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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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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信息量太大,张春和一时间接受无能。她坐在一边,任由杯壁外凝结的水珠滴落。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小流浪猫蹲在她脚边,抬着头,在她的手边舔来舔去。

这也许就是宁彬离开中心塔的原因。

他放弃大好前程,主动前往研究所,辅助研究哨向病治疗,为的是继续母亲当年的实验。寻找那深埋多年,早已被人遗忘的真相。

所以他不可能留在中心城,至少是现在。

谢楚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他看向身边的两位女士,问,“你们是去中心塔,还是回家?我开车送你们。”

“你不在这里等宁队吗?”陆露揉揉眼睛,问道。

谢楚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和宁彬有过一电话之缘的联络员战战兢兢的走进来,他将一份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再轻手轻脚带上门。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谢千峰和埃蒙坐在一边,面前放着一份皱皱巴巴的匹配意向书,这东西被埃蒙藏在袖口,是被谢楚和陆露硬薅出来的。

证据确凿,他和谢千峰谁都没有抵赖。

“签字吧。”会议室主位上的虚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公正局的信号不算稳定,他的投影不断闪烁,让人看不清神情。

“理事长,我……”埃蒙有些不甘心,但对上理事长冰冷的眼神,他明白现在能拿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万幸了。

违规匹配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说可以是无视联盟法律,蔑视人身自由,往小说也可以只是一场纠纷。

谢千峰拿起签字笔,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面前的承诺条款,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宁彬。

青年人脸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公正局的工作人员收起文件,他看着虚影的脸色,犹豫片刻,开口道:“关于违规匹配一事,双方以达成一致意见和解,文件一式两份,一份由公正局录入联盟系统保管,一份交由宁彬先生自己留存。至于违规指控……”

他看向宁彬:“宁彬先生,我们将在七个工作日内调查清楚,本案将在下周五重新开庭,希望您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中心城。如果有其他证据提交,请按照证据提交步骤提交至检查小组。”

宁彬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他接过两张薄薄的A4纸,仔细的对折,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行了,既然你还坚持你的想法,联盟尊重你的决定。”虚影看向宁彬,“中心塔会找到那个U盘,庭审结束后,你还回到研究院。”

“好,麻烦您了,理事长。”宁彬语气恭敬。

国际哨向联盟理事长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但威严不减。他深深看了宁彬一眼,最终摇了摇头。

“宁彬,”他说,“作为全球仅剩的12名S级向导,你的选择我并不赞同。但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们也不会强求。”

“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虚影消失在会议室中。

理事长刚一下线,埃蒙马上拍案而起,他愤恨的看向宁彬,扯出一个混杂着愤怒和不甘的冷笑。

“不至于吧,宁彬。”

他指着宁边面前的文件道:“我承认之前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我也不是罪该万死,你至于吗?”

宁彬缓缓抬起头,吐出两个字:“至于。”

从埃蒙来到病房找他那一刻起,宁彬就没打算再放过他。刚刚理事长上线后,宁彬针对违规匹配一事提出了两点要求。

只要谢千峰和埃蒙能接受两点要求,他就出具谅解书,不再追究。

一个是要求谢千峰不再以任何形式干涉他的哨向匹配,另一个,是将埃蒙调离中心塔,至于是前往联盟工作,还是其他,宁彬管不着。

埃蒙回来,本就是为了基地指挥中心的职位,自然不同意。

可他没有选择。

一旦宁彬继续追究下去,他和谢千峰都要吃牢饭。

埃蒙只得咬着牙同意。

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不自觉的抽动,那称的上英俊的面容现在只剩下了可憎。埃蒙猛地拉开椅子,恨恨道:“你明知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宁彬,有意思吗?为那么点小事记恨我到现在。不就是一次模拟考吗?不就是跟谢楚吵了两句吗?那次的事我是受害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联盟继续追究当年的事。”

