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徐卿庭，和大半年前判若两人，精致的妆发，矜贵的华服，恰如其分的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亦带着不动声色的伪装，像套上一层无处不在的“壳”。

不适的，疏离的，陌生的。

虞昭欲哭无泪，却异常坚决：“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低头，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虔诚的吻，柔声细语像哀求：“我也会心疼，别用‘自毁’的方式来证明什么……”

比如证明，你爱我。

因内场没有观众，嘉宾们只需配合走完流程，彩排一直持续到下午顺利结束。

综艺节目少不了游戏环节，大家都穿着同款运动服，徐卿庭却在所有男生里脱颖而出，宽肩窄腰，清朗俊逸。

宣传期的cp营业是重中之重，所有人都默认两人一组，避无可避的肢体接触，小手牵牵，肩膀搂搂，再近就差一点亲到了。

虞昭有恃无恐，各种明目张胆的撩拨与试探，她这个人活得透彻又爽快，既然戒不掉，主持人那就不要戒，既然忘不了，那就不要忘。

她要他们有未来，有“以后”！

但某人却一直在单方面躲避……

最后一个环节要徐卿庭“公主抱”着她，原地转三圈后再过“指压板”独木桥，他一下子就将她抱了起来。

隔着很薄的布料，虞昭感受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和温度，人被他抱高，还煞有其事地颠了颠，她先声夺人：“不许嫌我重……”

“那抱紧我。”他嘱咐，嘴角却扬起一抹浅弧。

虞昭双臂环在他的脖颈上，肌肤相贴的炽热是自然而然的亲密，她轻轻将头贴过去，那若有似无的冷冽雪松里，还掺杂着酒店同款沐浴露的清柠香。

柯哥事先提点过他，哪怕“营业”，也要时刻注意分寸。

过多肢体接触只会引发粉丝反感，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他自始至终“绅士手”，维持一个能时刻保护她，却不显亲密的“安全距离”。

因为女演员更容易被诋毁和污蔑，虞昭能在娱乐圈闯荡出这番天地，旁人总酸她家世使然，但他却亲眼见识过她身上的拼劲和不服输。

他不想她“坠落”，不想她因绯闻或恋情被隐藏，不想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因和一个男人有了牵扯而被抹杀。

“虞昭”的名字，只应该和“演技、作品、实力”这些名词并排。

她应该是最热烈鲜艳的那朵虞美人花，永远明媚，永远自由~

“耶！我们赢了！”

徐卿庭心头飘过一丝苦涩，眉宇间却染上一抹温柔，瞧了眼因为取得游戏胜利，兴高采烈跑来跟他击掌的虞昭。

她似乎还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也不懂所有人拼尽全力只想保护好她。

大家都是录综艺的老手，各方配合起来得心应手，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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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隆冬，夜幕昏沉，北风凛冽呼啸，吹到脸上如小刀割。

两人分头回到酒店，而沙发上徐卿庭的手机不断振动，一条条微信喋喋不休，大有“他不回，她就一直发”的架势。

杀青时，被删除屏蔽的各种联系方式，又被她软磨硬泡加了回来。

柯一舟倒了杯威士忌给他，摇曳的琥珀色格外醉人心神：“要不，你就从了吧？”

徐卿庭捏了捏眉心，婉拒了：“一会还要赶去排练室。”

“我见识过她和沈临渊cp解绑时的撕逼大战，心有余悸……”虞昭有一大半黑粉，便是那时招惹来的。

柯一舟皱眉：“但这也太久了，你还能出戏吗？”

他手掌撑在额头上，苦笑一声难得坦诚：“我的演技几斤几两，大家都有目共睹，何谈‘出戏入戏’？”

“我是真真正正地动了心，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那不是一声action的虚假演绎，我和虞昭是切切实实在镜头前谈了一场恋爱。你们都以为我和她分不清爱的是戏中角色，还是现实彼此，但怎么会分不清呢？每一次炙热的呼吸，每一下鲜活的心跳都触手可及过！”

“我无缝进组《君臣不已》，原以为可以戒断，但我做不到，和其他女演员搭戏每一句台词，每一个拥抱，我都能清楚地区分她和别人……”

“我喜欢虞昭，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柯一舟自签下徐卿庭以来，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几乎到推心置腹的程度，语气中是说不出的颓丧。

徐卿庭把手放下来时，才看到他双眼通红，神情是烟重色的冷靡，深邃分明的棱角躲进阴影里，拍《君臣不已》时他只是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私下烟酒碰得很凶，

