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了许久的小金库就这样彻底清空了,窈窈既心痛又满足。
恰好这时江伯麒江仲麟领着安安走了过来,“窈窈?”
听到大哥的声音,窈窈下意识藏好那枚玉佩,“大哥!”
这小妮子反应有些激动了,江伯麒眯了眯眼,但没如何计较,小姑娘有些小秘密也是正常的。
“沅沅和清歌呢?”
窈窈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软声道:“不知道呀,走着走着我就跟她们走散了~”
小姑娘今日打扮得齐整,眉心桃粉色的莲型花钿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粉嫩,像枝头新开的花苞。
小人精,说不定就是你故意把她们甩掉的,江伯麒宠溺地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头。
此前同楚觅比赛赢得的银子还没用去,就存在江伯麒这儿,又恰逢此时身处金玉楼,便干脆将这银子给花了,给几个小姑娘买几样发饰。
但金玉楼里的饰品售价都极高,犹豫了一下,窈窈挑了一朵洒金珠蕊牡丹绢花。
汇合过来的江沅沅和陆清歌同样如此,让一旁看见的陈文萱不免得有些遗憾,但毕竟是白得的,她也挑了一朵。
王念薇倒是不好意思凑上前去,但就这样拉下她一人不好,江伯麒朝陈文礼使了个眼色,有陈文礼从中说话,王念薇便也挑了一朵。
最后二十两银子花了个精光,哦不,最后还能给安安买根糖葫芦串。
相较于金银珠宝,小家伙显然更喜欢吃的。
江仲麟任劳任怨地抱起他,转身朝一旁的窈窈道:“下回,不对,等明年窈窈及笄那日,二哥一定会送你一根金钗!”
华灯下,窈窈摆弄着手里的螃蟹花灯,闻言抬起头,大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道:“好呀!”
虽然稚气未脱,但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实在叫人心动。
陈文礼看着她笑得温柔,一双眼睛盯着窈窈简直要将人溺毙。
王念薇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前她也是被人捧着宠着的,但如今家道中落,唯有寄身在姑母姑父家中。
又因她年轻气盛,仗着姑母对她的怜爱,刚来便得罪了表姐陈文萱,亏她洋洋得意,却是不知她一个外来的哪抵得过亲生的?
姑母冷落她,文萱表姐讨厌她,表哥更是避讳她,如今自食恶果,也算是对自身的一番警醒了。
只是寄人篱下,其中心酸又有谁人可知呢?
她已及笄,再过不久恐怕就要许人家了,就是不知姑母会将她许给谁?
又或者说她这个身份地位能嫁给谁,左不过是挣得一日三餐温饱之家。
可这让享受惯的她如何受得了?
*
城中极为热闹,又看了一场杂耍后,夜色更深了。
江伯麒便提议回去,但今夜乃金宵之夜,只是陈文礼还想同窈窈多相处一会,虽不能独处,但能多看一会也好。
但窈窈却是挂记一天没见的先生,很干脆地冲陈文礼挥了挥小手,声音甜软,“文礼哥哥再见呀!”
陈文礼张了张嘴,欲要挽留,身后响起一道娇怯的声音,“表兄。”
小姑娘跟随着她的兄长走远了,陈文礼遗憾地收回目光。
“夜已深了,姑母还在府里等着我们呢。”
王念薇微微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脖颈,显得她越发娇柔。
陈文礼的气早就消了,此时见她这般到添了几分怜惜,“嗯,那我们便回去吧。”
一旁的陈文萱今晚得了陈文礼买的红玛瑙头面,此时心情极好,倒也没再跟王念薇计较了。
等回到府上,夜已经深了,陈文萱心心念念着她的红玛瑙头面,一回去便直奔自己的院子。
留下陈文礼王念薇两人,幸而两人还带了随从,也免去了尴尬。
陈府并不算大,王念薇要住进来,也只能住在偏僻的院子,从花园穿过去,还要经过一处湖泊,两岸种了灌丛,一般胆小的夜晚都不敢从这儿过。
陈母曾无数次想要整改,但府里的老夫人就是不让,说什么这样风水好。
兼之老夫人年纪又大了,此事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文礼看了一眼幽深的湖岸,沉吟片刻道:“天黑路滑,我送表妹回去吧。”
王念薇心下一喜,娇声应下。
两人并肩同行,身后的丫鬟侍从打着灯,勉强能看清地上的路。
走至一半,王念薇忍不住开口,“表兄……”
她的声音不似江窈窈那般绵软,反倒有些娇,拉长了尾音,似一把钩子,轻易就将陈文礼的心神给勾了过去。
他忍不住出口询问,“表妹怎么了?”
回他的却是一声娇呼,“啊!”
路面湿滑,王念薇一个站不稳,直直倒向湖里,她慌张娇怯的声音传来,“表兄救我!”