宁彬冷冷抬起眼,埃蒙看着他居然露出一个微笑。

“好呀,”他听到宁彬说,“故意刺激实验体,意图对联盟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最高处以死刑。”

“他要是活不了,你也得跟着死。”宁彬起身,平视埃蒙的双眼,“我说到做到。”

“实验体?”埃蒙一惊,猛地后退两步。

他只以为谢楚是个外来关系户,靠着和宁彬的恋爱以及一点小天分留在中心塔。他当年敢去挑衅谢楚,是因为他看出了谢千峰对他的态度。比起谢楚,谢千峰更愿意宁彬和他在一起。

谢千峰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联盟的选择,埃蒙又是S级哨兵,等级也比谢楚高。一旦真的出事,联盟也肯定会保他。

在知道谢楚有哨向病情绪不稳定后,埃蒙毫不犹豫的执行了自己的计划。

他原以为最后谢楚的事情被轻轻揭过是联盟看在宁彬的面子上,没想到,是因为谢楚就是传闻中被联盟从进化派手中救下的实验体。

埃蒙脸色青白一片。

要是知道谢楚是实验体,那再借埃蒙两个胆子也不会去惹谢楚。

但他不愿意此刻对宁彬认输。

“这么多年,把所有人的好意当驴肝肺的人是你,宁彬。”埃蒙仰起脸,“谢楚是实验体,一旦他彻底失控,就会被联盟销毁。你把自己绑定在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药上,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自己好好想想。”埃蒙说。

宁彬觉得好笑,他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人早晚都会狗带,按你的道理,我是不是现在要去跟一块石头谈恋爱?”

埃蒙气的说不出话。

“就你这张嘴,别说你上学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你玩,”他颤抖的指着宁彬,“你从小到大没朋友真他娘的不亏。”

要么不说话,要么噎死人,怪不得能和谢楚凑一对。

宁彬不再回答,他偏头看向谢千峰。

从进入会议室后,谢千峰几乎是一言不发。他现在看着宁彬,神色复杂。

宁彬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月份,正是中心城的金秋时节。夹杂着寒意的风从窗边的小缝挤进室内,在浑浊的空气中注入一丝新鲜。

宁彬定定神,说,“他不会失控的。”

……

离开公正局后,已接近正午。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位公正局的工作人员留在庭审现场收拾残局。

宁彬走下长长的石阶,猛地一顿。

坏事,他忘了收拾谢楚。

宁彬从口袋里摸出那U盘,一看就气不打一出来。

谢楚这舍己为他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分手也是,现在这U盘也是,好像只要他能活下去,谢楚死不死的都无所谓。

宁彬不自觉的磨磨牙。

太讨厌了。

喜欢,不应该是想要占有吗?

和埃蒙磨叽了太久,宁彬不确定谢楚现在是不是被杜超叫回了行动部干活。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宁彬想着坐车去中心塔看一眼。他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实在不想这么早回去。

看着停在公正局附近的出租车和地铁标志,宁彬还是两块钱的地铁吸引走了。

他离开中心城三年,凭着记忆买票进站,望着几经翻修扩大了三倍复杂程度增加五倍的地铁线,宁彬久违的沉默了。

半个小时后,刚开车回到公正局门口的谢楚接到了宁彬的电话。

“你那边结束了?”谢楚接通电话,“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没有。”宁彬的声音和鸟叫声同时传来。

“我想问你个问题。”谢楚听到宁彬说。

“中心城的动物园什么时候搬到了市中心?”

……

中心城的动物园肯定是没有搬到市中心的。

宁彬同志不想承认自己按着以前的思维做反了地铁,他买了张动物园的门票蹲在火烈鸟馆前,疯狂翻着上官瑞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我肯定给你发过。”上官瑞坚定的说,“你回来之后我就提醒过你中心城地铁扩建,一号线改了线路。”

宁彬不相信:“你没有。”

“我有!”上官瑞说,“承认吧,你确实是个路痴。”

宁彬依旧不愿意相信:“那为什么公正局那边的售票机没有改?”

