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露被捉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挣扎着,大喊道,“这里可是丞相府,你们想做什么!快放开我!”
捉住她的人没有回应,只将她抓得更紧,将她整个人几乎按在了地上。
白梓露心下慌张,这熟悉的姿势又让她恍惚回忆起了昨天在白梓霜院里受到的屈辱,眼泪顿时滴落下来。
不过她被按得死死的,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除了……白梓霜的副人格。
没有人能看到的副人格在白梓露被按倒的第一时间就幸灾乐祸地飘到了白梓露身边,此刻更是紧贴地面飘着,津津有味欣赏着白梓露恐慌的脸。
副人格:[阿霜,她好丑啊,声音也好难听,肯定叫不出好听的“姐姐”了。]
这是还在在意白梓霜刚刚的话。
白梓霜瞥了白梓露一眼,顺毛道:[嗯,你最好看,你的声音最好听。]
他们两个是一个人,他们之间无法存在谎言。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副人格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能分辨。
他当即高兴了,飞快又飘回白梓霜身前,仔仔细细盯着白梓霜的脸。
白梓霜:[怎么这么看我?]
副人格:[刚刚看了丑东西,要多看看阿霜洗洗眼睛。]
一片混乱之中,白梓霜像是一个透明人,周身半米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没有人来打扰她和副人格的交流。
而地上的白梓露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不停挣扎,嘴里喊着:“快放开我!我还要准备参加宫宴!耽误了时间你们担得起吗!”
她今天已经浪费一上午时间,再不快点准备,真要来不及了。
然而在场的官兵皆是不为所动,动作利索地拿起锁链,准备将她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恰到好处的微笑像是平易近人,但他那仙气飘飘的气质却是让人不敢靠近,仿佛只看一眼都是亵渎。
然后,就见他走到了白梓露面前,很随意地一撩衣摆蹲下,语气散漫道:“白梓露,你还想去宫宴呢?”
整段垮掉,仙气荡然无存。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梓露勉强抬起头来:“天师!天师,天师,天师您快让这些人放开我,他们——”
白梓露还没说完,天师就用布堵住了她的嘴。
“嘘——”天师将食指放到唇边,“别聒噪。”
说着,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白梓霜的方向。
见白梓霜一副对这场闹剧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才将注意力又放回到白梓露身上。
“犯了诛九族的重罪,还想去宫宴?”
白梓露的脸顿时煞白。
天师:“看来你知情。”
白梓露用力摇头,她想否认,可是嘴里塞了布,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天师安慰道,“知不知道都一样,反正都是一死嘛。”
白梓露半点没被安慰到,脸色更白了。
而天师却还不放过她。
“对了,”他朝白梓露笑笑,又问道,“你刚刚还说,要七公主求你带她去宫宴?”
“七公主”一词一出,白梓露更是绝望,知道是她今早才知晓的大事败露了。
但是……
一股更加强烈的,对于白梓霜的恨意涌上心头,甚至盖过了恐惧。
她看向白梓霜,眼神中仿佛淬了毒。
白梓霜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懒得搭理,选择了无视。
副人格正看着笑话呢,发觉白梓霜兴趣缺缺,立刻飘了回来,贴着白梓霜,嘴里却还咯咯笑个不停。
而天师见状,没去看白梓霜,只自觉按了按白梓露的脑袋,让白梓露的视线往地上偏移。
真是不要命了。
天师想起了第一次见白梓霜时的场景。
如果是以那个时候的状态见到这场景,白梓霜大约会和他玩乐似的说话,然后笑着把白梓露折磨致死吧。
他强迫白梓露看着地面,又道:“今晚宫宴的主角可是七公主,你一个门都没资格进的人就别妄想了。”
白梓露闻言,眼中是不可置信。
今天可是帝王生辰,如此重要的日子,就算白梓霜被找回去了,也不可能变成宫宴主角啊。
但这话是从天师口中说出来的,是绝对可信的。
白梓霜……
她又试图去看白梓霜,却被天师直接按住了。
天师按着白梓霜,对一旁的官兵道:“赶紧带走,圣上要到了。”
白梓露和白梓霜,从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再让白梓露多看白梓霜一眼都是浪费。
人哗啦啦来,又哗啦啦去,很快就只剩下了白梓霜和天师两人。
天师又端起了自己的仙气,一脸正色看向皇帝即将出现的方向,余光却是悄悄往白梓霜方向看去。
一样的脸,浑身气质却截然不同,那尖锐的侵略感一丝一毫都无,像是从来都不曾有过一样。
就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难道是白梓霜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的原因?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副人格正挡在他和白梓霜中间,试图遮挡他看向白梓霜的视线,但副人格是只有白梓霜一个人可以看到的存在……
挡了,但完全没挡住。
于是副人格委屈巴巴回到白梓霜身边,告状道:[阿霜,他偷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白梓霜瞥了天师一眼,正好捕捉到天师不自然收回的视线。