陈文礼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他水性不错,很容易就将一个弱女子给救了上来。
“表妹你没事吧?”
两人浑身湿透,王念薇忍不住靠近他怀里,“咳咳没事,只是……表兄你最近冷落了薇薇……”
少女绵软的身子紧贴胸膛,炙热的鼻息扑洒在他颈间,陈文礼不由得一僵。
“薇薇每日都记挂着你,还记得那时候……”
*
江府。
窈窈跟哥哥姐姐们告别后,又揪了一把安安的小肥脸蛋子就急冲冲回菡萏院了。
“小姐小姐,这么晚了,不若明天再过去吧!”
幼薇有些迟疑,小姐虽然还没及笄,但也开始长开了,再加上秦先生是男子,若是传出去恐会对小姐名声不利。
但在窈窈看来秦怀瑾是先生,是要像尊敬爹娘一样的师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再加上今天一天都没见过先生了,她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不论如何她今晚都得过去一趟,若是先生生气了,她就哄哄先生。
她捏紧了手里的玉佩,突然转身回了屋里,从梳妆匣里找出她前些日子就编好的络子。
她特意选用了白色金色的丝线,恰是正好与这枚白玉璃纹佩相衬。
如今窈窈打络子的速度可快了,编得又漂亮又精巧,手指翻飞,一枚可以挂在腰上的玉佩便呈现在她手心里。
摩挲了一下玉佩,她不由得心生期待,先生应当会喜欢的吧?
*
追雪看见墙头冒出来的小脑袋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但墙头上的小姑娘朝她挥了挥手,“追雪姐姐,是窈窈我呀!”
即使在黑夜里,小姑娘的笑容依旧明媚耀眼。
追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飞上去将人接下来。
“江小姐是来找主子的吧?且等等,让属下去请示一下洵北大人。”
嗯?往常可不是这样的,先生没有在家吗?
正想开口询问,洵北便出现在两人面前,“窈窈?”
窈窈看见他,笑得眉眼弯弯,“洵北,先生不在府上吗?”
在是在,只是……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洵北顿了顿方道:“在的……你跟我来。”
洵北领着她慢慢走出了梧桐苑,看着这陌生的路,窈窈不免得有些迟疑和踌躇。
但终究是担心先生占了上风,洵北追雪都如此反常,先生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窈窈绷着小脸,“先生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洵北却是摇了摇头,道:“主子一切安好,只是……”
他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听得窈窈都快急死了。
“只是什么呀?你快说呀!”
洵北却是停在了一间屋子面前,轻声道:“只是主子心情有些不太好,还请你多多担当一下……”
随即话锋一转,“你进去吧,主子就在里面。”
兴许也只有你能进去了。
窈窈心里担心得不行,想也没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去前她还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刚走进来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屋内有些昏暗,仅点了一盏灯。
模糊可见屏风里侧坐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窈窈快走两步,忍不住轻声唤道:“先生……”
终于那道仿佛被定住的身影动了,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窈窈?”
不知为何,听到先生的声音,窈窈竟有点想哭鼻子。
她不再迟疑,直接走到屏风里侧,“先生!”
昏黄的烛光下,男人一袭白衣,团坐在蒲团上,面容沉着,眉眼疏淡,竟有些遁入空门的模样。
窈窈心下一怔,男人清冷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可是有事?”
他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佛经,竟一眼也没有看过来。
态度委实有些冷漠,窈窈忍不住委屈了。
良久没有听到动静的秦怀瑾终究先败下阵来,心下微叹,明明就是一个小姑娘,他何至于同她计较呢?
“过来。”
窈窈吸了吸鼻子,走到男人面前,却是跪坐下来。
“先生,你是不是生气了?生窈窈的气了?”
小姑娘还未长成,跪坐在他面前堪堪及胸膛高,小小一团,她昂着小脸,明亮的大眼睛变得湿漉漉的,眼尾泛红地看着自己,眸底充满了哀伤。
看得秦怀瑾心口一窒,他平稳的呼吸,乱了。
窈窈已经笃定先生是在生她的气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窈窈做错了什么,先生为什么生气呀?”
“窈窈向您道歉,您不要生窈窈的气了,好不好?”
窈窈抹了一把泪,从小荷包里掏出今晚在金玉楼买下的玉佩。
“先生,这是窈窈今晚给您买的玉佩,络子是窈窈同沅姐姐和卿卿学的,您看看喜不喜欢?”
小姑娘如同献宝一般,白皙细嫩的掌心托着一枚白玉璃纹佩,络子打得精细,以白色金色二色为主。
秦怀瑾眼睫颤了颤,漆黑的眸凝视着面前的人儿。
窈窈瘪了瘪嘴,可怜兮兮道:“先生,窈窈很乖的,您不要生窈窈的气了,好不好?”
良久,一声叹息低不可闻响起,男人拿着佛珠冰冷的手轻点了点小姑娘的眉心,“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