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斑马线
姜满绿最近看电脑屏幕变得模糊,起初她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近来没睡好,每天都在画图,用眼过度的原因。
可后来,姜满绿身体每当稍微向后仰时,电脑图上的一些细节她就看不大清了,跟以前不一样的状态,眯着眼睛也很难受,不能看得特别清楚。
时间久了,滴眼药水都无用。姜满绿甚至觉得李昊和岑澄稍微站得远些时,都看不清他们的脸。
姜满绿有所预感,自己恐怕近视了。
前边那条路对面的那条街上就有一家眼镜店,姜满绿傍晚抽了个空过去了一趟。
店里的医生先给她验光,结果出来的速度很快,左眼175右眼200,同时还有点偏散光,医生问她是不是每天看电子产品比较多。
姜满绿点点头,这点对方说得十分准,她每天一睁眼就是坐在电脑前,眼镜闭上后还是想得那点事。
医生能说的只能让她少看点电子产品。
眼镜配好最快得一个小时,医生告诉她,要是住得近的话,先回家,可以过会儿来取。
姜满绿走出眼镜店,她原本是想趁这一个多小时再多画两笔的,转念想起医嘱,脚步一顿,就这一个多小时,她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少画那几笔也慢不了什么。
夸张点说吧姜满绿如今每天画画都是在呕吐的边缘上徘徊。
姜满绿可以同约稿的粉丝说明情况,像这种没签合同的约稿其实她想要爽约轻而易举,但她又做不出来这种没诚信的事儿,硬着头皮就这么画下来了。
不打算回工作室后,姜满绿继续向前走,进了一家路边的火锅店,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就从还刺眼的太阳来说,完全看不出来。
杭州是美食荒漠,从姜满绿当初来G美面试的时候就觉得这边烧的饭菜味道总有种难以形容的味道,说不上来难吃,但是绝对没有特别好吃的馆子,非得去的那种。
就像火锅这种普遍不会踩雷的食物品种,在杭州还是能做出它特有的一种味道来。
不过比起其他菜品,它已经算是不错。
姜满绿吃完饭,要比原定去眼镜店的一个小时要久些。
对于近视这件事,姜满绿还是有点意外的,她高三学习最认真的那一段时间,每晚挑灯夜读,双眼还是5.0。现在研究生毕业了,马上要二十五岁的人了,错过了容易近视的巅峰期,她却开始近视了,医生那意思,如果她还要继续保持现在的用眼强度,度数肯定还会继续持续上涨的。
镜框她挑了一个普通大众款,黑色粗框,镜面比较大,戴上后称得脸要更小了些。
从眼镜店出来,姜满绿便将眼镜戴上,医生然她提前适应,要是觉得头晕的话,可以回去找她。
她第一次戴眼镜,并没感到不适,往工作室的方向原路返回。
前方十字路口亮起红灯,姜满绿停下。
她想起新古典主义的最后一位大师安格尔曾经说过,“在一切形中,最美的是圆形。”
她现在戴上眼镜,那个红灯是个具象的圆形,没再向外扩散。
这个路口的车流量比较大,红灯的时间也长些,她百无聊赖地数着马路对面等红灯的人数 。
可能就是新眼镜带来的底气,看得太清。
然后她就在那条人行道上看见一个离路口越来越近的熟人,对方的步子迈的很大。
绿灯亮起,刚好卡点。
姜满绿没动。
席冬易穿着件无袖的杏色背心,颜色较深短裤,膝盖上戴了护膝。
姜满绿想起这条街上不远的健身房,看着席冬易直直地走来,他头发的长度一直保持在脖颈处,他今天扎了起来,现在有一缕漂在脸边。
无论过去多久,姜满绿都会因为这个人驻足。
“漂亮吗?”姜满绿等着她走来,笑容明媚。
脸上多出了一副眼镜,每天都见面的人应该能够很快就发现出不同。
席冬易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姜满绿心想,漂亮两个字是烫嘴吗?这他都说不出来。
“蔺正青还回来吗?”
答非所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牛头不对马嘴。
从席冬易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无比怪异。
镜片下的双眸眨了眨眼皮,薄薄的一层镜片根本挡不住眼底的震惊。
姜满绿故意问道:“回哪?”
