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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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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俨今日‘下凡’,此时正在看书,洪亥在一旁侍奉,时不时添茶加炭。

不多时,洪长风从外头进来,朝洪亥使了眼色,后者便悄悄退下。赵俨放下书本,抬眼望向洪长风。

“陛下,今日庆王府前的五道牌坊发生了一件趣事。” 洪长风脸上带笑,眼尾的褶皱更加明显,语气轻快,好似说的当真是勾栏里听来的笑话:“有一人头被丢在那儿了,脑门儿上还贴着张字条,写着:尸物招领,官府查验后发现,此人是卢惕守的。”

赵俨轻笑一声,翻了页书,幽幽地道:“吾儿阿邕,要坐不住了。”

赵邕此番,杀人不成反遭羞辱,要是不恼羞成怒再下杀手,赵俨都看不起他。如此想着,他就手握胜算了,心情忽然很好,并不在乎那位人头是谁杀的,只要赵邕有破绽,一切都好说。

洪长风定眼一看,赵俨看的是从坊间搜罗到的《畜牲道》,这是本莫名其妙的书。

“你认为是谁做的?” 赵俨忽然问。

洪长风垂下眼,自称愚钝看不懂,他确实不清楚,纵使动机都指向望涯,可再看她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杀一个清醒的大汉,反杀也就算了,竟还做出这样狂妄的举动来,她也不像个傻子。

“望涯那边需要叫人看着吗?” 洪长风问。

赵俨摇头:“不必。”

守着赵邕就够了,盯她有什么意思。

————

望涯正在张行简的宅子里。

“你干的好事。” 张行简的语气不大好,脸色同样。

望涯倒是平静,反问:“什么事?”

“庆王府前的人头。”

她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事啊,是我。” 她一顿,安抚道:“正要同大人说呢,昨儿我要是反应不及时,今早五道牌坊底下那位仁兄就是我的下场了。” 她低头抿一口茶。

“这是我的疏忽,今日起把杨胜给你。但你需得给我一个解释。” 此举无疑是舞到赵邕面前,叫嚣着:我活够了,快来砍我!

望涯放下茶碗:“我这是在帮他。” 她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是正中皇帝的心意,他可以拿这个由头,把庆王伸出来的手砍断,叫庆王再也没有办法拿起筷子吃饭。她要是没死,并且此事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波澜,赵邕肯定会无休止地追杀她,她只有两条腿,跑不过庆王那么多的爪牙。

如今把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赵邕或许能意识到,路从她这里是走不通的,暂时放她一马。要是他意识不到,她就得另想办法逃命了。

总之,要死,她也得死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绝不能像蝼蚁一样静静死在雪地里,等来年开春随着雪水一起排进沟渠,彻底没有踪迹。

“帮他?你猜他念不念你这份‘恩情’。”

原先只是一个曹封的过节,这个过节还是同张行简的,现在她搞这一出,赵邕不杀她都说不过去了。

“他念不念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眼下他该操心的,是自己。” 皇帝不会让他活太久。

张行简忽然觉得自己驾驭不住望涯了,此人甚至愿意拿性命去搏胜算,先前神教案如此,曹进宝案也是如此,如今连庆王也一样。这不是好事,世上最难把握的,正是这样不要命的疯子,这一点最好也不要让皇帝知道,否则她是等不到新皇登基的。

“豫王的事怎么样了?” 她问。

“没什么动静。” 说来也奇怪,哪有买了东西不用,反而囤起来的道理。再有,先前豫王称病逃离夺嫡之争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他当真不想坐东宫的位子,当时赵邕还装模作样一起称病,可如今又忽然集结死士,此举何意,是针对哪方?

“好,有事再说,我先走了。” 望涯起身就要离开,她还有得忙活的,谭三的事情还没着落。

“回来。” 张行简拿出个匣子来,里头装了些糖,他说:“自打你回来,我忙得不可开交,倒忘了跟你说这件事情。” 他抬头,脸上的笑意按也按不下:“我有女儿了。”

望涯一顿,随即道喜,她也忘了,回京那天听说了的,张仁昌还在丁忧,因此府里没有大办。

望涯双手接过喜糖:“那我下回可得包个大红封过来。”

“不用,你听我的话就是最好的了。这些日子你再不要出头了,安安静静猫着,听见没有?”

望涯点头,面上一片乖顺模样,又问:“应娘子身体可还康健?”

说到这个,张行简就有了些愁容,应颂今状况不大好,她是难产,虽说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但身子落下的病根总也好不全。

“比起先前好一些了,二娘她们也照看着。”

“那就好,改天我若得了青天传的下册,就先给她送过去。”

“好。”

望涯走后,张行简起身走到院落里,原本这里种了许多东西,但他懒得打理,现在是一片死寂了,他想着,等应颂今身体好全了,就搬出来住,他跟家里没什么感情,搬出来还更方便一些。

应颂今喜欢竹子,到时就在这里种上一片,就是冬日里也能看,开春还能吃上笋。

“大人,纪司直来了。”

“请他进来。”

纪新还是老样子,就是前阵子张行简在家守孝,穆世什么活都让他干,因此憔悴了许多,张行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纪新准假,放他回去睡了两天。

张行简回到屋里,示意纪新落座,再给他斟上杯热茶。纪新接过,看了眼桌上另一个空茶杯,便问:“小娘子来过了?”

