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穿着修身的西装,她在女性中是比较具备攻击性的体型,只是那个气质神秘莫测的混血男人站在她身边,让她气势上矮了一头。
她眼尾微微下垂,笑容也无懈可击的温柔,显得很好接近,似乎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她的欢心。
——但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魔,在见过真实面目后,对着那张好人脸只会觉得渗人。
井上光握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早已被恐吓习惯的身体却不敢忽视她的话,嘴不受控制的张开了,“有、有的…”
见鬼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安室透有些惊讶,托卡伊对自己的定位接受良好,完全复刻了当时扮演渡边梨绘时带给对方的压迫感,一个阴晴不定的恶魔一样的女人。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这是否有些太——”
井上光额角滴落一滴冷汗,作为金犬组干部的本能还是反驳了这女人狮子大开口的要求。
而对方刚刚还扬着笑意的脸瞬间乌云密布,他立刻想起对方当时也是用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身体率先回忆起那时钻心的疼痛。
【敲碎骨头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好好治疗的话还能恢复的…所以下次还可以敲这只手指哦。】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对方的眼里染上几分阴鸷,甜美的声音也如同恶魔呢喃般,“难道刚刚都是骗我的?”
凉宫郁也漫不经心地撇了一眼井上光,这人被他三言两语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在这谈话,而波本却在一边摸鱼看手机,这家伙完完全全是让他打黑工啊!
“别这么说嘛,井上先生可不是会骗女人的家伙,对吧?”
注意到托卡伊的视线,安室透插入谈话,“而且、以井上先生的处境,似乎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吧。”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更加惨白,面前这两个人,一个屡次是让他在其他干部和首领面前抬不起头的恶魔,一个是让他身心都备受折磨的恶鬼。
他至今还总是梦到被装进行李箱,令人窒息的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全身骨头和血肉都被挤压变形,空气像被抽干一样,再多一秒就要死去。可耳边还响起女人的话,一听到她的声音,脑海里就浮现那张令人生不起恨意的脸,以及让人不敢直视的浅金色眼瞳。
那天确实是模仿着渡边梨绘,可现在又分明是另一张脸。
“你一直盯着我看,为什么呢?”
那双眼睛的主人问他。
井上光有点语无伦次,他看着对方的脸,有些语无伦次:“因为看我想…我、觉得……”
他不敢说出那个词,对方却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歪了歪头,“有那么喜欢这张脸吗?”
女人朝他招招手,微微睁大了眼睛,那里面似乎盛着暖色的阳光,“真拿你没办法,想看清楚一点吗?”
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
距离逐渐接近,井上光靠了过去,直到能看清对方从肩上垂落下来的缕缕发丝,鼻尖涌入淡淡的化妆品的香味——
“啊、谁让你靠过来的,真讨厌——”
然后他听到这女人笑着说,“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怎么样?”
【我手法很不错吧,其实工具到位的话,就算敲开颅骨也不会死掉…嗯?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做过很多次啦。】
扑通一声,男人跪坐在地上。
安室透看着眼前的一幕,皱了皱眉,有些头疼地给外面的hiro发了信息。
注意到波本的动作,凉宫郁也找了个借口让他先出去。
空气重归冷凝。
由于良好的隔音,门被锁上后,外面的声音就被隔绝了。
凉宫郁也往沙发上一靠,确认波本没再故技重施丢下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后,才开口说话,“我开玩笑的,还是好好谈一谈吧,我想渡边小姐也不想看到井上先生你铩羽而归。”
他伸手把对方拉了起来,“按照之前的约定,井上先生还有没说完的话呢。”
似乎又变了一副模样,井上光捏着对方递过来的手帕,手心冒汗,却不敢拿它擦拭,鬼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又变脸。
她该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什么话?”
“诶,明明上次还说要告诉我的。”
凉宫郁也伸出手掌,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需要我帮你想起来吗?为什么会被绞断一根手指?”
井上光这才想起当时自己为了保命口不择言的话,对方微微眯起眼睛,气势却放缓了。
他咽了咽口水,常年作为金犬组代表谈判的干部先生意识到了什么。
今天此行,还有一场交易需要商议。
“我明白了。”
变声器发出的女声仍然甜美,黑长直的女人笑了笑,“明白就好哦,其实人家只是想跟你谈谈交易啦。”
“我可不像那个家伙,一点也不近人情。”
##
走廊尽头,一个男人靠在墙角。
正是诸伏景光。
他本应死去的幼驯染。
安室透觉得事情发展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期,已经不能用顺利来形容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井上光的表现已经完全脱离他最开始的设想了,这可不是变态的程度,看起来对托卡伊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安室透毫不怀疑,托卡伊今天说的这些话,至少能让井上光回去做一个月噩梦。
他看向对方,“你们之前都对他干过什么?”