她装傻充愣,势必要席冬易说得再明白一点。
“回国。”
姜满绿似是不习惯,她扶了下镜框,“回啊,他家在国内,为什么不回国?”
“什么时候回?”
“你找他有事吗?”姜满绿明知故问,“我可以将他的微信号推给你。”
“不用。”
二人就在路口的斑马线边上驻足,都是俊男美女,现在面容冷峻,似是在对峙。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每个来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往他们瞅两眼,看看是不是小情侣在吵架。
“你跟他……”席冬易停下。
“我跟他怎么了?让我为了你跟他分手吗?”姜满绿不觉得自己感觉错了,席冬易的举动在她眼中就是在撬墙脚。
“可以不分。”
?
原本阴阳怪气的话姜满绿都要脱口而出,此时又被硬生生地憋了回来。
可以不分?
姜满绿的大脑一时宕机。
之前姜满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男小三三个字说出来,可如今看见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姜满绿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
席冬易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还是她误解了对方。
“为什么?”
“你觉得呢?”
“我先问你。”
“可能我有病吧。”席冬易轻描淡写。
席冬易的难搞程度不在于追他,还有他本身的性格。
姜满绿属于那种偶尔冒刺,看似对大多事情都属于不在乎的状态,实际上,心中会去计较的东西还是不少。
但是席冬易恰恰相反,要么是真的对所有事都不在乎或者说是没有心。
他所有施以援手的帮助都带着一丝距离感。
姜满绿到现在都不确定席冬易是否对她动过心,好感或许会是有的,那些举动就可以证明,但是仅仅只是好感罢了。
所以席冬易才会说自己有病。
姜满绿大多时间都能做到坦诚,但是她在席冬易那里始终不曾说明自己早已经跟蔺正青分手了,反倒将错就错,让他一直这样误会下去。
如同一层保护罩,当她再次要跟席冬易交锋时,不至于会输得太难看。
绿灯再一次亮起,这次姜满绿没有再等,直接穿过,没有回头。
她近视了这事在工作室里掀起了小小的涟漪,但没多久,大家又各自开始忙自己的。
吴卉的加入的确帮了大家不少忙,比如一些简单的草图她都可以帮忙完成,这种细小零碎的活突然多了一个帮手,可以省下不少时间。
但这期间,姜满绿跟吴卉没有过任何交流,一句交流都没有。
自从那日吴卉撞见她跟席冬易接吻后,吴卉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了。姜满绿想了下,能理解吴卉为何会是这个反应,在她眼中,自己脚踏两只船,这做派的确没有什么道德可言,想要远离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也不会冒冒失失上前同吴卉讲自己跟蔺正青早就分手了,现在跟你老板搞暧昧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
压根没必要。
所以现在吴卉有什么绘画上的问题,不再来问她,而是去找李昊。这两人近来走得近那些,有时候姜满绿和岑澄晚上先离开了工作室,李昊还会留在这边,要知道,以前他大概率都是第一个走的,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最后一个人。
姜满绿和岑澄不是多嘴的人,他俩每天到点,反正先是默契地一起先离开。
让李昊做好他的李老师,无人打扰。
岑澄的细心程度不知道高了李昊几个level,二人某次地铁上,岑澄也没想开场白,淡然地开口问道:“你跟席老板他是不是有点事?”
李昊他们不在时,席老板每晚准点在楼下候着。
现在他们回来,姜满绿跟席冬易几乎没有交集。
“我们能有什么事?”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岑澄做了个拉链封眼的动作。
“你看到什么了?”
“眼神。”
姜满绿微微挑眉。
二人笑笑,都没再说话了。
九月中旬,姜满绿还有两张约稿就能够彻底恢复成自由之身,日子仿佛都有了盼头。
当然,这段时间《吾对神通》她也不是一点都不管了,每天会挤出几个小时的时间用在画这个上面。
姜满绿除了突然近视还有两天突发腱鞘炎,某种意义上说身体不经以前能打。
“我觉得吴卉人真挺好的啊。”姜满绿和岑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的李昊极度敏感,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挥舞着手,“你们别瞎想,我说的好是画,一点基础都没有,学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们可什么都没想啊。”姜满绿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握着鼠标。
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