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我双眼一瞪,怀疑我出现了幻听。
然而,医生却不慌不忙颇有专业风度的把平板递过来,淡蓝屏幕上显示的是我的体检报告,他带着一股颇为耐心的温柔,用词精准而生动,通俗易懂,深入浅出为我解释了体检报告上每一条异常的指标,我每次试图开口反驳都被他打断,他整整向我解释了10分钟,让我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反驳。
“总而言之,是二次分化,同学,虽然之前您的各项指标都完全符合高等alpha的特征,但是现在……”
那股冷静自持的冰冷精英味道没有了,变成一种隐秘而嘲讽的叹咏调:
“命运总爱开些小玩笑,不是吗?”
小玩笑?!
你跟我说这是小玩笑?
我头晕目眩,沙哑着嗓子,气若游丝:
“可是,二次分化,明明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会成为更加高级的alpha或者omega……”我开始论述起联盟基础性别认知教材上的相关知识。
对面,那道声音又瞬间变得冷淡起来:
“啊,那是骗你的,事实上,等级跃迁和性别逆转的可能性是60%对40%,A变O,O变A,甚至beta变O变A的几率也不小,对吧,不过,二次分化本身就极为罕见,再加上联盟不想引起普通民众的恐慌,所以数据都被巧妙设计的统计结果委婉掩盖了起来。”
医生笑起来,耸了耸肩。
“不这样的话,那些焦虑的联盟公民可就会天天往首都星医院跑啦,医疗系统不堪重负,这可会造成更大的危机,不是吗?”
竟然是真的!
我不禁咬牙暗骂一声,前世我就听过这些隐秘的阴谋论,只当那些不过是可怜omega发疯臆想,哪想到,二次分化导致性别逆转的事故,竟然直接发生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双手紧握住床沿,指尖发白。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在这扭曲的ABO社会中,前世身为alpha我无比清楚omega究竟是什么玩意,或者说,这种可悲人种的本质:
人形精神舒缓药剂和生育机器。
omega能抚平alpha们疲惫暴躁的精神域,这是他们对曾经的alpha裴舟,也就是我,最有用的地方。
在平权革命发生以前,就算是最顶级的S级omega,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昂贵又可爱一点的高级药剂而已。
毕竟,这里是ABO世界,alpha强大高傲,站在社会顶端,omega稀少脆弱,又被赋予了极强的生育能力和精神治愈能力,被社会呵护或者说是禁锢一隅,beta则默默无闻的成为平庸可靠的基石。
从alpha堕落分化成为omega,这对任何人来说不免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人生光明前途都会葬送于这可悲的性别制度之下。
联盟律法规定的,23岁的omega若还没有配偶,就要进入匹配制度……而这之后,生育的责任,将会落在每一个omega必须肩膀上,不少职业的大门都会对omega关闭。
而怀孕的omega们,其大部分都会因为生产激素的影响而心甘情愿的、幸福而愚昧的成为全职主夫,这少了很多麻烦——
但,无论如何,我家世显赫,对面的那名医生竟然敢在我面前这样幸灾乐祸?
呵。
“林瑕,是你这个狗崽子!”我嘶哑出声,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林瑕,和我的本性相似的alpha,只不过他玩是比我玩得更过分的花花公子,他因日益腐朽孱弱的家族不得不依附于我,而现在这个时期,他似乎是联盟机甲军校的校医。
我眼中满是厌恶,把林瑕递过来的,盛满热水的纸杯一泼,滚烫热水直接泼到了他身上,把他的手烫得通红一片。
“给我滚。”
我满是敌意的开口,他当他是谁,林瑕的家族现在都靠着我的援助过活,谁给他的脸——
然而,在我冷漠傲慢的对视中,对面却只传来一声轻佻的笑声。林瑕满脸无辜,幸灾乐祸,他举起被热水烫的通红的手,吹了吹,反而满脸愉悦,嘴角勾起令人虚假温柔微笑:
“放心,撒娇骄纵都是omega的特有的权利,我不会追究你恶意袭击校医的,裴舟同学。”
“顺便说一声,我目前是A级alpha,指标长期稳定,而且早就超过了可能会二次分化的年龄,考虑一下我怎么样,裴舟?”
我恶心得想吐。
血管愤怒得快要爆炸,我张开口,无数谩骂的话涌到喉咙边,然而,突然间,我却突然惊恐发现我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回事,我竟然开始发抖?
我低头望向我指尖,发白,颤抖,不知何时,我的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滴落在了柔软被褥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我惊恐万分,大汗淋漓,又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alpha的信息素!
往日我也闻到过林瑕的信息素,那时,会我立刻冷下脸,换上嫌恶的表情,踹他一脚,而林瑕则会腼着脸低头哈腰的跟我道歉,然后狼狈至极的开始往空气中喷撒着喷剂——空气清新剂。
那是我要求的,他若要做我的跟班,就要求必须时刻携带,我永远乐于借此对林瑕发出嘲笑的诘难讽刺,说他的信息素味道就像是阴沟里的臭水,还带着股诡异的鱼腥味,恶心得让人想吐——
但为什么,林瑕那样拙劣的信息素,我本该熟悉而厌恶,但为什么……
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全身发抖,脸色惨白,无端端的,生理性的战栗感与臣服感,如同潮水般把我淹没了,那是omega刻在基因中的生物本能,对着眼前我曾暗中鄙视而嫌恶的对象,此时,我却只能虚弱战栗,无助的望向他,喉咙发哑,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行。
林瑕依旧正襟危坐,带温柔绅士的和煦微笑。
“再刺激一会,你的模样会更漂亮吧。”
林瑕冲我微笑道。
该死!
