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他,休洛斯把环套在了白却无名指上,这才发现尺寸居然精准吻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休洛斯盯着那环,狭长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难道他真的落后了?现在的机械虫进化得这么迅速?还是白却这样的年轻小虫更了解一些时代的变化。
“谢谢休洛斯,”白却把手收回,他笑了起来,“我愿意。”
休洛斯盯他半晌,嘴角弧度僵硬,“……雄主喜欢就好。”
“我喜欢。休洛斯真会挑信物,我要把戒指带出去炫耀。”
“……”休洛斯已经不想回答白却。这只雄虫崽每一句话都像在讽刺他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他还是从前的休洛斯,就完全不会在意。可现在他的心智连同身体一起退化了几十年,变年轻的同时也更加气盛,休洛斯觉得牙齿有点痒,他很想咬碎这只雄虫的肩膀,把他的衣服撕掉,qj他,狠狠把他弄哭。
白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有自信最后哭的反正不会是自己——在处理好一切之后他就把休洛斯拉出更衣间。
“可以走了吧。”白却说,“我们去吃草莓巧克力慕斯怎么样?”
他还是那么爱他的草莓巧克力慕斯,就和其他普通的雄子阁下一模一样。
“雄主,你出来前说还要挑选新的家居。”
“可我懒得逛了。”
“你那时和我说,如果你想偷懒,让我务必提醒你不要偷懒,拉着你一起走。因为你家里的水箱实在是破得太厉害得换了,还有地毯和柜子。”
“我有说过这些话?好麻烦。我怎么会这么麻烦——”
白却想蹲下来耍赖偷懒,休洛斯扯着他的袖子想把他拉起来,却被他像泥鳅似的东躲西藏。
“我知道了。嗯——”
“资料晚上发过去。”
“好,再见。”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靠近。白却和休洛斯在拉扯间抬起头,便看见一身便装的雪莱挂断通讯,朝这边走过来的同时,和他们对上了视线。
雪莱:“……”
他看着白却一脸“不耐”双手推着休洛斯的肩膀,休洛斯一脸“冷漠”把白却的外套拉得乱糟糟的模样。
雪莱:“……你们在干什么?”
刚结婚就互殴吗?
在看见雪莱眼神的那一瞬间,白却就知道他一定误会了什么。
他松开休洛斯,替他拍了拍肩膀,“雌君,你的肩膀上有灰哦。”
休洛斯半环住他的腰,垂眸语气温柔,“谢谢雄主。”
白却转头看着雪莱,挥了挥手,“哟,雪莱先生,好巧。”
雪莱:“……”
你当我是傻子吗。
“上午才见过面,现在就又遇见,是很巧。”雪莱审视着这两只目光动作假惺惺的虫子,越发怀疑自己一时的决定是否正确。
“你是一只虫来吗,”白却说,“没有雄虫陪你?”
“……”雪莱,“没有。”
休洛斯瞎了你也瞎吗,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白却:“啊,没结婚的虫好可怜。不像休洛斯,他有我。”
说完,超经意地抬起手指撩了撩头发,无名指上的圆环闪烁着刺目的光。
所以你果然就是故意的。
雪莱额角青筋跳了跳,这只雄虫是不是不懂秀恩爱和拉仇恨的界限。
还没等雪莱有所回应,休洛斯道:“雄主,你累了,我来背你吧。”
“诶,可以吗?你的腿伤不疼了吗?”
“雌虫的恢复能力很强,有雄主的帮助,已经好多了。”休洛斯弯腰俯身,回头看他,劲瘦腰身扭出一道柔韧的弧度,看上去很好摸,“雄主,上来吧。”
“好耶。”
白却一点也没客气,轻巧地跳上去,休洛斯把他稳稳托住了。
“那么,先走啦。”白却打了个哈欠,脸颊贴在休洛斯温热的脖颈边,朝雪莱挥挥手,“祝治安员也早日找到和你一起逛街的虫哦。”
呵呵。
雪莱扯着嘴角拉了拉,“不稀罕,谢谢。”
白却下巴抵在休洛斯肩膀上,微微歪头看他:“唔……南溪雄子的近况,你也不稀罕吗?”
雪莱瞬间狠狠瞪了过来,“别给我提他,我不在意他!我也根本不想知道他的消息,我没兴趣!”