诸伏景光顿了顿,“额、绑架恐吓装进行李箱拖回来刑讯——”
“他当时就是这样绑架恐吓刑讯的?”安室透这才想起来,当时托卡伊确实有用行李箱吓唬对方的行为。
“……”
沉默回答了一切。
诸伏景光在幼驯染好奇的眼神下详细解释了一遍当时他们俩的作案动机,以及作案手法。
假扮渡边梨绘骗井上光见面,威胁他录音,然后营造井上光本人还在房间的假象,借这个空隙将被装在行李箱里的井上光带走。
乍一听非常粗糙,仔细一看也是相当简单粗暴,但这两人到底怎么骗过那些人的?他可是知道井上光那家伙谨慎得要命。
刚刚托卡伊有提出要帮他变装的提议,也就是说,对方对易容这方面也很擅长…真令人惊讶,应该没少利用变装进行任务吧。
安室透听完继续问道:“你在这里面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捉到渡边梨绘的衷心下属。”
怪不得井上光怕成这个样子,待在自己严防死守的别墅了也能被找上门来,众目睽睽之下被绑走。
和组织的作风倒是一脉相承,这样的人,如果是敌对阵营,安室透绝对会优先解决他。
但他们现在是搭档。
并且在接受证人保护计划之后,托卡伊作为污点证人协助警方工作之后会获得减刑,即便被关进监狱,也很快会被放出来。
如果那个时候托卡伊还保留现在的行事准则…想到刚刚托卡伊对待井上光的模样……那是个真正的罪犯,并非伪装。
放任这人继续野蛮生长的话,日后恐怕还要在通缉名单上看到他,那时会比现在更加难缠。
公安眸光一沉。
这是安室透不想看到的,他不会允许托卡伊走向那样的未来。
他不知道托卡伊过往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被迫还是自愿,但这些现在不重要。过去已经无法改变,而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安室透会履行他的承诺,最大可能保护托卡伊的安全,但那之后,他会以绝对强硬的手段告诉对方,继续违法犯罪是不可能的。
咔哒——
门把被旋开,托卡伊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房间里的井上光没有动静。
目前作为新来的下属,诸伏景光没有和托卡伊接触,而是立即进去查看了井上光的情况。男人除了脸上冒着冷汗之外,没出现什么其他的异常。
“井上先生真是绅士呢。”
托卡伊提着公文包,那似乎还是井上光的,他朝里面挥了挥手,“非常期待下次的见面哦,我等你的好消息。”
安室透在走廊等到了托卡伊,对方此刻也正环胸盯着他,“我帮你这么大忙,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你要什么?”
闻言托卡伊眨了眨眼,“组织覆灭,你能办到吗?”
他有些惊讶,随即应声:“真巧,那也是我的愿望。”
这家伙,立场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那我换一个、”
对方顿了顿,那眼神似乎在估量什么,“这次任务的酬金打一半到我卡上,不、我要七成。”
“……”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想起刚刚的一幕,他又道:“你看起来很熟练嘛,经常使用这种手段吗?”
“啊、这样比较方便嘛。”
托卡伊对此满不在乎,似乎想起了什么,作出回忆模样,“你之前背着我在伏特加面前夸我好看,怎么刚刚不夸我?害羞了?”
闻言安室透看了一眼对方,后者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看起来都毫无破绽,抛开事实不谈,这惟妙惟肖的演技让他自愧不如。
至少在扮演女性这方面,安室透确实没什么经验,为数不多的经历还是之前在美国为了接近一个政客,扮成女仆混进了对方的私家庄园。
最后因为在面对雇主调戏的时候表情不够自然,没有让对方兴奋起来,被识破了……
他下次会注意的。
但扮演波本,他可是相当得心应手的。
安室透自然地露出浅笑,哄女人的话术非常到位:“是的,凉宫小姐今天实在太美了,让我一时忘记了该怎么组织语言形容——”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波本味,感觉再聊两句就直接多了一段恋爱经历,用基安蒂的话来说:跟波本那家伙对视一眼感觉都要怀孕。
凉宫郁也恶寒地闭嘴了。
想到这家伙在组织的所作所为,他有一种纯爱鳏夫被造谣二婚的无力感,对象还是个牛头人。
自己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