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郁闭上眼睛，身体摔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凌诚尧依然没有看他，拉着苏白清出门，一路来到庄溪的住所前。

庄溪的房子四周都有警卫，看见这幅画面，欲言又止。

苏白清的净化能力已经消失，但毕竟曾经拥有过，身份还是有点特殊的，而且他终究是人鱼混血，凌诚尧的做法并不妥当。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凌诚尧说，“无论什么后果，都由我一力承担。”

“是，长官。”

以警卫的身份地位，本来也管不了凌诚尧，他这番话说出来，他们连劝都不好劝。

凌诚尧的心情，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是庄溪的警卫，而庄溪平常对他们很好，他们天然便有倾向。

他们从未得到过苏白清的净化，因为没有资格。

但他们经常得到庄溪的精神安抚。

庄溪十分热爱歌剧，重视每一场演出，歌剧演出也能为观众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两个月前的那场演出，谢幕本该一如既往的完美，却被苏白清破坏。

苏白清羞辱繁盛景，非要在歌剧院的舞台上进行，带上庄溪一起羞辱的意思很明显。

庄溪分明没得罪过他，还对他十分友善。

凌诚尧带着挣扎反抗的苏白清打开门进屋，苏白清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有一缕被汗水贴在脸上，汗水沾湿的脸颊晶莹，泛着潮红，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不甘，气质更加冰冷。

被同性在力量层面上完全压制，对大多雄性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庄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繁盛景坐在他对面。

听见门开的声音，庄溪转头望过来，看见凌诚尧拖着苏白清进来，目露惊讶，而繁盛景直接站起了身。

歌剧院的事，繁盛景私下向庄溪道过歉，庄溪知道他的苦衷，也没有介意，那件事并未给两个人的关系造成影响。

凌诚尧带着苏白清径直来到庄溪面前，按住苏白清的肩膀让他跪下，繁盛景脸色一变，上前拽住凌诚尧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过分了。”

“原来你这么大度。”凌诚尧说，繁盛景在苏白清那里受到的折腾更多，“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你不能替庄医师大度。”

繁盛景看向庄溪，凌诚尧会听他的。

但他没有让凌诚尧放开苏白清。

“苏医师如果对我有不满，可以私下找我，你在歌剧院生事，我确实生气。”庄溪缓缓说，“我希望你道歉。”

苏白清就是要惹人厌，拒不道歉。

他也没有什么情绪，现在这样的发展很正常，都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等到森郁身份暴露，他要遭遇的比这严重千百倍，现在的不过开胃小菜而已。

凌诚尧冷声道：“那你就继续这样下去，直到愿意道歉为止。”

“你等着。”苏白清喘了口气，“我以后绝不会放过你。”

凌诚尧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繁盛景忍不住说：“这样僵持下去，高层很快会发现，到时你会给庄溪带来麻烦。”

庄溪目露诧异，繁盛景看似是在为他考虑，实则是在替苏白清说话。

会有麻烦，他与凌诚尧当然知道，根本不用繁盛景来提醒。

繁盛景性格高傲，庄溪很难想象，他居然这么关心一个羞辱过他的人。

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我。”齐舟含笑的声音传进来。

凌诚尧过去打开门：“你来干什么。”

“望见这边的情况不对劲。”齐舟不请自入，穿过玄关，看到了跪在客厅的苏白清，没有了凌诚尧的压制，他正准备起身，“你居然掳了苏医师。”

齐舟走上前，伸手打算扶苏白清一把，被凌诚尧按住。

“我不是凌长官的对手，就不自不量力了。”齐舟从善如流收回手，耸了耸肩，“我只在这里看戏好了。”

凌诚尧拧眉。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不方便给人看。”庄溪说，“还是请你离开。”

话音未落，庄溪的瞳孔陡然放大。

无形且混乱的精神能量蔓延过来。

是人鱼的精神异能。

凌诚尧首当其冲，被森郁的精神异能扫过，身体僵住，苏白清推开他，彻底站了起来。

凌诚尧昏倒在地，庄溪的大脑也无法控制身体再做出任何动作。

他被人精神控制了。

繁盛景也是同样。

唯独苏白清没事，行动自如。

屋门被暴力砸开，森郁走进来。

苏白清看见，外面的警卫七零八落倒了一地。

森郁身上的金属环与芯片似乎都被他用精神异能破坏，没有任何反应。

确认了苏白清没事，森郁快步来到凌诚尧身前，弯腰扼住他的脖颈，然后将一个饱经锻炼的成年男人举了起来，昏迷中的凌诚尧脸庞涨红，逐渐有了发紫的趋势。

森郁眼神凶狠，像是被外来者入侵领地并掳走伴侣的野兽，周身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要直接将入侵者咬死。

