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磨人是有功夫的，每当他结束一局游戏，无论输赢，就要给房东打一通电话，先是哭穷，过一会说自己在这要冻死了……

临近晚上房东已经不接李昊的电话了。

李昊并不气馁，打算明天用岑澄的手机继续打，要是这个再被拉黑就用姜满绿的手机。

不知不觉已经夜里十点多。

“咚咚”。玻璃发出闷响。

吴卉在敲门，李昊招了招手，让她直接进来就行。

下午那点换门不愉快倒是没人记得了。

“咋了？”

“打扰了，你们晚上要待到几点？”

“不知道，有可能通宵。”李昊实话实说。

这得看姜满绿和岑澄，这两人画起来就跟不要命一样。他最初看到姜满绿的画就觉得她可以，由此可见他眼光很不错。

“那我先上去睡觉了，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锁门。”吴卉不太放心，又重复了一遍锁门的要求。

“好的，没问题。”

人走后，姜满绿突然抬起头，“她住在这里？”

“应该是吧。”

“那席冬易呢？”

“也是在楼上吧。房东说楼上有两间空房的，应该是一块租给了二房东。”

“那还挺方便。”

“的确，要我们住在楼上，那每天也不用来回跑了，直接在下楼，困了就上去睡觉。”

“他们只用交一千五可真便宜啊。”姜满绿冷声道。

李昊有些冷，寒毛立起。

话音刚落，外面修车行的灯便灭了。

姜满绿和岑澄决定今天要把人设的终稿定下来了，最后真的是熬了一个通宵，至于李昊舍命陪君子。

“我觉得我们应该买三个折叠床以防不时之需，”

“我只想回去睡觉，以及短时间内我一点都不想画画。”

“我也是。”

三人说话间，席冬易正从楼上下来。

“老板，开店啊。”李昊全然忘记昨天的不愉快了。

“你们待了一宿？”

“嗯，赶进度。”

修车行没有开灯，但室内的明度却让彼此看清对方的脸。

李昊看向大门拍了下脑门。

因为没有离开，李昊忘记要锁门的事情，卷帘门是被放下到距离地面一半的距离，光从外面透进来的。

“放心，我们三，不，他们俩都没睡，总之昨夜里一切安全，没有任何□□的来袭。”

姜满绿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一夜没睡还能如此跳脱。

席冬易压根没理，走上前，将门彻底拉开。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姜满绿眯起双眼，困顿的泪珠留在眼尾，她觉得岑澄是对的，这张脸真的很适合用3D去给他捏个建模，否则暴殄天物。

姜满绿来橙好绿的时间固定，一三五的晚上，以及周末，除去周末，在其它时间很少能看见席冬易。至于周末，姜满绿可以说是把自己关了进去，除了上厕所吃饭，很少出去。

她和席冬易像是心照不宣的陌生人一般，真的以前从来都不认识，更不会产生什么没必要的对话了。

“喂。”

姜满绿看了眼是蔺正青打过来的电话。

“现在还在工作室？”

姜满绿揉了揉眼睛，“对。”

“我去接你。”

晚上十点，再过段时间地铁就要停止运行。

“好。”自从上次赶了个通宵，他们就没再熬的那么好，在十二点前尽量结束走人。

蔺正青不止一次说要来接她，姜满绿也知道拒绝太多次不好。

蔺正青开车来的，他第一次来，按照姜满绿发过来的地址只看到一家修车行，转而又在这条路上来回绕了一遍，最后显示目的地就是这一家叫王二修车行的地方。

晚上大多数时间席冬易都不在，都是让吴卉一个人看店，如今修车行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固定的品牌4S店里会有保修，所以他们一般没什么大活，都是一些碰到急事敢时间的客人。

吴卉平常看店也很清闲。

蔺正青走进来时，吴卉正在打手游。

“你好，请问……”

吴卉抬头。

男人穿着白色的短款棉袄，上面带着彩色的涂鸦，冬日里的一抹亮色，眼睛含笑，整个人，清秀隽逸。

“你好，有什么事？是车坏了？”

“不是，我想问你知道附近的橙好绿在哪吗？”

橙好绿？

吴卉脑中一闪而过那个广告牌，红红绿绿的，很乍眼。

“啊，那里。”

