,更别提他们家里那些少年郎了。若您被关在这祠堂里整整一日,还怎么能寻得到良婿呢?”
“嗤——”盛知春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慈爱地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纸鸢,抬手在她额间轻揉了一把,笑着回答:“傻丫头,你姑娘我本就是不想去那什么劳什子相看的。”
“不想去?”纸鸢懵懵懂懂地眨巴了下眼睛,见盛知春似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只好闭了嘴,老老实实跟在自家姑娘身后。
她本就不必去。
小娘曾和她说过,她早早就为她寻下了老家表姨母家的表哥,也曾同嫡母和父亲商议过。他二人相看过后,都说表哥一表人才,待人接物也是强过渝州城许多大家族的公子。
小娘还说,待她及笄,便求了父亲为她和表哥交换庚帖,也算是看着她嫁了人。
若不是当年的那盏茶,兴许她早就同表哥成了亲,也不必落得当日的下场。
今世没了那盏茶,便安安稳稳地过了今日,待到半年后及笄一过,就可以带着小娘离开这座吃人的宅子。
想到这儿,盛知春的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祠堂,谁也不曾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面站着一个袅娜的倩影。
那人隐在柳枝中看不清面孔,只是在看到盛知春走进祠堂后,一双手绞紧了手中的绣帕。
不远处走来几个端着礼衣的女使,那人瞧了一会儿,立刻隐进柳枝间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