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解堰很自然的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拿去厨房洗碗,而王桂英跟解嫣都坐在炕上没有动。
乔希瑶想帮忙,王桂英叫住她:“让堰儿洗碗就成了,你在炕上歇着。”
“这,不太好吧。”乔希瑶一脸惊奇。
这年头绝大部分的男人都大男人主义,尤其陕北地区乡下的男人更加严重,在他们的眼里,女人生来就是生儿育女,干家务活,伺候男人的,乔希瑶前世在石水村生活了十几年,也没见村里哪户人家的男人主动干过家务,洗过碗。
王桂英道:“有啥不好的,男人就该让他们多干点活儿,他们力气大,家里的活儿他们不干谁干呐。”
解嫣笑脸咪咪地说:“我二哥从部队退伍回来以后,我们家里的家务活儿基本都是我二哥在做,像洗碗这种事情,我跟我妈要抢着干,他还不高兴,觉得我们抢了他的活儿。再说了,乔知青,你是客人,你做了饭,哪还有让你洗碗的道理。”
乔希瑶这才不好意思的坐在炕床上,她和王桂英母女没有话说,坐了两分钟,心里忐忑不安,正打算找个借口溜回解堰的屋里,王桂英从屋里抱出一罐麦乳精放到她的面前。
“王婶,您这是?”乔希瑶不明所以。
“你前头受了惊又受了凉,姑娘家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能把亏掉的精气神都给补回来,这麦乳精是堰儿买给我喝的,我平时很少喝,你拿去喝吧,早点把身子养好。”王桂英爬上炕,面色如常道。
乔希瑶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这,这不成,我怎么能要您的东西。”
“拿着。”王桂英不由分说地把麦乳精塞到她的手里:“你进了我解家的门,就是一家人,你身子这么虚,不多补补怎么行。”
“我,我不是......”乔希瑶百口莫辩,捧着手里的麦乳精,跟烫手山芋似的。
正不知所措之时,解堰洗好碗进到客厅里来,看到乔希瑶抱着麦乳精,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说了一句:“收下吧,这是我妈一片心意。”
收下啥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妈是什么心意啊?
乔希瑶耳根子发热,到底不好在这当头拂了王桂英的面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逃一般的离开了客厅。
她一走,解堰就道:“妈,我跟她八字还没有一撇,你送麦乳精给她,把她吓着了。”
“咋,额对她好还有错了?”王桂英瞪他,“你瞅她那细胳膊细腿,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小身板,不把身子养好,哪受得住你这个大块头的折腾,妈这也是为你好。”
这跟村里那些大娘一样,毫不顾忌场合地点说得荤话,听得解堰耳根子都烧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深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瞧瞧,你哥还害羞上了。”王桂英啧啧叹道:“你二哥打小在村里就是个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回村里这么多年了,额给他介绍多少年轻姑娘他都没这样过,这混小子,还真对这乔希瑶不一般。”
“妈,您少说两句成嘛。”对男女那事儿懵懵懂懂的解嫣,也是脸红如霞,低声说她:“人家乔知青还是个未婚大闺女,您要跟村里那些长舌妇不分场合的说荤话,人乔知青会怎么想咱们?说不定会以为咱二哥是个面善兽心的浪荡子,到时候乔知青跟二哥看不上眼,二哥一伤心再也不娶媳妇,我看您怎么办。”
王桂英楞了楞,小声嘟囔:“额这不是说你二哥嘛,哪会说她。行了行了,额知道咧,以后不说那些话成了吧。”
解堰出了堂屋,先去圈舍,检查了一下家里养得鸡鸭猪羊的圈舍,看没啥问题,又舀了一些高粱杆和豆饼渣混合的饲料,把牲口家禽都给喂了,转头看着院子左侧紧闭的乔希瑶住得窑洞,犹豫了一会儿,大步走到那个窑洞门前,敲了敲门:“乔知青,你睡了吗?”
房门打开,乔希瑶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没睡,解二哥,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妈给你麦乳精,就只是想让你补补身子,没有别的意思。”解堰扯了扯嘴角道。
“嗯,我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乔希瑶除了附和他,还能说什么。
解堰又问:“你吃药了吗?”