那段时间，他像是收敛起所有的桀骜和棱角。

柯一舟拍了拍他的肩：“也许，你们都小看了虞昭~”

“据我观察，她平时看起来像小朋友嘻嘻哈哈，但比任何人都成熟理性，每一步看似任性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又格外豁得出去，她喜欢你的形象，却苦恼你的演技，所以看准时机玩了场‘假戏真做’。”

“我猜她原本设定里，《沉鲤赋》杀青后一拍两散，她潇洒抽身而去，将你利用个彻彻底底，只一个不慎玩过了头……”

“眼下这位小公主是认了栽，还是一时兴起还想跟你再炒cp赚噱头，咱们拭目以待，而且她自出道经历的网暴和风波多了去了，加上虞家家大业大，一贯只有她欺负封杀别人的份~”

这并非柯一舟瞎扯，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们不可能管住每个人的嘴，流言蜚语谁较真谁上当。

见他沉思不语，柯一舟凝望楼底宜安的车水马龙，笑着点破：“小姑娘的心思不言而喻，说不定只是想你多心疼心疼她。”

徐卿庭抬起头，眼眸微敛：“经纪人一般不是都不喜欢艺人谈恋爱吗？”

“我特立独行，你也并不以娱乐圈为重，虞家是块香饽饽，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柯一舟爽朗地开起了玩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而且你们正值宣传期，朝夕相对在所难免。”

犹如浓稠水墨的无边夜幕中，灯光也增添了夜色的旖旎。

他站起来，侧脸轮廓刀刻斧琢，挽起的手臂上血管像植物蜿蜒的藤蔓，语气却一本正经：“我在想，我们真的赌得起吗？”

“似花瓣献技叫花粉遍地，你在播弄这穿线游戏……”

《处处吻》的歌词恰如其分，晚间排练时，虞昭更像得了便宜还卖乖，再故技重施下腰一踉跄时，他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徐卿庭，咳咳——”因多日奔波和通告，虞昭咳嗽症状并未减弱，反而愈咳愈频繁。

杏眸里波澜细碎的柔光，多了丝清冷弱质，惹人生怜：“你真的不打算理理我吗？”

虞昭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她知道他放不下她，而这样有意而为的贴近，不着痕迹的亲密，才更加浮动人心。

视线贪恋地扫过他的眉眼、鼻梁、以及那锋抿锐利的唇瓣，最后瞧见他凸起的喉结，很明显滚动了一下。

“戏，演得稍稍有些假。”他却毫不留情戳穿她，“而且‘协议’早就结束了……”

徐卿庭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想再不清不楚维持那段荒唐的关系，但“协议”两个字，自始至终刺痛他的心扉。

不料她却说：“好啊，那我们光明正大。”

她坦率的口气，像提议去买杯奶茶般随意，却仰头挡住他面前所有的光，美目流盼，诱惑至极地贴近他怀里。

强节奏的音乐和暧昧的歌词，让他不禁想起过往的温存，身体自然而然萌生些许生理性冲动。

他尽力克制，她却有恃无恐。

舞步两人早已烂熟于心，徐卿庭捉住她在他身上不安分作祟的手，牢牢交叠按在自己膝盖上。

徐卿庭拉开过分靠近的距离，声音有些暗哑：“虞昭你乖乖坐好，我们需要谈谈。”

“好，你说我听。”她眼尾浮现悦目的绯红。

尽管气氛有些奇怪，明明两人无法割舍，一遍遍不厌其烦互相试探，只能算折磨。

“我们的认识从一开始就充满算计，我承认曾对你心怀芥蒂和偏见，但随着越了解越熟悉你，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虞昭……任谁靠近你，都会忍不住动心的~”

徐卿庭垂下头，望着她的目光翻涌着温柔，他像是认命般娓娓道来，向她坦诚着全部。

“你我心知肚明，那为期百天的p友协议只为了拍摄，而自如地出戏入戏，只是演员最基本的能力，而我们高估了自己，任由沉沦无法自拔，‘戒断反应’才格外严重，因为过程体验太美好了，这100天是我前24年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但虞昭，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是不能随意任性的。”

“你正处在上升期，粉丝可能将你视为榜样或心灵支柱，若你公开恋爱，对他们是灭顶之灾，你确定到那时，他们还会再支持喜欢你吗？”

徐卿庭的反问，现实且残忍。

虞昭脸色有些苍白，不断揉捏着他的掌心：“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你们都只觉得我是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任性到胡作非为，认为我处置不了状况，解决不了危机……我是演员，作品才是我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