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主似乎听懂了，将爪子强行抽回，揣在身下，扭头气得脸鼓鼓。
叶善与苏京慈见状都笑了。
听到彼此笑声，又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医生呢？”叶善感觉气氛有点怪，便率先转移视线。
苏京慈把叶公主放到椅子上，“他们在准备，应该好了，我们走吧。”
叶善深谙剧情走向，低头对上叶公主充满天真的猫瞳，良心痛得嘴角压不住。
他怜爱地摸了下猫头，“去给你买罐罐，等我们回来哈。”
叶公主目送两人并肩走远，迷惑地歪了歪猫脑袋。
为了避免被记恨，宠物医生建议他们上演一出：他们短暂离开后，叶公主被坏人绑架并嘎了的鬼故事。
苏京慈刚带叶善进入医生办公室，便听到叶公主凄厉的惨叫。
叶善坐下的动作顿了顿。
“眼睛有没有不舒服？”苏京慈转移他注意力。
叶善微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更奇怪的是，经苏京慈提醒，他后知后觉感到眼睛疼、肿胀。
是了，在目睹陈昌在众目睽睽下，给警察包围送上救护车，明白他父亲今后都将活在世人嘲笑中，彻底没法翻身时，他是仿徨迷茫的。
很多事，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陈昌和其他人滚到一起，亲手报复生父又是一回事。
所以，他离开叶家别墅闲逛那会，其实一直在哭。
为什么流泪？
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为识人不清而早死的母亲，成功报仇后的畅快；抑或是为了曾经极度渴望，现下却亲手断绝的父爱。
“啊……”叶善眨眨眼缓解不适，“我回去热敷下就好。”
苏京慈专注盯着他，“不开心？”
有那么一刹，叶善是想倾述的。
问苏京慈有没有看到有关他家的热搜？
想找个人证明，他做得并不绝情。
蓦地，一阵敲门声乍响。
苏京慈恍若未闻。
叶善却恢复理智，忍住了行将出口的话。
他跟苏京慈的关系，没有好到交心的份上。
苏京慈观察叶善表情变化，镜链晃动，眸含冷光地瞥向房门。
他轻按叶善肩膀，起身开门，是林旺按照他吩咐买回了一盒热敷贴。
想到少年那双红肿的眼睛，他是一点情绪办法都没了。
苏京慈拆了一包热敷眼贴，走向沙发，“不舒服别强撑。”
“谢谢。”叶善伸手准备接过。
苏京慈避开，“我帮你。”
叶善迟疑片刻，终究在沙发上躺好，双眼刚一闭上，便感觉有食指轻按在他太阳穴，温柔地把热敷贴放在了他眼帘上。
随着对方的动作，一条冰凉的物体贴着他脸颊，轻轻地、缓慢地刮过……
有点痒。
是苏京慈的镜链。
叶善指尖微动。
却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劲去挥开镜链。
似乎过了很久，又像是短短一瞬。
身前的黑影往后退开。
苏京慈：“我在这儿，你休息会？”
“……好。”
叶善朝坐在身旁的黑影歪了歪脑袋，静默片刻，又叫：“苏叔叔。”
苏京慈声调低柔：“嗯？”
叶善也不晓得叫他干嘛，又默了一会儿，只说：“谢谢你。”
苏京慈没忍住，抬手轻揉他头顶。
宽大的手掌拂过额头，叶善安心地闭了闭眼。
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叶公主麻醉已经过了。
两人在叶公主眼带泪花，一脸憋屈的注视下，将猫抱回了家。
一路上，叶善略感心虚地不停哄叶公主，苏京慈则神色淡淡地轻顺叶公主毛发。
抵达江月台时，叶公主明显已经接受被嘎的现实了，正拿头顶叶善，尾巴轻卷着苏京慈手臂。
面对苏京慈的邀请，叶善婉拒：“我有点事，今天就不上楼吃饭啦。”
苏京慈与叶公主，四双眼睛安静无声地注视叶善。
“等我改天来。”叶善被瞧得心底软了一块，“好吗？”
苏京慈：“嗯。”
叶公主：“喵~”
婉拒了苏京慈送他的想法，叶善打车前往医院。
VIP病房前，陆辕正揪着一位年轻医生的领口，质问苏昀明伤情。
“不好意思，您身份不明，我无权告知您病人隐私。”
医生高鼻深目，一头金发，明显具有混血基因。
陆辕气得举起拳头。
叶善恰在此时走来，“韩医生，来送检查资料？”
“对。”韩医生无奈，“但这人突然蹦出来，自称是苏先生的发小，问我苏先生病情伤情，让他出示亲属证明或者直接进去问苏先生，他又不肯，看这情况还想打人。”
他讲着，拿出手机，“叶先生，你认识他吗？不认识的话，我让保安来赶人了。”
陆辕威胁阴沉的目光立即射向叶善。
“不认识。”叶善全程没给陆辕投去半点余光，“韩医生，咱们进去吧。”
韩医生当即不再客气，一把扯下陆辕揪着他领口的手。
陆辕看两人即将打开病房门，慌得连忙开口：“叶善！我有话跟你讲……”
听出他话里的示弱，叶善脚步微顿。
几天不见，曾经冲他放下豪言壮语的陆总变拉了，正眼含三分不甘、四分屈辱、三分乞求地注视他。
“很快的。”陆辕显然怕给病房内的人听到动静，声音刻意压低。
叶善欣赏片刻，才跟着陆辕走到拐角处，让韩医生先进去了。
“昀明现在怎么样了？”陆辕焦急追问。
