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这样问跟直接怀疑没多少区别，但他不在意了。

徐霄礼意识到什么，定定看了他几秒，并没有表现出紧张或心虚，甚至有点敷衍道：“一个朋友在酒店顶层举办生日趴，闹了一个通宵，我干脆在酒店住下，睡到了中午才醒。”

他早有准备，但没了耐心的不只是俞渊。

“那真的是很巧，”俞渊回忆起监控画面，“不过学长实在不像是会亲自出手管这种事的人，还把自己弄得狼狈，毕竟有助理在。”

徐霄礼眉梢微挑，俞渊对他的了解很准确，这一点有些取悦到他。

“如果不是巧合呢？”徐霄礼胆子突然大了。

然而俞渊脸色微变，顿时没那么和颜悦色。

“……开个玩笑，”徐霄礼收起冒险的心思，转移话题，“我是不是可以说说我想请你帮的忙了？”

俞渊深吸了口气，“嗯。”

“我初来申城，对这里的圈子没那么熟悉，有些人不是那么好见。”

“你觉得我像在圈子里混得开的人吗？”徐霄礼肯定已经接触不少申城圈子里的人了，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俞渊从不参与，很多世家的关系也随着太姥爷的去世，渐渐淡了。

“我想见的这位，你正好能帮得上忙。”

“你想见谁？”

徐霄礼微微正色，“罗氏集团现任董事长罗正丰。”

俞渊一怔。

“你知道我过几天要去参加罗老太爷的寿宴？”罗正丰是罗老太爷的二儿子。

“碰巧知道的，”徐霄礼神色有些无奈，“寿宴邀请的人不多，我只认识两个，除了你，另一个我其实也只是刚认识，自然不好求人帮忙。”

罗家人这么难接触吗？俞渊对罗家的情况实在不了解。

“我知道罗家这次寿宴不喜人多，要你帮忙拿份请帖或许比较为难，所以只需要你在罗董面前替我引荐引荐。”

俞渊微微皱眉，“我虽然受邀，但只是因为罗老太爷念着跟我太姥爷的交情，想见一见我，我跟罗家人并不熟悉，更没见过罗董。”

“这样……”徐霄礼垂眸，看起来有点失望。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俞渊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发现徐霄礼要求的事跟他猜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以为能借此验证什么。

“第一次见长辈，确实不方便做引荐的事，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为了多重要的事，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徐霄礼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这件事的结果并不在意。

“我之所以挑这个餐厅，除了味道确实不错以外，还有个原因，”徐霄礼也不卖关子，“最近高智主办的科技展展厅就在楼上，虽然还有几天才对公众开放，但里面已经准备好了。”

“我可以邀请你做第一个观众吗？”

俞渊也会关注业内动向，自然知道高智要办的科技展，他还真有些兴趣。

他面上看着平静，实际上已经有些累，带着疑问来，话都说累了，却试探不出什么，心里想着回家，对方却紧接着又抛出他难以拒绝的饵。

他不觉得他们这顿饭算轻松愉快，徐霄礼为什么还想继续？

有一瞬间俞渊想到，或许是徐霄礼真的把他当成可以吃饭聊天的朋友，而他却没有，所以造成了双方体验感的差异？

俞渊突然为此感到有点心虚。

他答应了，先去结了账，随后跟着徐霄礼上楼。

电梯在楼层的最中心，走出电梯，是展厅的休息区域，俞渊来过这个展厅，这里经常被租赁出去办不同的展，曾经就办过俞珍丽的服装设计展。

展厅呈环形，一处电梯就能看见展厅入口，两人朝入口走去。

徐霄礼提前叫了个工作人员在这里等着，工作人员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向俞渊简单介绍了一下展览概况，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没有再跟着他们。

这个展览面向的观众群体不只是行业内，高智在申城刚建立分公司，急需扩大品牌的名气和影响力，展览可以说是包含了高智几十年发展的底蕴，从中还能窥见国内电子产品以及信息科技的发展历程，且兼具科普意义，可以想到开放后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过来。

但如果是以业内的眼光，可看的部分不算多。

徐霄礼也不浪费俞渊的时间，直接带他去了人工智能展区。

这个展区是所有展区里科技感最强烈的，很赛博审美，俞渊停留在一整排不同的机器人面前，每个机器人面前都有相关介绍，以及一个提示，按下机器人面前的按钮，可以让其做出提前设置好的一套动作。