她往前走了两步,答道:[看不到了。]
只是看不到脸了而已,但副人格也舒坦了。
[阿霜走吧,我们晒太阳去了。]
说着,他又扭头去看天师。
见天师也一副不敢再看的样子,心里更舒坦了。
白梓霜走了没多远,就见又有一群人朝她走来。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看着正中站着那人的明黄衣衫,她就知道这是谁了。
是皇帝,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在副人格说要去皇宫晒太阳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副人格想做什么了。最简单的去皇宫晒太阳的办法,当然就是恢复她的身份,正大光明回到皇宫中。
不知道副人格都做了什么,皇帝居然亲自来迎接她。
而且这么多人,这么大阵仗。
再看皇帝的表情,俨然一个爱女心切,觉得女儿这么多年受苦了的老父亲形象。
副人格飘远了些,对着皇帝指指点点道:[他装的,唯一会关心阿霜的,只有我。]
白梓霜:[我知道。]
这点看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白梓霜一边安抚着副人格,表面则是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
虽然她很佛,对所有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表面上的伪装还是要的。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比如被询问她是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比如被询问她为什么知道了却不说,比如问她为什么看到皇帝亲自出现也不惊讶。
这回答起来就很多了,而且很多她也答不上来,那都是不重要的事,副人格知道就好,她懒得去记。
她站在院门口,和皇帝遥遥相望。
这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从皇帝身后走出,快步来到了她面前,扑通跪下。
“七公主!”大太监抬头,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您受委屈了!”
白梓霜看了眼大太监,又回头看向天师,指着自己问道:“七公主是我?”
天师故作深沉,点了点头。
大太监眼泪不停流着,把早已打好的腹稿说给了白梓霜听。
从天降异象到天意指路,从白家野心到东宫换子,最后结束在皇帝的爱女之心上。
皇帝亲自来接,寿宴都改成了庆祝七公主回归的盛宴,面子确实给得足足的。
但白梓霜只想去晒晒太阳,看看副人格给她找的好地方。
于是她走向那位心疼女儿、却全程没说一个字的皇帝父亲,飞快演了一段父女相认的戏码,然后和皇帝一起高高兴兴去皇宫了。
大太监依旧跟在皇帝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感觉很不对劲。他感觉不对劲的是刚刚皇帝和白梓霜的对话,但是仔细想又挑不出错来。皇帝和白梓霜的每句话都很正常,整体衔接也很流畅,毫无违和之处。
但是……这时间委实太短了些,甚至还不到他说话时间的五分之一。
大约是因为帝王无情,又大约是因为公主和皇帝现在确实没什么感情吧。
白梓霜一行人离开之时,丞相大人和丞相夫人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丞相大人气急攻心,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他筹谋十几年的大事,居然坏在了天意上!
这皇家,当真是被苍天护佑着的吗?!
更可笑的是,他直到刚刚还以为昨晚的天降异象是他的天赐良机,甚至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要如何利用这异象做成他的大事。
可笑,可笑。
原来这不是天赐良机,而是天赐杀机。
是天要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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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霜被接回宫后,皇帝很快以政务繁忙为由离开了,只给白梓霜留下一句“宫宴再叙。”
这正合白梓霜心意。
现在刚好是晒太阳的好时间。
寝宫是副人格昨晚安排的,已然是白梓霜最喜欢的样子,不需要任何改动,所以把被留下的大太监甩给晴苏后,白梓霜就高高兴兴去晒太阳了。
副人格找的晒太阳的好地方就在这座寝宫内,又或者该说,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在这里,所以这座寝宫才成了白梓霜的。
白梓霜没走几步,很快来到了那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副人格准备好的躺椅。
为她量身定做的躺椅,躺下去舒服得紧,鼻翼间还有淡淡幽香环绕。
四周十分安静,比她之前的小院还要安静几分。她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幸福感满满。
副人格飘在她身边,虚虚抱着她,问道:[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
白梓霜睁开眼,眉目含笑,抬手在副人格发间穿过,没能抓住一缕发丝。
白梓霜:[嗯,是个顶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