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好不容易回到家，沈翊就听到自家外公那大嗓门：“年年，你可别被沈翊那小子蒙蔽了双眼，他坑起人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沈翊：“……您要不再大点声？”
李憬年转头，看到他后双眼一亮，唇角下意识上翘，脸颊上的酒窝清晰可见，“你回来了。”
沈翊无奈的长叹口气，略有些委屈地看向李憬年，“我再不回来，都要变成无恶不作的在逃通缉犯了，你看看，谣言有多可怕？”
李憬年被他故意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哪有这么夸张？外公是在说你小时候的事。”
“那更完蛋了。”沈翊把脑袋埋在李憬年肩膀上，“那我岂不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年年，你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话就笑话我吧？”
萧老爷子看沈翊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皱眉，臭小子最近说话怎么怪腔怪调的。
“没脸见人就多照照镜子。”他觉得现在的沈翊比以前更加面目可憎。
沈翊：“……”这一世老爷子嘴上功夫见长啊。
“那就算了，我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有什么意思？”说着暼了眼什么也不知道的李憬年，长叹一声，“我虽然长的花容月貌，却没人欣赏，真是白瞎了我这张好脸。”
萧老爷子：“……”
李憬年：“……”
*
吃过午饭后就不早了，两人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出发去学校。
沈翊被赶到前排坐着，只能一脸幽怨的看向后视镜中相聊甚欢的二人，这就是不懂事的长辈，都不懂给小夫夫多一点情侣空间。
司机在老爷子的吩咐下，直接把车开到校门口。不等两个小的有所动作，萧老爷子先一步下车，殷切叮嘱几句后目送两人进了学校。
秋风拂过，萧老爷子保持着背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学校保安看着在校门口站了五分钟还不打算走的老爷子，终于从保安亭里出来，“老人家，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萧老爷子清清嗓子，“不用，我就是来送我孙子上学。”
“噢，是这样啊。”保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早就没人影的地方，心想着人都看不着了怎么还不走。
“那个高个的？看着就跟您长得像。”
萧老爷子咳嗽一声，言之凿凿，“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也是，像我老伴儿。”
“兄弟俩啊，那您可真有福气。”
“可不嘛，我孙子年级第一，我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您孙子可真厉害，咱们学校年级第一都上的华远，国内知名学府。”
“哈哈哈哈……”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萧老爷子喜笑颜开，“我也这么觉得，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
踏进来的第一步，李憬年便敏锐察觉教室里的氛围不太对，每个人都看笑话般看向一处。
顺着他们的视线，李憬年看到总是欺负自己的林业，此时正半蹲在他和沈翊的桌子旁边，用抹布擦板凳。
往日的嚣张不复存在，只余一脸屈辱。
他若有所思看向沈翊，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温暖的大掌落在肩膀，把他推到座位旁。
看林业不挪窝，沈翊略微挑剔检查一番，慢悠悠道，“擦的还算干净，谢谢林同学，你很有当保洁的天赋，从今天开始，班里的卫生就麻烦你负责了。”
林业握着抹布的手青筋凸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沈翊露出一口白牙，“你开心就成。”
李憬年偷偷瞧了眼林业，这模样应该和开心不沾边吧？
以前，他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擦干净桌椅，有轻微洁癖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林业会支使人往他座位泼脏水扔垃圾。
这些小把戏的确对他造成很多困扰，可囿于种种原因，他只能先忍着。
现在沈翊帮他报了仇，他的确有几分畅快，但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
“年年。”
“嗯？”
沈翊展臂揽住他的肩膀，“这几道题不会，给我讲讲呗。”
一提起这个，李憬年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忧伤也被抛到脑后。
刚扫一眼题，李憬年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不是昨天晚上刚讲过的原题？”
沈翊：“是吗？还真是。我脑子不太好，又给忘了……”
“我没事。”
沈翊一顿，就听李憬年继续道：“你别担心。”
练习册被推回自己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笑意盈盈。
“谢谢你，沈翊。还有，你很聪明，一点也不笨。”
这一通夸让沈翊嘴都翘到天上了，竭尽全力才压下嘴角，“哈哈……大恩不言谢。”等你长大了以身相许来报答就行。
过了一会儿，沈翊突然又凑过来。
“我刚刚是不是很像电视剧里一朝得势的反派大魔头？”
李憬年觉得这个样子的沈翊太可爱了，他甚至想摸摸凑到自己面前的脑袋。
“不是大魔头，是桀骜不驯、惩恶除奸的大英雄。”
沈翊抿着唇，坐直身体，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给我评价这么高？”
李憬年伸出一只手搭到他胳膊上，看着他不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对上李憬年似笑非笑的眼神，沈翊的自信技能拉满，莫非是发现他的好，打算表白？！
