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硕俱乐部的排球运动员最早的训练时间在早上七点。

封序一般在五点起来锻炼，热完身在家里的健身房跑步，训练臂力脚部发力等等，大概在七点出健身房洗澡吃早餐。

所以在封序到达俱乐部的训练场的时候已经近八点了，迎着不友好的目光，封序转几个弯拐进休息室。

休息室两边靠墙是立起来放球员私人物品的铁柜，上面标着每个球员的名字，中间竖着放了有空隙的两个长椅，被人用常服占了大半，还有几瓶歪七扭八的矿泉水。

但这都不是重点。

封序刚推门进去就和正在套护膝的叶京杭打了个照面。

那人见到他就像遇到狼的兔子，护膝才堪堪套到小腿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堪比站军姿。

对视一眼，叶京杭立马低眉顺目的挠了挠头，拽了拽衣服，最后两只手不安分的耷拉在身侧，不到一分钟四五个小动作，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却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封序看了他几眼移开视线，从椅子另一边绕过去打开柜子，拿出训练时要穿的衣服和护膝。

等换完衣服套上护膝，直起身子封序转身看到叶京杭还直愣愣的半红着脸看着他。

封序斜倚在铁柜上和叶京杭对视，“什么事？”

叶京杭往前走了半步，紧张的手一直扯着衣服，把原本大小正合适的衣服扯得贴着前胸还有些紧绷，他咽了口唾沫大声说：“我叫叶京杭！”

“是队里新来的接应手！”

说完了前两句，叶京杭好像自己给自己打足了气，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入党，对着封序越说越激动：“封前……，封哥，我不是来替补你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教科书级别的定点跳发球，能对排球的把控到这种地步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目标，我真的真的很崇拜你！”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心里话，叶京杭眼睛发亮的又往前走了半步：“封哥，我知道球技练到像你这样的大概都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我不介意你羞辱我，但我想和封哥一起打球，我甚至可以做封哥的二传！”

【宿主，他不仅嘲讽你喜欢羞辱人，还要抢你的二传！快把他骂走！】

封序：……

封序活动了两下手腕，随手拿了瓶矿泉水关上柜门。

占着身高的优势，封序居高临下的看了叶京杭一眼，浅淡的勾了勾嘴角又拉平，眼神冷冽的说：“好啊。”

一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的叶京杭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笑得傻子一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封序往外走。

训练场上是正集中训练的运动员，有专门抛球让人排着队扣的，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的换人，扣球。也有一部分人对着墙上标着的各个定位线练习控球。

叶京杭被教练喊过去排在扣球的长队后面，跟着前面的人走，封序则是开始了热身。

上午的训练结束了，下午是组织的队内练习赛，华硕俱乐部正选球员和替补加起来有近二十余人，教练也不止一位。

总教练拿着抓阄的箱子过来的时候，球员有序的排成一排，挨个从箱子里抽出一张卡纸。

华硕队内练习赛是通过抓阄的方式选取两边球队的队长，两个队长再通过猜拳获得优先选择队员权，交错选取练习赛上场的球员。

封序把卡纸抽了出来，翻开正面，一个黑色水笔写得“华”字印在中间。

中奖了。

而另一个抽中队长的，是和封序一开始就水火不容的方景阳。

这次他还算心平气和的走到封序面前和他猜拳，三局两胜，封序直接连胜两局。

迎着或是质疑或是厌烦的表情，封序也不惯着他们，第一个选了叶京杭。

封序说叶京杭球技“烂”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况且两人都是接应手，一时引不少人侧目打量他，就连方景阳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也因此占到了便宜，借着封序选了叶京杭，方景阳选了正选球员的二传。

紧接着，封序选的球员越来越离谱，他把一些平时没有存在感的替补球员快选了个遍，这些人既表现平平又没什么机会正式上过球场，选了他们结果可想而知。

就连总教练都以为封序在呕气，在他选到第五个球员的时候叫了停。

“封序！你闹够了没有！”

封序把视线从替补球员身上移开，扫过方景阳对面一窝蜂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正选球员，扯出一个笑出来：“排球赛从来都是拿得分说事。”