蔺正青的目光顺着吴卉指的方向移动，在看到那个玻璃门时不免挑眉。

门上贴了一个挂钩，怪了一个自制的小牌子，像是快递盒子上裁下来的，写着五个字，正在工作中……还是马克笔写的，五个字五种不同的颜色。

“谢谢。”

“没事。”吴卉摇摇头，看他推开门走进去。

蔺正青先是闻到一股烟味，接着便看见姜满绿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来了？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吧，等会啊。”

岑澄也朝他点点头。

接着两人又低头，手上的笔没停，似乎在赶时间。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在，二人的位置面对面，两人的右手边都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放着不少烟蒂。

蔺正青还是头一次知道姜满绿抽烟，他不动声色地在李昊的位置坐下。

虽然李昊把画稿剧本大大咧咧地摊在桌子上，但蔺正青没有乱看乱翻，低头玩着手机，也不出声打扰她们。

“我先走了。”没一会儿，岑澄先关了电脑。

“好，再见。”姜满绿又朝蔺正青安抚性地笑笑，“我马上了。”

“没事。”

蔺正青起身，走到姜满绿的身后，“你们工作室连个正门建在里面？”

他应该想问很久了，但碍于岑澄在，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姜满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靠在卷帘门上的广告牌，“过段时间就要换门了。”

在李昊的死缠烂打下，房东被磨得没招，总算是答应了，过两天还要给她们安个空调。

卷帘门上还贴着各种动漫人物的速写，鸣人、佐助、花道……看样子是三人无聊的时候画的，之后就用纸胶带贴在上面。

“你们打算手绘？”

蔺正青看姜满绿现在画的图案，一张图就是一个分镜。

“嗯，我们打算每一帧都手绘，比较耗时间。”

最近连李昊都在画些小场景。

他们同一个专业，蔺正青自然知晓他们要手绘意味着什么？

PAL每一秒25帧，也就是说动画上每跳动的一秒，要画二十五张图，这个工程量无比可怕。

所以像大学里一般学生参加比赛，只会上传四到五分钟的短片，就像这么的片子，同样很消耗工时。

而他们只有三个人的小团队，竟然打算手绘。

蔺正青这一刻无比佩服她们的勇气，明明要比这几个人小上三四岁，但他想把初生牛犊不怕虎用在他们身上。

决定手绘是姜满绿他们三人最近做的决定，《吾对神通》故事背景是赛博异能打架。

赛博二字听着是高科技画面，但他们不打算用3D绘制，首先是成本再其次是技术不够，要知道国内目前的3D动画大多是跟国外的技术公司合作的，他们的财力压根摸到边，所以最终决定搞2D动画。

先手绘，接着再扫进电脑里。

赛博背景，大场面用电脑绘制要更省事，课岑澄这个故事里的异能跟中国传统神话的一些因素沾边，所以他们想融合中国画的泼墨技术，跟如今市场上的赛博画面做出一个区分。

当然大背景还是电脑加工细化，她和岑澄的手绘还没牛逼到那种地步。要是每一幅背景都是他们自己手绘，那恐怕真能要了他们的命。

“能看看吗？如果是商业机密就算了。”

岑澄和她画好的分镜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没事，你看吧，顺便可以提些建议。”如今这些根本算不上机密，蔺正青动画上的一些微妙的才能众所周知，她和岑澄困在局中，需要一个外人来指出。

最终选择手绘还有一个原因姜满绿没有说出来。

她们想在动画发行前先在网络上连载条漫，再之后出版漫画的单行本，最近几年，国内的纸质传媒式微，无论是大的报纸、图书，还是往小了说她们少年读书时代曾风靡一时的小说漫画杂志在不断宣布停刊。

网络媒体时代的到来，这是必然的现象，电子版方便且便宜。

她们想炒作漫画，把知名度打开，到时候还能省去一笔宣发费用，以及靠着漫画回点本。

不过他们现在的动画连个雏形都没，说是痴人说梦也不过分。是她们三人的美好梦想，这点没必要同蔺正青说。

蔺正青看了几页便放了下来。

“怎么样？”

“手绘我也说不准，你们的手绘都比我好，有动画吗？”

“现在还没，有的话你帮我们看看呗。”

“行。”蔺正青应下，“你跟岑澄的画风倒是越来越像？”

“相互磨合的结果。”

一部动画不可能有两种画风，姜满绿舍弃了一部分自我，同样岑澄也舍去了他的一部分自我。

“我好了，走吧。”

姜满绿收笔，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