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雪溪替师海寻回他:“鬼族没有抢婚的打算。”
薛玄心思缜密,敏锐地抓住他话中漏洞:“你真要嫁?”
宿雪溪模棱两可的回他:“眼下局势不明,仙族会谨慎行事,大局为重。”
确实是他一贯的风格。
“谁说我没有抢婚的打算了。”师海寻忽然横插|进来。
如果他抢婚,仙鬼两族就可以顺理成章联合,人皇势必退让,成功退婚后他们还可以以各自身上有族长责任在身为借口,并不成婚,维持现状。等日后遇上喜欢的人,再同对方解释清楚,对外就说感情破裂,那时赐婚风波早已过去,不会翻出多少水花。
多棒的主意。
宿雪溪:“……?”
薛玄咳嗽两声,笑着看戏:“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宿雪溪只得再次纠正师海寻,道:“阿寻,砍人不可以,抢婚也不可以。”
师海寻:“为什么不行?”
宿雪溪:“人皇的赐婚牵扯到各方,非同小可,要谨慎对待。此事并非全无办法,你和我不是那种关系,不要因一时冲动做出糊涂之举。”
师海寻听了又没完全听:“你说的对,但我可以抢。”
薛玄失笑。
宿雪溪扶额,师海寻不讲理他也不再试图跟他说理,严肃告诫他:“不可以。”
“……哦。”
看出来是真的不可以,提议被拒的鬼族族长不情不愿地退而求其次:“鬼族也全力支持仙族。”
“不过此事说来也蹊跷。”撇开魔族对此事的态度不谈,薛玄觉得,人皇的赐婚并不简单。
“人皇这些年几乎从不插手各族内务,除了……”
宿雪溪点头,“确实如此。”
师海寻转了转桌上的茶杯,没有开口,也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人皇这些年插手的四族事务,算得上越界的,只有谢明栖那一件事,还闹得非常大。
如果这一次也是事出有因……师海寻喝光了杯中茶水,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谢灵如呢?”他问。就差他了,也没个消息,做什么去了?
薛玄:“在忙着,城外丰台县查出聚集性妖祸,可能是最近伤人事件的源头,他连夜赶过去处理,现在估计还没回来。”
鬼气于妖祸有压制作用,师海寻皱眉,三日前他出关就与这个有关,还以为已经解决。
他起身:“我去看看。”
薛玄刚想说他一句怎么说风就是雨,一道带着妖信的灵光自半空直奔着师海寻而来。
师海寻抬手接下,信里“速来”几个字非常扎眼,字写的虽然潦草,但用妖力附上的地图却非常详细。
看清楚上面内容,师海寻匆匆往外走,只留下一句,“是谢灵如,好像很急,我先走了。”
宿雪溪和薛玄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宿雪溪道:“我也去看看。”
薛玄站起来:“正好闲着,说不定能帮上忙。”顺便了解一下妖族对此事的态度。
甘松命人牵着马过来,薛玄将兔子揣在了衣服里,跨上马刚要追上去,却见师海寻又跑了回来,表情十分难辨。
宿雪溪:“怎么了?”
师海寻:“来匹马。”
宿雪溪瞬间领会,薛玄却不解:“鬼族也需要骑马吗?”鬼族有两副形态,人身外形与常人无异,鬼身则如影如雾,速度可比马快多了。
师海寻把信扔给宿雪溪,也跟着翻身上马,“你管我。”
宿雪溪快速扫了一眼信上内容,上马引路。
薛玄:“……”不认路?师海寻你不认路???
师海寻不知从哪里掏出来薄薄的一件披风,抖开来披上了身,硕大的帽兜全方位将自己遮起来,牢牢阻隔了薛玄的视线。
薛玄:“……”
甘松早在备马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纱笠,宿雪溪上马后甩手就扣在了头上。
薛玄:“……”服气了。
**
萧长泽从仙族离开后先回了皇子府。
仙族族长这里有一道赐婚圣旨,他那里定然也有一份。
“殿下,到了。”
从马车上下来,门口两边值守的侍卫看到他回来,表情俱是古怪。
看来圣旨确实到了。
萧长泽三两步进了府,管家张伯迎了上来,萧长泽道:“早上有人来传旨了?”