张行简点头:“庆王对她下了杀手。” 赵邕不会糊涂到杀害一个皇帝跟前的红人,可他真就这么做了,那就一定能从中获利,什么样的利益能促使他不顾后果对望涯下手?

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她有什么价值。

纪新默声,难不成曹进宝当真是赵邕的亲儿子?竟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却听张行简说:“看好曹夫人。”

————

深夜。

城外有一片乱坟,其中有些坟是新起的,招魂幡在风雪里飘摇,有时纸钱被风裹挟着在上方盘旋,而后随机落到某个坟头上。

有人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足迹,足迹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坟包,他拨开砖上的雪。撬开松动的墓室砖,正要跻身进去,却吓得尖叫一声,他好像看到了起死回生的人,一时慌不择路,竟一头撞上身后的墓碑,晕了过去。

望涯从墓室里爬出来,再伸手接应后头的贺微,

贺微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望涯走到那人跟前,掰过他的脸,在上头看到了一个烫伤疤。

“是他吗?” 贺微将手撑在膝盖上,俯身查看地上的人。

“应该是。”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望涯一笑,脸上有两分得意:“直觉。” 实际上她跑了好几天,差点没把腿跑折。再有,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她以前也住过这种地方,据说有些富贵人家会在棺材里铺上一床锦缎,倘若主人家还未‘住进来’,胆子大一些的乞丐甚至可以先行享受这个难得富贵的机会。有一段时间她也着了魔,每每路过新修的大墓,都会有一股子想进去看看绫罗绸缎的冲动。

“我们望涯真厉害。” 贺微总是这样捧场。

望涯拍拍谭三的脸,轻声唤道:“谭三,谭三,谭三,谭八他爹,谭…”

贺微仔细看着,手上团了个雪球,忽然眼疾手快将它塞进了谭三的衣领。

谭三随即惊起,爬起来将雪尽数抖落,望涯不禁将自己的衣领扯高,好像那团雪球同时也塞进了她的后脖领,她对贺微肯定地点点头,说:“神医。”

神医一把逮住谭三:“你倒是会享清福,自己出来躲清净,徒留一个儿子在外蹉跎。”

望涯同贺川从孔灼宅子里出来后就遇见贺微了,两人对望一眼,莫名心虚,贺微甚至不给她们开溜的机会,径直把二人拎回家里。

贺川原本的意思是,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人安全,可如今事情远比她预料的还要难缠,因此告诉贺微也就有必要了,贺微经营的书坊同金兴的产业有所交集。

至于望涯,她对金兴不感兴趣,但她需要了解金兴的商业版图,金兴究竟同多少官员做买卖,做的什么买卖,除了豫王,是否还和西亭侯有联系?倘若拿到这些,她手里的信息或许就能更全面。

但这也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谭三,协助贺川把金兴赶出去,防止豫王那头事发牵连无辜。

贺微听完了整个事情,当即决定和望涯一起干,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永远都活在阿娘的羽翼之下,望涯能做的,她也可以。

此地离城郊的宅子很近,但望涯没有把人带回去,而是就地审问。

“金兴是否哄骗你签下契书。” 望涯腰间悬挂着一把匕首,她希望谭三识相点,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否则她会让金兴杀了他的,不然拿什么东西砸开金兴这颗金蛋的裂缝呢。

谭三不答,反而缩起身来,浑身颤抖着,反复说一句话:“放了我吧,我不敢了。”

贺微皱着眉头,就见望涯蹲下身,手上的匕首逼近谭三的脖子,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人听得汗毛竖起:“别装傻,回答我。”

贺微一顿,忽然明白了先前贺川的顾虑,眼前的望涯,或许是只披着羊皮的豺狼。但这竟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京城的漩涡里立足,她或许可以走得更远。

“儿子你还想不想要了?” 贺微说。

听到这里,谭三愣了一下,很快又埋下头不说话了。

望涯冷得牙齿打颤,冬日里的耐心很容易被消耗殆尽,她直起身板,冷眼俯视谭三,说:“我叫望涯,我有刀,会砍人,但我不会亲手杀你。金兴认识吧?我会让他动手,你儿子很孝顺,我会大发慈悲送他去陪你。如果你想活下来,或者想让他活下来,就听乖乖话罢。”

提起金兴,谭三就像是嗅到了黑白无常的气息,大叫一声,挣扎着就要跑,可惜被望涯绊倒在地,很快他又蜷缩起来。

谭八说他爹很高大,但望涯看着眼前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将他同‘高大’二字关联起来。

他瘦得要命,佝偻着背,不敢抬头。

谭三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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