最后落到总教练身上的是锋利的毫不畏惧的视线：“球还没落地，少叭叭。”

那一瞬间训练场出奇的寂静，方景阳一队看封序的眼神逐渐从震惊，轻视到不可思议。

敢这么跟主教练说话的，封序还是第一个。

这个震撼是难以用感觉来形容的，明明说话的是封序，现场的每个人却都惴惴不安的站着，不敢多一个动作怕把战火牵扯到自己身上，连咽口水的声音都低得在身边也听不清。

总教练的额角绷出几道青筋，和封序对视几秒往后退了几步，中气十足的声音听不出他此刻隐忍的滔天的怒火，“继续。”

封序选完队友排位时把叶京杭放到了三号位置上做二传，而他自己则是站到了对面接应手的六号位上。

把一个新招的替补位接应放在二传上，方景阳那一队的正选球员一个个满头问号，封序再怎么嚣张跋扈但球技没的说。

之前对总教练再怎么不满意也会象征性的忍让一下，还从没有这么目中无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任何一场队内练习赛是以这么滑稽的场景出现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群高中生和一队一个高中生带着六个小学生打球赛，如果太过认真总觉得怪怪的，像是欺负人一样。

方景阳站在三号位看着对面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被四号位的人拍了一下，他看过去，那队友露出两排大白牙得意的说：“管他闹什么，平时那一脸欠揍的样早看够了，这次放在对面我们打爆他！”

五号位的人也来凑了热闹，“就是，这局先教他做做人，这么颐指气使跟谁俩呢。”

话音刚落，总教练的手势举起，两队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方景阳所在的A队的发球手走到后场线后拿着球站好，随着一声哨响，方景阳皱着眉又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封序，比赛开始了。

A队发球手把球打到对面险险被接住传给叶京杭，叶京杭传球有三种选择，传给四号位的主攻手，二号位的副攻手以及后排的攻手。

这几种选择在球场上经过大脑思考和对面站位以及盯梢情况都是一瞬间的事，在那一瞬间确定球队的战术，配合球员打掩护做诱饵，让接到第三球的人进行精准扣杀。

叶京杭一直以来都是以接应手的身份站在赛场上，从来不用思考究竟要把球传给谁的问题，只管在在后排区盯紧落网的球补救，所以当球落到叶京杭手中的时候，他大脑宕机了。

一声哨响响起，A队得了一分，叶京杭被判持球犯规。

叶京杭回过神给队友道了个歉，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脸色不好的看着封序，手脚冰凉又麻木，感觉自己快要不会打球了，而这才只是第一球而已。

“注意观察四周，集中注意力。”

封序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球依旧是A队发球，同样的球被封序再次传到自己手上，叶京杭手忙脚乱的传给旁边的主攻手，又被对面快速拦网，迅速失分。

烂，很烂。

叶京杭知道，这场比赛打得烂的一点抬头的脸面都没有。

他抹了一下脸，自信心被两球打得一点也不剩，二传一点都不适合他，他还是喜欢做个意气风发的接应手。

可惜没人注意他的心思，紧接着第三球又被打了过来，当球落到叶京杭掌心的时候，他慌里慌张的把球扣了出去，对面没有来得及预判他的动作被捡漏得到了一分。

其实就连叶京杭自己都不能预判自己下一步的动作，这一球来得太过于诡异且毫无头绪，得了这一分也不算偶然。

B队得分顺时针轮位，叶京杭站在了二号位上，相应的，封序站在了斜对面的五号位上。叶京杭离封序是球场上最远的距离，这个距离拉大了他的不安。

明明是该高兴的能和封序一队打球，可叶京杭心里阴云密布，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根本不是个二传手。

B队的发球手随哨响发出一球，正选球员不愧是正选的，二传能迅速做好准备，及时传给了主攻手一连串的动作如鱼得水非常流利，一瞬间就扣下一分。

朝后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皆是如此，封序的球队一蹶不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比分牌上的数字到了17：1时，B队转位了，封序从后排区来到了前排区。

而这次的发球手变成了叶京杭。

这一刻，方景阳心中的惴惴不安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