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之间。
“五条悟于涉谷被封印，我们已经紧急召回了乙骨忧太和九十九由基。作为特级，你也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苍老的声音高高在上，不难听出其语气中的轻蔑。
……不是，谁在说话啊？
而且说什么悟被封印，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特·级·咒·术·师，神·前·晃。现在你的任务是，追杀叛逃诅咒师虎○○○。如果碰到诅咒师夏油杰和被封印的五条悟，允许你对两人直接施以死刑。”
等等。等一等等一等。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成特级了？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走后门才拿到二级咒术师认证的高中生而已吧？而且神前是什么意思？那不是我的旧姓吗？总不能是悟把我休了吧？
而且，虎○○○又是谁？诅咒师夏油杰又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大脑不太够用。
然后在几秒的沉默后，我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我知道了。那么有必要把封印五条前辈——五条悟的狱门疆带回来吗？”
那人话语结束，嘈杂的讨论声骤然强烈起来。
——毫无疑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称呼悟为前辈，但刚刚那个应该就是我的声音。好像低沉了很多，一定要说，可能等我再长大点就会变成那样。
难道我一觉睡醒到未来了吗？那是多久后的未来？
话说，不妙啊，我无法控制身体的行动，而那个声音似乎也不是我自愿发出来的。难道说是什么穿越时空的咒术吗？我记得睡前自己还躺在咒专的宿舍里才对。
昨天睡前，在已经学会其他咒骸制作后，我第一次尝试做毛毡咒骸。做出来的成品被我下意识捏成了一只戴着墨镜的大白猫。
因为既视感太强所以我当时没给它安置核心，而是留在一边打算第二天改一改再继续。
其他的，我也没出校门，应该什么都没发生吧？
我这边还在思考，另一边的嘲哳探讨声结束。
“我们不需要五条悟那样已经背叛过一次的咒术师。神前晃，你立下束缚，等你找到狱门疆，就直接连带着其中的五条悟一起用术式让他们消失吧。”苍老的声音得意洋洋地响起。
我在内心干呕一声。
冠冕堂皇。话说为什么没有五条家的长老——哦，悟被封印了，那五条家确实没什么话语权。
不过，“我”真的会立下那种束缚吗？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
“神前晃！你要去哪里！”气急败坏的声音此起彼伏，“你的束缚还没有立下！”
“哦。因为我不打算立下那种不讲道理的东西。”那个我的声音听起来透露着一种疲倦，“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我可以去杀了那个占据夏油前辈遗体的东西，但是如果你们要求我杀掉五条前辈和虎○同学，我也不介意成为下一位叛逃的特级诅咒师。”
“神前晃！”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其他的你们自己讨论吧，反正乙○同学也要回来了，说不定他会听你们的，对吧？”伴随着一声轻笑，古朽大门合拢的声音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一场无形交锋下来，我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夏油前辈，指的难道说是杰同学。杰的遗体……意思是未来杰已经死掉了？
“——真是最糟糕的未来。”那个“我”的声音响起，“朋友们都不在了，夏油前辈的身体被利用，五条前辈被封印，咒术界崩溃，普通人知道了咒术界的存在、社会秩序一片混乱……”
“面对强敌战斗到最后，居然只能让一群孩子站在这里，燃烧本不该由他们付出的生命。”那个我的声音疲倦得不可思议，“我讨厌这样。”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见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是梦境？还是未来？
——总不能是我的家族血统在这种地方觉醒了吧。
神前过去是神官家族，具有沟通神明、预言未来的能力，我已经记不太清的亲生母亲过去也确实是侍神巫女。
诶？那我岂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开局？接下来的剧本就是拳打高层老头、脚踢同时代天才……
不，说到同时代天才，果然就是悟吧。但是如果要打败悟还是算了，我比较喜欢看她闪闪发光的样子。这种天选的命运还是让她来比较帅气。
而且，打败悟这种事想想也不太可能吧——哦，笑死，我的术式好像真的可以。但是那得很努力，所以算了，现在就挺好的。
这么想着，我睁开了眼睛。
……诶？
