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最终找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一件从蒙国走私的棉大衣，款式好看，棉花很厚，要价不菲，走私的小贩开口就要二十块钱。

“这也太贵了吧？能不能少一点，百货商店一件棉衣最多才卖十八块钱，你一个走私货还卖二十。”舒曼蹙着眉头问。

“贵什么，百货商店的棉衣，要成衣票才能买，你有成衣票吗？没有成衣票，就只有自己买布、买棉花来做，一般人家一年都凑不齐一件衣服的布票，棉花票更是留着用来做被子，我这衣服虽然是走私货，可不要布票棉花票，比你自己买布票棉花做划算多了。”走私小贩丝毫没有降价的意思。

实在是这年头买啥东西都要票，成衣票，只有城里一些干部，或者部队一些军官才有，普通人家是很少有成衣票的，通常只有布票、棉花票。

一般人一年只有六尺布票，一斤棉花票，布票大多都留给孩子们做衣服，通常把衣服做得很宽大，那样大的孩子能穿好几年，穿不了就给小一点的孩子穿，棉花票同样如此，不过很多时候普通人家会攒着棉花票做新被子。

舒曼有些犹豫，她刚才在百货大楼买了不少日用品，手里的钱不过十五块钱，再买一件棉大衣，分文不剩不说，还不够。

乔希瑶看出她的犹豫，对那小贩道：“你也知道自己是走私货啊，谁知道你卖得是好货，还是孬货，又是从什么渠道走私回国来卖的，你卖得东西从根源上来说就不安全。你卖得比百货大楼贵，这不是抢钱！你这衣服，我们给十五块钱，你要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她说完，拉着舒曼走。

那小贩看她们要走，也急了，连忙喊住她们：“哎，别走啊，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十五块钱是真不行，我进价都不止这么多，这可是纯正的蒙货，干干净净棉花充实，穿在身上比咱们国家做得棉衣暖和，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少你们一块钱，你们19块钱拿去。”

舒曼听得心动，实在那件棉衣，是罕见的烟青色面料，棉衣很长，款式十分的修身，看起来像上海百货里卖得高档呢子大衣，穿起来特别好看有气质，一点也不显臃肿，里面的内衬她也摸过了，的确很厚实。

她想开口跟乔希瑶借口，乔希瑶却拉着她，头也不回：“太贵了，我们不要，我们去别的摊位看看。”

小贩是个个子高大，鼻子高挺，看起来有些像中蒙混血的中年男人，看她们果真要走去别的摊位，想着自己今天卖了一天也没开张，不由急道：“这样吧，我再少一块钱，十八块钱，不能再少了。”

“十五。”乔希瑶脚步不停。

“十七块钱，真不能再少了！”

“十五！”

她越走越远，男人急得跺脚，咬着牙道：“咱们一人让一步，十六块钱，你们要还嫌这价钱贵，那就买别人的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卖的棉衣都是我亲戚他们自己做得，用料很良心，做得也好看，你们去别的地儿，可买不到我这样的货。”

舒曼拉乔希瑶一把，“我觉得价钱挺合适了，那件衣服我看得上，就是我手里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点，等我回了村子，把我的粮食卖一些再还给你。”

“你要借多少？”乔希瑶心里估摸这个价钱，已经是那小贩最低的价格了，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到舒曼手里，“二十块钱够不够？”

舒曼知道乔希瑶不差钱，看她一下拿二十块钱给自己，还是有些震惊，“你借这么多钱给我，就不怕我赖账不还啊？”

“你不是那种人。”乔希瑶笑脸眯眯道：“你是我认得姐姐呀，别人会赖账，你不会，你要赖账，我哪舍得借这么多钱给你。我要对自己认得姐姐都不信任，那我们还谈什么姐妹之情。这钱你也不用急着还给我，等你手头宽裕了，或者挣了大钱，再给我也不迟。”

舒曼被她这番话哄得心里十分舒坦，她自然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相反，她借了人家的钱，不尽早还回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乔希瑶一下借她这么多钱，完全出于对她的信任，她感动之余，心里也盘算着，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得想法子挣钱，不然光靠在地里劳作，挣那点工分，她不累死，都得饿死。

虽然她目前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赚钱，但有乔希瑶在，她可以向她借钱起家，要是合适的话，她也可以拉乔希瑶一起入伙赚钱，就是不知道乔希瑶的嘴严不严。