俞渊点了一个按钮，眼前的机器人操控着十指，五分钟后，将手里的彩纸折成了一只千纸鹤。

看似对人类来说很简单的事，要实现在机器人身上，背后是极其复杂的算法，精准支配机器人的十根手指，达成完美配合。

即使是提前设置好的动作，也很厉害了，能做到这样的精度和配合度，可以折千纸鹤，也可以做其他更有价值的事情。

从展示出来的内容看，俞渊能判断出高智目前研究进展的下限，但判断不了上限，多少都会有几分保留。

他在心里预估了一下，没感到多少压力。

徐霄礼在某些方面很会察言观色，俞渊的细微反应都落入他眼底，意会之后，心里有些矛盾的感觉。

不愧是俞渊。

但也意味着，高智目前的成果不足以吸引他。

意料之中。

徐霄礼笑了笑，说：“逛了挺久了，要不要去最近的休息区喝杯咖啡？”

四周静谧无声，俞渊以为除了刚进入展厅时遇到的工作人员，这里再没第四个人，闻言露出意外的神色。

徐霄礼也不解惑，直接说：“走吧。”

俞渊跟了上去。

只是走了一小段距离，再拐个弯，就到了徐霄礼说的休息区，这里有一个小咖啡厅，俞渊定睛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里确实没有工作人员，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机械手，外加一个移动取货机器人，像极了流水线。

机器亮着灯，似乎随时可以准备一杯咖啡。

一旁的徐霄礼拿出手机扫了一个二维码，跟很多店的线上点餐操作一样，他问俞渊：“想喝什么？”

“一杯冰拿铁吧。”

“好。”

很快，机器人流水线开始动了起来。

两人在附近坐下等。

“你觉得这个展怎么样，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徐霄礼突然问，又道，“还剩几天开放，我其实有点紧张，不好意思，擅作主张带你来先行体验了。”

“如果是吸引人流量方面，会很受大众欢迎。”俞渊说得真心，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小小的咖啡厅会吸引很多人打卡。

有接地气的科普，还有高端科技的体验，而且展厅内的装置艺术，能看出下了不少功夫，整个展览投入不会少。

徐霄礼笑了，又跟他聊了些细节，直到咖啡好了，他起身去拿，回来时将其中一杯放到俞渊面前。

徐霄礼喝了口咖啡，像是随意一问，“如果……是吸引你呢？”

俞渊默了默，同样很真诚地道：“差了点。”

徐霄礼失笑，“更多的暂时也没办法展示出来，不过你可以等等明年的峰会。”

“或许也可以更早些，只要你来高智。”

“所以学长还是没放弃，甚至为此，做了许多事？”俞渊说最后的咬字有些意味深长。

他还是怀疑。

先前觉得徐霄礼为了挖他做那些事很牵强，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认为自己对于别人有多重要，跳出这样的心理对他来说不算容易，但他别无选择，这是唯一合理。

如果他的怀疑是真的，那对于徐霄礼，以前真是太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俞渊一直不敢确定，也是因为徐霄礼实在不像会暗中做那种事的人。

然而徐霄礼笑着摇了摇头。

“俞渊，我在酒会上说过的一句话，你是不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俞渊凝眉回想了片刻，想不到，只得问：“哪句？”

“我当时说，几年前图书馆外说的话，我现在还能再说一遍。”

“咳咳……”俞渊有些猝不及防，呛了口咖啡。

徐霄礼：“……”

“酒会那天你的反应也是这样，居然真忘了？”徐霄礼神色稍有些意外，“可能那天我的重点一直是邀请你来高智，所以你大概没怎么往感情上想。”

“俞渊，这么些年，我忘不了你，我比第一次表白时更确定，我们很合适。”

徐霄礼语气认真地说完，然而在他的对面，俞渊的反应并不是他设想的任何一种。

俞渊先是惊讶，随即是疑惑，“你为了挖人，这都可以？”

徐霄礼：“……”

“不是，你误会了，我认真的，要也是为了追你才挖人，”徐霄礼连忙解释，怕他再误会什么，又道，“当然，很欣赏你的才能也是真的，我真心觉得你如果来高智，会有更好的发展。”

俞渊发觉自己有点过于淡然了，现在竟然能很理智地思考为什么，以及怎么拒绝，要放在以前，至少会在心里害羞一下。

是因为最近经历了不止一次，还是因为心里有了另一个人？

“几年前那次我就疑惑，学长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会一见钟情的人。”

“你的感觉很准确，”徐霄礼投来一个像是赞赏又不完全是的眼神，“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你很多。”

他的话仿佛意味深长，俞渊立即想到了他在怀疑的事，犹豫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问：“魏家兄弟是你叫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