这个地点不太合适吧？不过年年要是坚持，他也没问题，但是求婚一定要选在漫山遍野开满鲜花的地方……
“给你加点重量，我怕你飘起来。”
梦想坠下悬崖的沈翊：“……”
他就不该心存幻想，李憬年就是个小书呆子。
时隔数月，李憬年重新回归正常生活，每天只用考虑学习上的事，还有沈翊这个朋友陪着，日子充实而快乐。
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每天喝的中药，苦到他都想偷偷倒掉，但是因为沈翊每次都盯着他喝，最终还是一口没剩的进了肚子。
不过药虽苦，但见效也快，他这周睡得很香，整夜无梦，每次都是被起床铃声叫醒，气色好了许多，就连体重也长了几斤。
*
一周的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学习中迅速度过，就在沈翊被李憬年一句句“聪明”、“有进步”夸得心花怒放时，日期也随之跳转到九月末尾。
而萧落对于水羊街居民楼的事也有了调查结果，施工方为了降低成本偷工减料，不仅在建的这栋楼已经成了危楼，其余已经建成的是否有问题还在排查中。
对于沈翊说的周六凌晨有地震这事他不敢声张，毕竟地震监测中心都没预测到的事，沈翊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能用“小区违建有可能导致楼房倒塌危及周边”的理由把附近的住户全都疏散安顿好，等过了今明两天再做违建拆除。
如果没有地震最好，就算按照沈翊说的那样发生地震，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无人伤亡。
就是可怜那些买了期房的人，还有这些建筑工人，他们的工资又要被拖欠。
萧落叹了一口气，看着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红日，阳光终究会普照大地。
*
在这个还没有发明调休的年代，国庆中秋正好连着两个周末，总共有九天的长假。
沈翊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放假去哪里玩，结果刚出校门就被萧落薅走了。
“舅舅，咱有事能不能明天再说？我跟年年约了晚饭，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能失约。”
沈翊单手理了理被扯皱的衣服，一手拽着李憬年的袖子不肯松开。
萧落：“唷……就你还谈什么诚信？怎么着，你们难舍难分的，我现在还棒打了鸳鸳不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其一之鸳的李憬年呼吸一滞，他回忆这些天两人的相处，貌似……是有些亲密。
对上萧落揶揄的表情，李憬年不太自在地掰开攥住自己袖子的手指。
“沈翊，你先回去吧，我们之后再约。”
沈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咱们说好了去吃那家米线的，你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萧落嘴角一抽，“你倒还有心情吃饭，知不知道我这些天都忙成狗了？”
沈翊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一个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表情，“舅舅还用多此一举？”
这句话差点让萧落的稳重端庄化为齑粉，他差点没翻个白眼，这个外甥他管不住了，不过有能管住他的人。
“你爸中秋过来。”
沈翊一惊，“这么快？他不是去W国出差吗？”
沈庭其人，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检验儿子的出厂质量。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关键是还当过几年兵，下手极重。
他虽然身体只有十八，可再怎么说也是七十岁的灵魂，被追着打多没面子啊？而且，要是让年年看到，他夫威何在？
“我爸不是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吗？他是不是偷偷翘班？我要跟他们公司举报他，扣他工资。”
萧落看着沈翊振振有词的模样，气得牙痒痒，“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还扣工资，你爹的工资不给你花？从你生活费里扣得了。”
“现在和我走，等你爸回来我还能替你说几句话。”
“那先把年年送回去。”
李憬年忙拒绝，“我坐公交。”
“我怕不安全。”
“不会的，我经常坐。”
“但我就是想送你回家。”
……
萧落可算回过味了，沈翊这小子不对劲啊，都被拒绝这么多次了，竟然还上赶着往人跟前凑，这还是他家的大少爷吗？
莫非……是被抓到什么把柄威胁了？
但看着也不像啊，瞧瞧沈翊那副笑得不值钱的嘴脸，挺心甘情愿的。
萧落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是大少爷突然良心发现，开始为自己积德了吧？
最后李憬年拗不过沈翊，只好让人把自己送到公交站。
亲眼看人上了公交，沈翊这才放心离开，还不忘记叮嘱李憬年到家回电话。
萧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养儿子呢？罗里吧嗦的。”
沈翊眉头一拧，“养什么儿子？你少乱说，这辈分全乱套了。”他这叫爹系攻好不好？没谈过恋爱的老男人懂个屁？
“说说吧，你非要拉着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萧落轻咳一声，“你之前说的我都查清楚了，那栋楼的确有问题，工人还有周边住户都疏散了。还有地震的事，除了你就我一个人知道。我这不是有点紧张，想着跟你聊聊天？”
沈翊：“……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你跟我没有，但我们可以聊聊你那个小同桌。”萧落脸上写满了八卦，“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我们家少爷这么护着？”
沈翊不想理他，随口一说，“他学习好。”
“然后呢？”
“这还不够？”
再一次被敷衍的萧落：“……”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