自从苏昀明接二连三出事，苏井虽没实际证据证实是他干的，却仍剥夺了他接近苏昀明的机会。
为避免加深苏井猜忌，他始终没打听过苏昀明伤情现状。
今天实在是煎熬不住思念和担忧，才想尽办法调开苏井的人，偷偷前来，可又不敢直面苏昀明，只能远远瞧一眼。
叶善嗤笑，不答。
陆辕气愤：“你是哑巴了吗？！”
“是。”叶善呛声：“我脖子前几天给一条狗掐过，至今都还疼着，说不了话！”
陆辕：“……”
眼见叶善一个不爽，直接转身便走，他忙拉住叶善，忍辱负重地低声下气：“我那天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你不能跟一个酒鬼计较吧？”
叶善甩开他：“狗咬了人都会拿抱歉的眼神看你呢，酒鬼却连一句道歉也不会说。”
陆辕捏紧拳头。
第二次了，叶善用狗比喻他。
但目前，叶善是他最适合打听苏昀明近况的人了。
“……对不起。”陆辕几乎是从后槽牙磨出这几个字的。
叶善勉强分给他一个正眼。
陆辕了解完苏昀明伤情，“那韩医生是谁？午休的时候，我看到他跟昀明有说有笑的，摆明了对昀明有意思！让这种心思不轨的人诊治昀明，你们就不怕出事吗？！”
察觉他话里的质问，叶善脸色沉下，“如果你不会好好说话，那我们无话可说。”
“别……我情绪过激了。”陆辕按捺烦躁，“我是觉得那韩医生不靠谱，怕他会利用昀明身为患者对医生的天然信任，哄骗昀明。”
叶善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听。
陆辕：“我调查过那韩医生，说是海归，不久前才天降来这医院，履历瞧着挺丰富的，却全是造假，而且还向院内隐瞒了国外婚史、坐牢经历。昀明那么单纯，真被他骗了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你说真的？”叶善一脸狐疑。
陆辕见他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便将韩医生的糜烂过往交代了一遍。
叶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内心却半点波澜都没，甚至还绷着嘴角，极力憋住那阵，干坏事前忍不住流露的笑意。
毕竟，韩医生就是他请来的。
目的是为了——
“估计是因为，韩医生不是主治医师，平时也只是偶尔跟着主治医生来查房。”叶善抿唇，“所以苏老爷并没有刻意去查他，这才让他有机会混到昀明眼前，我等会看怎么提醒下昀明和苏老爷。”
陆辕看叶善是真心拿苏昀明当朋友，突兀想到，这一点可以拿来利用。
“其实……”他低声道：“你不觉得昀明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叶善彻底憋不住笑。
啊对对对，渣攻贱受，谁敢说不是绝配，当心被你们放火烧死。
“……你笑什么？”陆辕斜乜他，“你仔细想想，全国除了我，还有谁能保他一辈子富裕无忧？与其让他以后遇到不三不四的人，我对他即真心又能满足他一切物质。”
叶善望着陆辕侃侃而谈，竭尽全力想劝服自己的样子。
脑海忽然浮现，他浑身鞭痕，跪在地上，额头贴着陆辕皮鞋哀求：“我没有给您下药，求您，放过我，我可以毁容，我绝对不会出现在苏小少爷面前，求您……”
陆辕将烟头摁在他赤裸的脊背，“你这张脸跟昀明比，真是东施效颦，如果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我怎么可能上你？这么心机的人，说的话能信？”
“不是的……求您放过我……”叶善仰头祈求。
陆辕翘起二郎腿，兴致勃勃地盯着他哭了很久，求了很久，直至嗓子嘶哑，才施舍般开口：“先囚禁着你吧，然后，就看你表现。”
叶善眨眨眼，酒吧套房昏暗逼仄的场景消散，他屹立在宽敞的医院走廊中，明亮的白炽灯笼罩着他。
陆辕讲得口干舌燥的，见叶善依然没反应，咬牙追问：“你觉得呢？仔细筛选过后，我确实是最适合昀明的人选吧？”
“看你表现。”叶善语气冷淡。
他始终不知道，上一世他与陆辕到底是被谁下了药，害得陆辕在清醒后，借口他听到了陆辕喊“昀明”，怕他告诉苏昀明这一情感，也为报复他下药，在那之后不停囚禁、殴打、PUA他。
但在获得全书剧情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陆辕亲手策划的，就为了让他身败名裂。
那间充斥着难闻气味的酒吧套房内。
陆辕用皮鞋抬起他下巴，“要不是被你算计，我今晚本来可以睡个更好的人。”
医院中。
叶善注视眼前，造成自己惨死结局的源头，“你要知道，以昀明的条件，随时都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
——找韩医生来，就是为了让陆辕产生危机感，再顺便将陆辕的经典PUA语录，一句、一句，全部奉还！
陆辕倨傲地一扬下颚，显然不信他的话，给气得不轻。
叶善低头。
你也觉得不好听？
那为什么要对我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