“那都几百年前的东西了?”上官瑞回答,“我天,我们现在都是手机APP直接扫码。不是,谁说没有改?你不是不看错了?以前一号线的终点站确实是到中心塔,但现在拓展了啊,你别告我你现在在动物园。”

宁彬不想承认,嘴硬道:“我在等谢楚接我。”

“你就是在动物园。”上官瑞问,“地铁报站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一下吗?”

宁彬心说那线路图上写的是丰南路北,他从来没记过地名,谁知道去中心塔是从丰北路南下,去动物园是从丰南路北下啊。

谁又能知道丰南路和丰北路隔着十万八千里啊。

宁彬不想说话,他挂了电话,发现上官瑞还真给他发过新地铁线路图。

那时候他忙着处理爆炸案和病毒案,手机上堆了很多消息,他只把特行队和博士的对话框拉到置顶,其他基本上没管过。

哦,还有谢楚的。

宁彬盯着两个人的对话,想到谢楚在电话里压抑的笑意,更气了。

身后的火烈鸟嘎嘎乱叫。

今天是个工作日,又临近中午,动物园里没什么人。宁彬今天穿的正式,来往的人无一例外都对他投来目光,甚至还有人来问他是不是过来拍婚纱照的。

宁彬无奈,他拖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好在中午太阳大,温度不算低,不然他回去又得感冒发烧挨里奇骂。

谢楚从公正局赶过来怎么也得半个小时,趁这段时间,宁彬好好清理了下自己的微信消息。要紧的事情他早就回复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过来打听情况的人。

他手机里还有不少行动部的前同事,在爆炸案发生后,还有几个胆大的给他发消息询问。

宁彬当时没回,现在也不准备回。

他删删减减,突然看到了一个名字。

“黄老师?”宁彬微微一怔。

黄云杉是他当年在培训基地的老师,据说是他母亲当年的师兄,所以毕业前,宁彬特意去看过她。不过黄云杉很早之前就不再从事研究类工作了,他在培训基地交过几年理论课,不久就退役,去C大教文学了。

黄云杉在宁彬从新北村回来后第二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

宁彬那时候在病房昏迷不醒,看黄云杉的语气,宁彬不觉得他是听说自己受伤来慰问的,更像是有事情要说。

宁彬斟酌片刻,回复道:“黄老师,抱歉,现在才看到消息。”

宁彬回复完,退出聊天框,没想到黄云杉几乎是立刻给他打来了电话。

“黄老师。”宁彬略显惊讶。

黄云杉的声音有些急,他简单的寒暄两句,直切正题。

“前几天我去了趟南城,和吴博士见了一面,我听说你现在在研究所工作。”黄云杉单刀直入,“是因为你妈妈的事吧。”

他太过直白,宁彬不知如何回答。

黄云杉没等他回答。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他说,“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师妹,哦,就是你妈妈,出事那天,我其实给她打了个电话。”

宁彬握住手指的手指猛地收紧。

黄云杉说:“别误会,我是想请她参加我们的同学聚会。但是,她拒绝了。”

“她好像要去见什么人,很着急。”

“怎么了?”

二十分钟后,谢楚看到蹲在火烈鸟馆门口的宁彬,上前拉起他。

宁彬迷茫的看向谢楚,摇摇头。

黄云杉说,母亲当年是要去见什么人。当时他打电话的时候,母亲应该还没有出发,他从电话里听到了幼年宁彬的声音。

宁彬说:“妈妈,好漂亮的玫瑰,我可以拿走一朵吗?”

但这些记忆,宁彬全都没有了。

他不记得当年母亲出事前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记得那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对九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只是隐约间,下意识的知道一些必要事宜。

他有个很可爱的妹妹,他和妈妈生活,父亲出轨,父母离婚,他在上四年级。

然后呢?

他拥有全是模糊的概念,而没有具体的记忆片段。

他的记忆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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