现在还是十年大动乱时期，不允许人们私自做买卖营生，一旦被纠察队或者□□的人发现，会被扣上撬社会主义墙角的帽子，把人抓进牢房，或者批d至死，情节相当的严重。

她想干点小买卖，还是自己做得比较好。

乔希瑶不知道舒曼已经把她列为合作伙伴，在舒曼买完那件衣服以后，她也买了一些自己想买的东西，两人抱着东西往县城东门方向走。

没走几条巷子，她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往回一看，果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心里不由有些紧张，小小声地对舒曼道：“曼曼姐，有人在跟着我们。”

舒曼回头，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快速缩到她们不远处的一条巷子种，心中一凛，从空间挪出一把小刀握在手里，对乔希瑶道：“你只管往前走，不要慌，如果他们对我们出手，你先跑，跑到大街上喊救命，我就不信他们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下手。”

乔希瑶点头，“好，我听你的。”

不听不行啊，实在是女主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她又有空间在手，按照原书中的设定，女主性情刚硬，能文能武，这个武虽然不是什么行武，她也没受到什么格斗训练，但她自带主角光环，随便拿个武器就能把小喽啰之类的配角给搞定。

而乔希瑶作为一个炮灰角色，没有主角光环在，自然是能跑则跑，明哲保身。

两人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小巷，尽量选择人多一点的巷子走，身后跟着的人也没了耐心，逐渐跟上她们。

其中一人快速跑上前，想抓乔希瑶，舒曼看见，直接冲上去，一刀划向他的手，怒道：“你干嘛？”

那人反应极快地收回手，看到舒曼护在乔希瑶身后，顿时阴沉着脸道：“还挺泼辣，你问我干嘛？哥几个不想干嘛，就想要你们身上的钱票，识趣的，把你们钱票都拿出来，要不拿出来，就别怪哥几个对你们不客气。”

他说话的时候，另外三个体型不一，长相各异，脸上都带着流里流气表情的小痞子们，把舒曼和乔希瑶团团围住。

乔希瑶一看他们围上来，而她和舒曼正处于一条大马路上，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会儿这条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时阴魂不散的小红兵也消失不见。

她心中不由一凉，倒退几步，紧贴着舒曼薄薄的后背，抱紧手里的东西：“我们是下乡来的知青，能有什么钱，我们要有钱，不留在城里换份好点的工作做，何必下乡来吃苦。”

“你蒙谁呢！你们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哪样不是钱买的，你们要没钱，能买这么多东西？”一个干瘦小痞子道。

乔希瑶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帮别人拿的东西。”

领头的小痞子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们是傻子，还是你是傻子。”

乔希瑶道：“我看你们挺傻的，这什么年代了，我们都生长在红旗下，都接受过毛主席的文化熏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想干抢劫的事情，就不怕被□□和公安同志抓住，把你们都给毙了。”

“果然是城里下乡来的娇小姐，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还妄想用毛主席对我们洗脑，有趣，哈哈哈。”

一个带着瓜皮帽子，长得人模人样的小痞子，伸手去摸乔希瑶的脸，边摸边说：“我们可是泽化城里出了名的小混混，哦不，顽主，我们背后有得是靠山，就算被小红兵和公安抓住，他们最多关我们几个月就出来了。我们现在在这里把你们俩给强了，有人保我们，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拿开你的脏手！”乔希瑶一把拍开那小混混的手。

万没想到泽化县这样一个贫困的县城，竟然也跟京市一样，暗藏无数拥有背景人脉的小混混，这要被他们缠上，可真是麻烦事一条。

乔希瑶回头跟舒曼对视一眼，眼神询问，怎么办？

舒曼嘴唇微张，无声地说了一个字：跑！

下一刻，舒曼一脚踹向那个摸乔希瑶的混混，趁那混混吃痛之际，将乔希瑶往前一推：“跑，别管我！”

乔希瑶机械似的跑了一段距离，宽大的大街上，真没有人，急得她想不停喊救命，也没人听见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舒曼一声惊呼，她脚步一滞，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舒曼的方向跑去。

舒曼再怎么是主角，终究是个年轻体弱的女同志，她哪能这么自私，光顾着自己逃跑，不顾舒曼的危险，要是舒曼真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回去，跟舒曼共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