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物为镇天五行柱?”萧禹不解地看着沈扶。
“在大庄境内,寻金木水火土之地,建立对应的五行柱,这镇天五行柱可保大庄抵御天灾。”
沈扶坐起身,下床拉着萧禹走去桌边坐下,她拿起桌上的纸笔,画图给萧禹看。
沈扶把纸放在萧禹面前道:“殿下看,这是大庄舆图的轮廓,图中的五个点对应着国土之中的五行,就是最适合建立镇天五行柱的地方。如景山此地属水,且多发洪灾,在此地建立镇天五行柱里的水柱,方可止住洪灾,抵御招雨符带来的厄运。”
萧禹看过后,指着京城之处的一点问:“皇宫的两点代表什么?”
沈扶在纸上边画边道:“帝王所在之处,就是万物气运尽归之处。以此为始,以此为终。建镇天五行柱之前,首先要在宫门西侧建立一处镇山石柱,石柱建好,方可开始建立五行柱。五行柱自景山起开始建立,逐渐在五行之处各自建立之后,最终还要回到皇宫,在宫门东侧建起另一根镇山石柱。”
自西处起,穿越五行,回到东处,方能圆满。
萧禹看着沈扶道:“我明白阿扶的意思。只是有一问,这七根镇天柱是否要顺序所建,可能中途停滞?”
沈扶摇摇头,在纸上画了一笔道:“不可逆,不可停。且建立之前,还要陛下问天意,钦天监占吉时,方可开始。”
“好。”萧禹道:“何烨。”
守在门口的何烨进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萧禹拿起笔,亲书一封信,连带着沈扶画的草图递给何烨道:“你将白雪召来,把这些一并送给父皇。”
“是,殿下!”
何烨下去后,沈扶又抽出一张纸,算过之后,她道:“招雨符已去,这雨就快停了。”
萧禹看这外面乌云之后,隐隐约约出现的日头,点了点头。
在山上这些日子,虽不能出屋,还有随时会被淹住的危险,但萧禹一整日都能看见沈扶,让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沈扶也看着远处的天空,问道:“殿下,这几日的洪水,可有下游的百姓受灾?”
她知道萧禹虽在山上,但也在时时与州牧府中的人通信,时刻调度人手,帮助百姓。
“并无。”萧禹知道她心系百姓,笑道:“高力早早带人前去疏散百姓,洪水到时,只冲垮了房屋,并无人伤亡。”
沈扶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放松地靠在椅背里点了点头,“多亏殿下。”
“不,阿扶。”萧禹说道:“这些都是托你的福。”
她自远山而来,懵懂入世,不懂官场纠纷,人心险恶。哪怕身负灭族之恨,也怀揣着满心善意,尽自身之力出入险地,帮助百姓。
沈扶不知萧禹此言为何意,她也想不明白。多年之后若问起此事,沈扶也只会用应该二字回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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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雨停日出,皇帝的信也从皇宫传了过来。
自萧禹被困在山上时,他就命人封锁消息,不可大肆宣扬引起民众恐慌,是以自然也无人报皇帝。
此次白雪下山之时,口中咬了一块只景山之巅才有的石头,皇帝亲自将这鸟儿养大,他一看便知白雪的意思,在送来的信中将萧禹狠狠骂了一顿。
皇帝虽是天子,骂人的话倒是一点不逊于市井糙汉。
偏萧禹看信的时候,沈扶也在他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信中内容。
萧禹捏着信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尴尬之意从脚底起。
“阿扶……”
“嗯。”沈扶正疑惑皇帝的字为何如此潦草,还凑近了些看,“混账,不知天高地厚,瞒君不报,尔属中山狼,当诛……”
沈扶念出不对劲,抬头便看见其余三人面上难言的表情。
“殿下,陛下这是在骂你?”沈扶道:“你并未禀告陛下我们在山上?”