苏白清都觉得有点陌生。

“别杀人。”苏白清连忙阻止。

森郁目前还没有真正伤人，只是将人打晕，或者进行精神操控。

还有挽回的机会。

一旦杀人，在真实身份暴露前，他在人类社会将再没有立足之地，也不可能再待在苏白清身边。

苏白清还担心，森郁的身份会暴露。

人类对人鱼的研究很深，其中包括人鱼的精神异能。

而森郁的精神异能，现在完全显露了出来。

森郁听他的，扔掉了手里的凌诚尧。

看着苏白清，森郁脸上的戾气收敛了些，显得又凶又乖。

“你没事吧。”森郁被凌诚尧打晕，然后异能爆发，苏白清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森郁微笑摇头：“没事。”

外面传来密集的跑步声。

森郁造成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了注意，持枪的士兵包围了这里。

*

森郁被关进了隔离区。

作为中心人物，森郁的能力远远强过以前的人鱼。

能在这个污染严重的时代诞生，本就证明他的不同凡响。

以往，森郁的能力大多因为污染的侵蚀，难以使用出来，这次因为苏白清的事，他的精神能力打破污染的枷锁，不止破坏了身上的所有拘束设备，还超过了排行第一的凌诚尧，推翻了伊甸对他的所有测试结果，引起了高度重视。

森郁表现出来的危险性太高，而且苏白清不再能给予他特权，森郁无法像之前那样，在隔离区自由行动，必须被关进特制牢房。

被押送进隔离区的时候，许多畸变者都在看他。

森郁在隔离区很有名，因为上次他在隔离区的时候，苏白清每天都来看他。

这里的畸变者都知道，森郁在和一个地位很高的人鱼混血谈恋爱。

嫉妒森郁的畸变者很多，看这次押送森郁的架势，他们知道森郁的下场不会好，幸灾乐祸。

“森郁可能没法再离开隔离区。”

“一直在隔离区里面，看他怎么和人鱼混血谈恋爱。”

“这下他肯定会被人鱼混血抛弃。”

森郁耳力很好，听见了他们的话。

他其实不担心自己被抛弃，但心情还是糟糕到极致，看向那些畸变者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戾气的笑。

那些畸变者莫名被吓到，安静了片刻。

森郁接受了各种检查与审问，等空闲下来，已经到了深夜。

他看出，伊甸的人开始怀疑他是人鱼。

只是森郁不配合，故意往错误的方向引导他们，他们还不能确定。

最后一个人离开他的牢房前，森郁说：“我想见苏白清。”

“今天不行。”因为森郁的实力，对方的措辞比较谨慎，“我听说苏白清提交了来探视你的申请，最迟后天应该就能通过。”

森郁糟糕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转。

“好。”森郁笑着说，“谢谢你。”

对方心情复杂，回了句：“不客气。”

*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后，伊甸高层向苏白清表示了歉意，他们没能及时发现凌诚尧的不当行为，并进行阻止。

为了表达歉意，他们尽快通过了苏白清探视森郁的申请。

苏白清立刻动身前往隔离区。

看见他，森郁非常高兴，脸都贴在了牢门的玻璃小窗上，印出扁平的痕迹。

“我好想你。”森郁语气亲昵。

作为恋人，苏白清当然要回应：“我也想你。”

森郁笑得很甜，“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我身体里多了种能量，和被你净化的时候感觉很像。”

他发现，随着精神异能挣脱污染的束缚，净化能力也有了随之冒出来的迹象。

苏白清装出惊异的语气：“怎么可能。”

然后，他沉吟道：“你更像人鱼了，但你不可能是人鱼。”

“畸变者拥有净化能力，更加惊世骇俗了，和以前一样，在我们弄清楚你的特殊前，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除我以外的别人。”

话虽如此，伊甸肯定已经怀疑森郁的身份了。

苏白清焦头烂额，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唯一称得上办法的，就是让森郁把净化能力分给他。

得到净化能力，重回之前的地位，苏白清就有更多手段掩盖森郁的身份。

“那个能力，你可不可以分给我。”苏白清恳求道，“分给我的能力，你可以随时收回，不用担心我霸占，我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别人接受我身上再度出现净化能力，这样比净化能力出现在畸变者身上，造成的动荡更小。”

“我怎么会担心，你霸占我的能力。”

听见苏白清的请求，森郁立刻就想把能力分给他。

但紧接着，森郁停下了。

净化能力回到苏白清身上，他会再度被无数爱慕者环绕。

森郁无法忍受。

垂头沉默了片刻，森郁忽然开口：“年夕哲说你是骗子，确实是。”

“你在骗我。”

苏白清惊讶抬眸。

“其实我是人鱼。”森郁笑着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