乔希瑶受了风寒,他按照杨大爷的方子,用自己晒的药草熬了一锅,早上走的时候倒了一碗忘记跟她说,不知道她喝没有。
那药就放在乔希瑶的床头柜上,乔希瑶最怕喝这种苦死人的中药,自然没喝,又怕眼前的人逼自己喝药,撒谎道:“喝了。”
解堰看她嘴上说喝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却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了眼里,他心中一哂,这么睁着眼睛说大话,当他看不见啊。
他挑眉道:“喝完了?把碗拿出来,我再给你端一碗。”
乔希瑶:......
她倒哪里去拿空碗给他,她压根就没喝!
解堰看她不动,推门要拿碗,嘴上还道:“去风寒的药,要一天喝三碗才能彻底好,你要不想拿,我帮你拿。”
“别。”眼见他要进门,乔希瑶不得不伸出纤纤玉手,推搡着他坚硬的胸膛,可怜兮兮道:“药我没喝,那药太苦了,我喝不下。”
她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大好,尤其小时候总爱生病,她爸妈为了逼她喝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每回她都不肯乖乖喝药,到最后都是邻居大婶看不下去,掰着她的嘴,给她灌药,她实在灌怕了,生怕解堰也灌她吃药。
解堰沉默了一瞬,语气温和道:“看见外面的大雪了吗?”
乔希瑶点头:“看见了。”
“冬季,下了雪的陕北黄土高坡格外美,你想不想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乔希瑶心想,她上辈子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就光秃秃的一片,看得够够的了。
面上还得假装附和,说了一句想,毕竟她是川省人,她们家乡的气候到了冬季基本看不到雪,很多川南人到了北边地界,看到雪比谁都激动。
“想看?你得把药都喝光,身体才好了,才能出去看,否则你只能呆在屋里。”解堰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戏谑,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却有一种不允许忤逆的威严感。
乔希瑶道:“我要不喝药,你还能一直把我关在屋里不成?”
“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出去。”解堰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大有一种门神的意味。
“我现在就要出去。”乔希瑶试着推搡他,他如泰山一般稳稳站在门口,任由她怎么推搪,推不动他分毫。
乔希瑶不信邪了,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推他,还是推不动。
他就站在门口,垂头定定看着她,眼神比以往都要温柔,还带着些许宠溺、戏谑,乔希瑶迎着他那样的眼神,莫名的感到有些害臊。
乔希瑶推了好几次推不动,正要生气的时候,听到他说:“喝吧,喝完我带你出去转转。”
那声音十分温柔,仿佛微风拂面,乔希瑶手一顿,抬头望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解堰迎着她清凌凌的眼眸,扬唇一笑。
他一笑,眼尾会往上挑,莫名就有些痞气。
乔希瑶被那样的笑晃得心脏呯呯跳个不停,心道直叹,夭寿哦,解堰不愧是原著作者着重描写的大反派之一,他的外貌跟五官精致的男主付凯旋完全不同,肤色没有男主白,五官也没男主精细,但他就是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拥有麦色的肤色,雕刻般的冷硬五官,宽肩窄腰,笔挺的身姿,是典型的硬汉军人长相,配上他那淡色薄唇,犀利的眼神,光站在那里,就能感觉到他衣服下面藏着的肌肉力量,那是一种长年锻炼,以及战场厮杀出来,浑身自带的野性力量,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被他身上压倒性的气质给折服。
乔希瑶前世挺怕解堰的,觉得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偶尔笑,也是兵痞子的笑,看起来挺可怕的。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这人笑起来痞归痞,可他长得是真帅啊,难怪方圆几个村的女人都为他着迷。
毕竟很多女人都慕强,还喜欢一脸坏笑的坏男人,而这两种类型,解堰都有。
乔希瑶前世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宋向荣,压根就没体验过什么心动、爱情的感觉,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不正常,脸也不受控制地发烧滚烫,压根不敢跟解堰对视,慌慌忙忙地跑进屋里,也顾不上药苦不苦了,端着碗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去。
喝完,感觉到嘴里、胃里的苦味翻天覆地涌上来,乔希瑶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给。”不知什么时候解堰进到屋里,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到她面前,“吃吧,这糖是奖励你的。”
那糖不知道在他兜里放了多久,糖纸都有些化了,乔希瑶没有嫌弃,费劲地撕开糖衣,将糖放嘴里,感受到大白兔奶糖特有的浓郁奶糖香味,将嘴里的苦药味渐渐代替,不由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谢谢你啊解二哥,这糖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