萧禹脸侧抽动,一脸淡定地收信进怀中,他道:“无妨,我早已习惯了。”
沈扶后退半步,安慰道:“陛下爱子,忧心甚矣,殿下莫伤心。”
萧禹哭笑不得,“阿扶,我没……罢,你拆这封信吧。”
皇帝时而疏远,时而亲近,时而恨铁不成钢,时而大加夸赞的样子,萧禹早就习惯了。
沈扶接过手,拆出那封信,皇帝言已问过天意,天意答可建,钦天监的吉时也已经占出,皇帝已经命工部在宫门之前的建立镇山石柱。
景山之上的水柱建立之地,届时还要沈扶占卜。
沈扶松了口气,看完下一页纸后道:“陛下说又派出一批人前来景山,帮助赈灾和疏通山路了。”
“好。”
二人这厢刚说完话,白雪又自天上盘旋而下,鸣叫响彻山巅,白雪落在了沈扶面前的窗棂上。
它头歪歪,蹭了蹭沈扶的衣带,沈扶从白雪脚底拿出了信件。
沈扶看信之时,萧禹在旁伸手敲两下白雪的头道:“你个傻鸟,才几日便不认生了。”
白雪头摆向一旁,不看萧禹。
沈扶看完信后,摸着白雪的头对萧禹说道:“长风说山下疏通,他们已经命人上山过来接我们了。”
“嗯。”
“殿下,我们这就下山去吧。”
“好。”
天大好,暑热的黏腻在山风之下变得不那么难受,下山之路还有些滑,沈扶便和萧禹一同慢慢向下走去。
景山之上的树木花草被洪水冲过,多数露出根部,变得东倒西歪。沈扶路过之时,顺手扶起了一朵花儿。
萧禹在她身侧,听着沈扶念了句什么。
行至半山之时,他们遇见了带人来接应的高力。
高力下马,“参见殿下,沈大人。”
萧禹道:“起。山下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疏通出一条暂可通人的道路。”高力看了眼沈扶道:“只是旁边的山体已然不稳,不知何时还会坍塌,需得快快下山才行。”
萧禹点点头,接过高力递来的缰绳,伸手对沈扶说道:“阿扶,上马吧。”
“好。”
众人一同策马到山下,沈扶远远便看见那被堵住的道路。
这条路确实很窄,一马通过都有些困难。
“阿扶坐稳。”
“好。”
萧禹说着,稳稳地驾着马带着沈扶过去,唯到另一处出口时,马蹄忽然打滑,萧禹连忙踹住墙壁才稳住。
“阿扶可有受伤?”走出小路,萧禹问沈扶。
沈扶在他怀中,萧禹紧张之时,她被勒紧动弹不得,怎会有事。
沈扶摇摇头,“无事,走吧。”
“好。”
一路到了州牧府前,众多官员及宫中的侍卫都候在门口。
“参见太子殿下。”
“起。”
二人下马走进去,众位官员紧随其后。
一个当是皇帝派来的老太监,跟在萧禹身侧看着他又哭又笑,沈扶在后跟着二人,看着萧禹安抚老太监那无奈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
“真的无事,公公莫要哭了。”
萧禹边说着,边大步跨上台阶,因着用力的缘故,他脚底沾着的泥土留在了台阶上。
沈扶低头之时,正看见那泥土之中,有一些棕色粉末。
“阿扶,怎地了?”高力在旁问道。
沈扶看了高力一眼,站在方才萧禹踩过的地方,待众位官员都绕开她进去后,沈扶才道:“高力哥,给我一个帕子。”
高力从怀中摸出贴身帕子,递给沈扶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沈扶摇摇头,俯身拿起那块泥土,捻了捻后递给高力。
“你看这是不是火药?”
高力眉头一皱,拉着沈扶走到廊下柱子后。
他仔细看过闻过后,才对沈扶说道:“是。”
沈扶看着那团粉末,眉头紧锁。
书上有载,火药是顺应天地而生的自然之物,因威力巨大,不可存于世间。
是以自从火药出现在世上,便由皇帝派人严守存放之地,并且只可用于战场之上,民间绝不可能有。
火药只有皇帝下令才能拿到使用,现下出现在坍塌的山边,绝无可能是意外。
是有人用火药炸山,引山体坍塌,故意将她和萧禹堵在山上,意图让洪水将他们二人淹死。
幸得他们发现了那招雨符,否则说不定便真遂了那害人之人的愿!
“有人故意用火药让山体坍塌,把你们堵在山上?”高力咬牙问道:“是害你,还是害太子?”
沈扶面上也带了薄怒,她道:“你将这个收好,再去那山上一趟,寻一寻可还有火药。”
高力嘱咐道:“好,我这便去,你刚回来,夜间……”
“阿扶,进来屋里。”
高力还没说完,萧禹的声音便从屋中传了出来。
这处看不见屋中人,二人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窗子,沈扶道:“你去吧。”
高力点了点头,从另一处走了。
沈扶走进屋内,正好听见有人说在下游的小城中,有人见过勐王。
“再派人去寻!”
萧禹说着话,见沈扶进来,派人将她引来自己身边,给沈扶到了杯茶。
“多谢殿下。”
萧禹看了沈扶一眼,转头又看向屋中,问道:“我瞧着这屋中像是少了人,宋州牧去何处了?”
一人上前道:“宋大人这几日为救灾,在水中泡太久高烧不退,现下躺在床上起不来,还请殿下恕罪。”
“宋大人还挺脆弱。”萧禹嗤笑一声,放下茶杯道:“有事接着报。”
“是。”
萧禹虽只离去几日,但积压的事务不少,沈扶一边听着,一边环视众人。
究竟,是谁做的呢?
此刻,后院之中,一男子避开守卫,翻越州牧府的墙壁,轻手轻脚地落在了宋子伦院中。
他自廊下而过,推开宋子伦的房门,在宋子伦惊讶的目光下,那男子勾唇一笑。
“不认识我了吗?”
宋子伦连忙坐起身,呆呆地说道:“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