“反应这么大干嘛。我也没说要告诉你呀。”白却撇嘴道,“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他最近好像……”
他似乎努力在回想,想着想着,忽然脑袋一歪,就这么在休洛斯背上睡了过去。
本来凝眉等待的雪莱:“……”
也太过分了吧!!
休洛斯倒是没什么反应,见白却睡了过去也懒得再装,连个招呼也没对雪莱打,直接提起购物袋走掉了。
被彻底无视的雪莱:“。”
好。很好。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我,还拿南溪来嘲笑我。
“给我等着……”他冷笑着捏紧拳头,“我绝对会找出你们的破绽,然后彻底击溃你们——”
*
白却这次睡得有点长,梦到了自己大学时代的事情。那时候末世还没有爆发,周围的同学都不怎么和他说话,他一个人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看他们说说笑笑,约定着下课之后要去哪里玩剧本杀。
“诶……白却。”有人停在了他的桌子前,是那个戴眼镜的女班长。
“我们班晚上想在酒吧开个宴会,毕竟快毕业了……大家都没怎么见过你出现,挺想邀请你来的。你,会来吗?”
“咦。”白却撑着下巴,从下而上地抬眸看她,懒洋洋的样子像只不太好接近的猫,“为什么要邀请我呢?我和你们都不熟悉吧。”
“虽然不熟悉,但是……总而言之,你想要就来吧,地点在市中心的白清水酒吧,大概晚上七八点开始。”女班长后退一步,在白却疑惑的目光中捂住通红的脸,就这么跑掉了。
“奇怪的人。”白却嘟哝一句。
窗户外,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问女班长:“他同意没啊?”
“不知道,应该……会来吧?”女班长回忆了一下白却刚刚那个有些疑惑却十分单纯的表情,“总感觉他属于很听话的类型。”
虽然因为父母是大学教授,所以住在校外很少出现,也不怎么爱和别人打交道,但只要班群里艾特他来搞卫生或者参加活动一般都不会缺席,也不需要别人特意喊,就早早到了会场,像一只提前找到位置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懒猫。
不过,很可惜的是。白却那一天晚上并没有去,他有点发烧,折回去买了些药。
没有等到这个毕业的夜晚结束,末世爆发了。市中心的酒吧、街道为严重受灾区。他的同班同学们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也是在这个晚上,他觉醒了异能。
有时候白却在想,如果他当时发完烧过去参加宴会,如果他多坐十几分钟的车程……
似乎也无法改变什么。
在末世,幸存者的眼泪可以粗暴地归为无病呻吟,因为悲伤也只是毫无价值疯狂滞销的奢侈品,在毁灭与生存为主题的宏观叙事下值不起半块面包。
白却早就学会了不去浪费情绪。
“我只想平平淡淡地活着……”背上的雄子忽然轻轻说起了梦话,休洛斯挑选慕斯蛋糕的脚步一顿。
“平凡普通地活下去……”白却的嘴唇凑在他的脖颈间,呼出的气息让痒意顿生,雄子好闻的气味让休洛斯身体有些发热。
休洛斯本想叫醒他,但白却缺自顾自地抱住他的脖子,脸颊蹭着他颈侧敏.感地带,搞得锁骨那一块肌肉都下意识绷了起来,红了一大片。休洛斯凌厉的眉微微拧起。
怎么真和幼崽似的,随地大小睡就算了,还会说梦话。内容还很孩子气。
“我不要再杀人了啦……”白却突然蹙眉,整个往休洛斯的颈窝里钻,“真是的,血会弄湿我的头发。”
“人”是什么,为什么要杀“人”?雄虫崽想吃“人”这种食物吗?