眼前还是高专宿舍的天花板，上面挂下来两只我新做的悟娃娃。我保持入睡前板正的姿势，双手搭在腹部，被子盖得整整齐齐，一切都是睡前的样子。
我眨眨眼，试图集中精神。尝试了半天也没有一点能预测到未来的征兆。
所以说，刚刚听到的那些果然是梦啊。悟被封印，杰死去，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不行，还是去问问硝吧。
“——所以这就是你一定要在我刷牙的时候来敲门的理由吗。”硝一手握着牙刷，嘴巴里的白色泡沫擦都没来得及擦。
我刚好也刷牙刷到一半，干脆挤进他的房间，站在洗漱台前借了个位置，两个人一起开始刷牙。
“我很不安，家入大人。”牙刷在嘴里来来去去，我的声音有点含糊。
“对于晃君你一定要在我房间里刷牙洗脸这件事，我也很不安。”硝吐掉牙膏沫，咕噜咕噜开始漱口。
我捧了水拍在脸上洗掉泡泡：“请借我爽肤水——做这种梦，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内心的恶魔觉醒，想以下犯上了？”
“抱歉。一般DK没有那种东西。”硝冷酷地拒绝了我的请求，“而且我觉得，你就算想要以下犯上，应该也打不过勇者五条。”
我假装自己异想天开：“要是我能拿出全面压制大小姐咒力的咒具，说不定……”
“清醒一点，光是体术你也打不过她。”硝打破我的幻想，并抽出一条新毛巾甩在我脸上，“给你了，记得拿回你自己那里。”
我擦了把脸。
硝说得对，就算我拿出自己的术式，以现在我的战斗能力在悟手上也走不出几个回合。悟这么强，未来怎么可能被莫名其妙封印。
我安下心，表情欣慰：“还好有家入大人，否则我得纠结好久了。”
“谢谢，但是你大早上敲我门这件事我不会忘记的。所以之后两周我的零食就交给你了，不要五条那种加双份糖的。”硝洗完脸，对我微笑着挥了挥手指。
“我知道了，会尽量做咸口点心的。再次感谢家入大人宽宏大量原谅我的失礼。”我严肃地双手合十。
下一秒，对视的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梦境的事情被我抛之脑后。虽然梦里的未来又黑暗又沉重，但咒术界的现状也绝对不遑多让。
没错，我指的就是上层一天到晚让悟和杰两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出任务的事。而且最让人不爽的是，那些老家伙一边压榨着年轻的女性咒术师，一边还在背后嘲讽她们的女性身份。
悟是五条家的未来家主还能被高看一眼。杰就不行了，明明有着一级的实力，现在还是被背后的上层压着，最近才拿到二级咒术师的证明。
不过，感觉距离她们触碰到特级，也不需要太久了。
她们昨天晚上还临时接到任务被辅助监督接走赶晚班。女孩子熬夜可是大忌啊，对皮肤不好。
我考虑着要不要再给悟订一套护肤品。虽然没我盯着她也懒得自己用就是了。
我和硝一起到教室的时候，正巧看见悟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翻抽屉。而杰对我们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我走过去一起看：“您在看什么？”
悟抬起头，表情认真地对我挥了挥手：“过来。”
我俯身过去，悟凑到我耳朵边上：“晃，你之前给我的那个有定位和监控功能的咒骸，昨天晚上出任务的时候被那个咒灵挠烂了半边。”
她把那个小咒骸掏了出来。咒骸只有包子大，长得和刺猬差不多。不过现在小半个身体裂开，露出里面的棉花，看起来受伤颇重。
“我过会修好给您。您应该没有受伤吧？”我接过咒骸检查，确定她功能完整，小型核心也没有被破坏。这种撕裂伤是最容易修补的，给我五分钟就可以缝好。
“怎么可能，我很强的。”悟趴在桌上看我拿出针线，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缝得好看点，不要像夜蛾的咒骸一样。”
我捏着针的手差点一抖。
夜蛾老师的审美，确实有时候会向难以理解的方向发展，应该是叫做丑萌丑萌。但是我的审美很正常。
“所以你就是想让晃给你修咒骸啊，那还特地一大早过来。”杰托着脸看着悟，发出不理解的声音。
“哦。因为我想在晃之前自己修修看。”悟露齿灿然一笑，“不过仔细想想，万一我做咒骸都很完美，晃岂不是又少了一个闪光点。”
“好嚣张的发言啊。也就晃性格好不会和悟生气了。”杰挠了挠脸，“这话别让夜蛾听见，我怕她追杀你。”
悟敲着二郎腿，闻言吐了吐舌头，无所谓地摆摆手：“那种事情随便啦，反正夜蛾也追不上我。”
“是吗。”
“对啊，毕竟我已经快是特级了夜蛾还只是小小二级——嗯？”她声音卡住。
悟猛地一扭头，我们亲爱的班主任正站在那里抱胸冷笑。
我默默在修补好的咒骸上加注了自己的咒力，就当没看见边上的“麻辣教师痛殴不良少女”。
结束教育后，夜蛾老师神清气爽地拍了拍手，路过我的时候感叹一句：“嗯？这个咒骸做得很精细，不错嘛晃——”
她声音戛然而止。
我再默默把咒骸塞进悟怀里。
老师沉默一下后发言：“我相信六眼的能力，但姑且还是问一句。悟，你知道那个的具体功能吧？”
我和悟沉默着扭开头，只把各自的后脑勺朝向她。
夜蛾老师：“……”
夜蛾老师语气莫测：“现在的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