张伯欲言又止,萧长泽已然在仙族那里知道了赐婚的事情,最初的难以置信已经过去,对府中人的怪异心中有数。
萧长泽:“不必担心,我都知道了。”
张伯松了口气,道:“是,还在正厅等殿下。”
还没走?想必父皇还有话要单独告诉他。
萧长泽思索着,进了正厅,主座上坐着的身影身姿笔挺,腰间挂着长剑,文雅饮茶。
“三弟,”主座上的人露出含而不露的笑,“回来了。”
二殿下萧长容常在行伍间,明明是掌管大军的主将,外表却像个斯文儒雅的儒生,极具迷惑性,要不是萧长容武力值奇高,用一肚子乌墨的黑心谋士形容他更贴切。
但是来的宣诏官怎么会是二哥?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几年前,人皇在他加冠后曾张罗着要给他指婚,最开始中意尚书家的千金,还没下旨,萧长泽跑到尚书千金必经之路上跟街上混混一起混了几天,直接把尚书千金吓出噩梦。
后来人皇中意世家柳家嫡长女,萧长泽上秦楼听了一夜的曲,一夜没有效果就半个月,硬生生把家风清正的柳家吓退了。
再后来中意丞相家的公子,萧长泽上门去,领着人上山打猎,下河摸鱼,连着三天浑身是泥狼狈回家,一向爱干净的丞相公子大哭一场,再不肯出门。
指婚的计划屡次夭折,人皇很难看不出他是故意的,直接将他禁闭在府三个月。
萧长泽仗着寻常侍卫们困不住他,第二天就偷溜出去玩,回来看到二哥坐在正厅等他,还以为他是有事来找,结果下一秒就被灵光禁网裹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人皇竟将萧长容找来,禁闭直接加到半年,他就这样被二哥手下西林军严密监视,在府里关了整整半年。
整整半年,他闷的要发霉,现在再看见二哥坐在堂上他都要有阴影了。
……等会?
方才张伯那副表情说的是……?
后知后觉的三皇子殿下终于在熟悉的场景下意识到了危险,心里咯噔一声,电光火石间折身就跑。
可惜为时已晚,厅门口同时亮起数道交错的灵力线,交错汇聚成网状的法阵,数个身着盔甲的军士从屋顶跃下,将正厅出口封的密不透风。
萧长泽道:“二哥这是何意?”
萧长容也已经起身,慢慢走了过来,统军多年的气势说话间压的人头皮发麻:“三弟又为何见我就跑?”
你不抓我跑什么!
萧长容从袖中取出圣旨,“父皇赐婚你与仙族族长,恭喜。”
萧长泽接过圣旨,与宿雪溪给他看的那份并无不同。
“二哥也是迫不得已,”萧长容没什么歉意地说着抱歉的话,“临行前,听父皇说起,下月初八是吉日。”
今日已是十六!
他是皇子,对方是族长,就算要成婚,怎么可以如此仓促?
萧长泽震惊不已,“父皇到底想做什么?”
萧长容也觉得奇怪,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我只是听父皇旨意行事,这段日子,你就在府中好生准备。”
“二哥!”萧长泽斥道,“父皇打算关着我到成婚?你就没想过,对方可是仙族族长,就算关着我,父皇怎么保证族长心甘情愿嫁给我?”
萧长容不受他影响,平静地解释道:“父皇只说暂时不让你四处添乱。”
“你也知道,之前父皇和月妃娘娘几次想要给你指婚,都被你搅得不了了之。”萧长容虽然不太关心他这位三弟的琐事,但是那几次被搅合的婚事,最后负责罚萧长泽的正是萧长容,他印象极其深刻。
萧长泽道:“我要见父皇!”
萧长容:“父皇说不见。”
不见也得见!
萧长泽往身旁一闪,探手去抽萧长容腰间的长剑。
萧长容的实力在他之上,轻轻一动就避过了他的动作,谁知萧长泽意不在此,故意让他以为自己要抢剑,径直抽走了他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的成色不算上乘,雕工也粗糙,可游刃有余的将军神色一变,伸出手来:“玉佩还我。”
萧长泽微微一笑,重复道:“我要见父皇。”
萧长容不复刚才的平静:“父皇说了不见你。”
“是吗?”萧长泽将玉佩移到墙边,“六弟如今雕工见长,定能雕出更加精致的玉佩。”
他说着,扬手将玉佩高高举起,往墙上砸去。
“慢着!”
萧长容颇为头疼,同他商量:“三日后我让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逃出去,父皇那边自己想办法。”
萧长泽:“现在。”
萧长容:“现在放你出去父皇那边我没有办法交代。不行,最早明日。”
萧长泽略作思索后收手,“那就明日。”
萧长容冷冷道:“还我。”
萧长泽还他,萧长容将玉佩牢牢抓在手心,冷着脸走了。
三皇子府外一如往常,府中四处被西林军重重把守。
出了正厅,萧长容神情从容不迫:“看紧一些,今夜父皇要在琼林宫宴请四位族长,别让他有机会跑出去添乱。”
手下不免担忧:“三殿下知道自己被骗,岂不是……?”
萧长容:“是他自己答应的明日。看严一点,别放松,老三不是个会老老实实呆着的,别让他跑了。”
萧长泽从正厅后堂出去,回了卧房,一进屋就开始换衣服。
二哥是什么人?铁面无私的沙场将军会受人威胁?他又不是六弟,他从小猫嫌狗不待见,指望二哥对他心软?
萧长泽掀开床榻,黑洞洞的密道蜿蜒到地下,被关了半年之后,他就偷偷安排人在府上挖了这条密道,直通府外。
还想用老招数来对付他?
开玩笑,他会吃一堑吃一堑吗。
他跳下密道,床榻回归原位,紧紧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