休洛斯在自助机器里买完了草莓巧克力慕斯,坐在了旁边的休息椅上,把一大只的白却抱进怀里,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思考。
“头发——”白却又黏黏糊糊地喊了声。
还好这里是独立的休息室,没有其他虫在,否则他雄主叫这么一声不论什么雌虫都得被吸引过来,杀虫埋尸对现在的休洛斯来说是件有点麻烦的事。
他像梦到了不好的事情,一直在嘟嘟哝哝,大多数词语休洛斯听不懂,他一直拍着白却的后背试图用这种哄吐奶的幼崽的方式让他安静下来,但这是徒劳无功。
啧。
麻烦的雄虫崽子。
“雄主,”休洛斯低头凑近白却的脸,黑发垂落,血红的瞳孔竖起,“你再不醒,我就在外面强.奸你了。”
“嗯哼。”白却偏开脸,继续睡,嘴里还在哼唧说着他的头发太长了碰到脸好痒。
头发是出门前那只宠物章鱼替他编的,很明显触手不太擅长这件事,辫子松松垮垮,如今已经彻底散开了。
“……”
休洛斯危险地盯了他半天,最终认命地伸出手,帮白却把散落满肩的头发编了起来。
他提枪握炮的手做起这种细致活儿也并不含糊。最后编好,白却便不再喊着他的头发,脸埋在休洛斯小腹里,整张脸睡得红扑扑的。
“……”休洛斯看着这只对他毫不设防的雄虫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还没有过反应的新终端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铃声持续很短,大概两秒,便自动挂掉了。
休洛斯看了眼白却,确定他不会立刻醒来,便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打开了终端。
来电是一串逃过信号监测的不可视号码,另外有一段备注:【我。镜原。世界第二杀手。虚弱。打钱。】
休洛斯:“……”
有病。
休洛斯回复:“要来滚过来。”
对面回复也很快:【没钱。快死。了。】
休洛斯:“那就死。”
【不能。老大。首领。救我。】
休洛斯和他交流了大概三分钟,把自己的新地址报给他,并约定明天有空交接后,白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幽幽转醒。
“休洛斯……?”白却揉着自己的眼皮,漂亮的脸上写满困顿,“我睡着了。雪莱呢?”
“雪莱被你气跑了。”休洛斯关闭终端。
“啊,我不是故意的。”白却说,“雪莱他为难你了吗?”
“没有。”
“哦……”
见他一副呆呆的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样子,眼尾还氤着些薄红,休洛斯道:“草莓巧克力慕斯买了。地毯和柜子我也选了灰色和白色。水箱挑选了最牢固的,都让机械虫送回家里去了。”
“哇……休洛斯你好能干。”白却摸了摸背后,发现多了一根长辫子。他垂眸仔细端详,休洛斯的手法比自己和小章鱼加起来的都要好,编得像教科书似的。
“还需要采购‘人’吗?”休洛斯冷不丁问道。
“嗯?”白却捏着辫子愣住了。
“雄主在梦里似乎一直念叨这个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休洛斯分析说,“但拥有相同高频词汇的大多数都是‘草莓巧克力’‘奶油泡芙’这些食物,所以‘人’是某种星兽的肉?好吃吗,多少钱一斤?”
“……”白却捂住额头,“休洛斯你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好老婆,但请不要再说这样可怕的话。”
“老婆又是什么?”
“是勤俭持家、打了乳.环、还肯背我、给我扎小辫子的大胸男妈妈。”
“……”
所以男妈妈又是什么……
*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采购“人”回家,白却说“人”只是一种游戏里的怪物,他做梦梦到自己在打游戏杀了好多只怪物,血把头发都浸湿了。
“所以今天晚上要交.配吗?”白却回房间前问休洛斯。
“雄主认为呢?”休洛斯低眉,俊美的脸上写满温顺,“我怎么样都可以。”
“这个倒是不急。”白却今天下午欺负够了休洛斯,已经很满意了。他沉吟片刻,突然道,“休洛斯,需要精神图景梳理吗?”
“……”
休洛斯顿住了。
“我没有帮雌虫进行过精神图景的梳理。”白却说,“作为一只……D级雄虫,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入你的精神图景。尼古拉斯和我提过,雌虫都需要精神梳理吧?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进入,但如果是休洛斯,我想努力尝试一下。”
休洛斯站在那儿,黑发垂下,久久不语,像是一个沉默地被抛弃在角落里的符号。
白却忽然意识到,精神图景对于每一只雌虫来说,都是反映此生最为深刻、难以忘却的记忆之地。
他这样一问,不亚于直接要求“休洛斯把你小时候到现在所有做过的糗事和坏事现在立刻拿给我看”。
但对于雌虫来说,精神图景的暴乱又是一生无法避免的课题,这也是他们需要雄虫的根本所在。
所以无论哪一只雌虫,从出生起,就得做好在今后某一个日子,将自己的一切重要的记忆乃至于灵魂全部交付出去的准备。
“休洛斯,”白却蹙眉,“我没有别的意思。”
站在被需求者的位置,理所当然地俯瞰着对方装作大度施舍,那是白却早已经厌烦的行为。
“雄主。”休洛斯忽然抬头打断了他,“晚上就算不交.配,我们来学习接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