越来越浓郁的alpha信息素包围了我,近乎实质浓郁得近乎滴下水来,我本该如同踢开一袋垃圾般,用自己的alpha信息素猛烈反击他,让他屈辱而羞愧的败阵下来,林瑕是A级,而我是S级,没有任何alpha的曾经是我的对手——
但现在。
我头晕目眩,呼吸加快,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大名鼎鼎的裴舟阁下,在彻底转变为omega之后,您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
“能让我有幸品尝一下吗?”
林瑕靠近了,他冰凉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肩头,轻柔而又富有规律的敲击着,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与暧昧,他故作温柔的嗓音划过耳畔:
“请放松,尊贵的裴舟先生,您一直很了解omega不是吗?毕竟你之前有过那么多omega情人。”
我能感觉到,林瑕的指尖滑到了我的脖颈,薄薄的一层肌肤之下,是跳动的脉搏。
“还不放弃抵抗吗,裴舟先生,看来你也没有那么了解omega呢。”
“什、什么?”我扭头,却被林瑕粗暴的抓住头发拽回。
“只要让omega暴露在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下,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发情。”我听见林瑕的声音在我耳旁说道。
很快,我的头皮传来刺痛的感觉,林瑕手指缠绕住我的头发,他强迫我抬起头看他,那张薄唇,一张一合,恶魔般吐出令人绝望的论调:
“而您,作为二次分化期间的omega,更加易感脆弱……啊,如果您非要抵抗到底的话——”
“让我看看,在被刺激的彻底发情之前,您能坚持几秒钟呢?”
我恶心得想吐。
但我又完全说不出话来。
因为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已经从对面传来,那些近乎实质恶意与讥讽,让我的皮肤刺痛,唇口干涩。
而林瑕依旧正襟危坐,带温柔绅士的和煦微笑。
然而我,却开始头晕目眩,呼吸急促,背后满是冷汗,想要臣服于对方的感觉已经缓缓升起。
alpha的信息素,如同野兽一般环绕在我身边,明明林瑕不过是单纯的坐在那里微笑而已,却让我无比的恐惧。
林瑕和往常并没有半点分别,他仿佛还是往日一起跟我飙车泡小o的那个浪荡花花公子,但,我却不寒而栗。
他靠得太近了。
我本能发抖,我怕死了他,仿佛自己是一只要被老虎咬断喉咙的小兔崽,瑟瑟发抖。
“现在回想,我曾经一度以为你将永远是最高不可攀的顶级alpha,哪知道却二次分化成为了omega,呵……”
我听见他这样说道,语调故作轻松,声音却越来越低沉沙哑,alpha信息素近乎浓郁得滴下水来,又像是什么邪恶海洋生物的触手般,在我周身缠绕着,汗水沁湿了背后,我双腿发软,呼吸急促,体温升高。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近乎是尖叫了。
林瑕皱眉,带着股对omega才有那种怜爱温柔的恶心劲儿,指尖拂过我额头的汗珠,话语轻轻。
“要么,做我的妻子。”
“要么,我就让尊贵的裴舟先生,成为omega后第一次发情的可爱模样,传播到全星网到处都是。”
林瑕轻轻的说,摇了摇,手腕上佩戴的光脑终端,我知道,他不仅仅是威胁而已。
这个疯子!
这一刻,我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成为了柔弱无助的omega——被本能支配的可怜生物。
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我已在发情的边缘,alpha的信息素再浓郁一分,我的理智和自尊都将不复存在。
而林瑕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他轻轻拍拍我的头,他语气恶劣又轻佻:
“哦,说真的,可怜的裴舟,你难道真的不考虑成为我的omega妻子吗?我会很温柔的对待你的,虽然你丧失了顶级alpha的血统,但你毕竟有这样漂亮俊美的一张脸——”
“给我口的时候会更好看吧。”林瑕在我耳边轻语,虚伪温柔,露骨恶劣。
我害怕又生气得发抖,但alpha强大而猛烈的信息素威压之下,我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垮的残渣。
最终,我只能毫无尊严的低下头,粗喘声音,开口道:
“好,唔,我……答应你,成、成为你的omega。”
我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说完这句话,周身压力陡然一轻。
林瑕收回了他的alpha信息素,重新直起身,挑眉看着我,再度开口:
“来,嘴甜点,叫我一声老公听听。”
林瑕!
这对于曾经是顶级alpha的我来说,不亚于奇耻大辱!
我心中怒海滔天,但也只能强忍怒意,用恳求的声线开口道:
“能、能把我的书包递给我吗?老、老公,我背后汗湿透了,我想换身衣服。”
我委屈又愤怒,无处发泄。
林修终于停止了捉弄我,修长的手指把包扔了过来。
“别耍小花样,亲爱的,你应该知道我们alpha是怎么利用信息素玩弄omega的,今天下午就跟我民政局,晚上我就会直接标记你。”
“这样才合法,不是吗?”他笑得像个恶魔。
……
我接住我的书包,拉开拉链,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终于,林瑕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误以为我已经臣服,开始说些垃圾体面话。
“放心,岳父岳母那边我还没通知他们,等你身体调养好了再说,我们先慢慢加、深、了、解——”
林瑕的表情洋洋得意,但下一秒,只剩下错愕与恐惧。
我从书包里,举起了激光枪,对准他。
滋啦!
于此同时,静谧昏暗校医院中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又转瞬消失不见。
我甩了甩手中正在冒烟的激光枪,然后,低头,望见在办公椅上昏倒的林瑕,伸手一推。
砰!
座椅滚轮滑动,人体滑落。
他终于脑袋碰地了。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