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羞含怯,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引得姑娘们两眼发直,口水直流。
偏他不自知,手伸着,好像不知道要接谁的玛瑙珍珠花环,又好像要把所有的都接了。
我赶紧扔了手里的花纸伞,摔了越王头,手抓着驼峰,侧身飞旋,踩着脚凳往下,挤到人群里,一边挤,一边嚷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我毕竟是男人,力量大,不一会儿挤到最前面,对那人,笑道:“郎君,你怎么在这里?”
一姑娘瞬间横眉竖眼,指着我,骂道:“和尚无礼!叫谁郎君?!他是我的!”
“什么你的?他分明是我的!”
“你们谁都别抢,他应该是我的!”
“……”
眼看着要打起来,我悄悄地拽着九霄的胳膊,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走!
我们两人还没有抬腿,就见从东面来了一辆金灿灿的四驾马车。
车前四匹红鬃高头烈马横冲直撞,仰头嘶吼,狂踢乱飞,引得百姓纷纷惊跑让道。
马车过后,狼烟滚滚,刚才的一瞬繁华,好似海市蜃楼,众皆做鸟兽状四散开来,原来热闹地大街,关窗闭户,冷冷清清,只余一辆马车立于道路中央。
马前站着一人,年约有五十,灰白的波浪卷儿长发披肩,额头中间用一根红玛瑙宝石三股辫黑眉勒,碧绿眼,吊梢眉,鹰钩鼻,不笑好似阎罗在世,笑时又仿佛厉鬼重生。
眉头间一股凶煞邪气,看人时,眉梢眼角上翘,不自觉流露三分。
身穿红罗袍,脚蹬锦鸡黑长靴,腰间系着银蛇首金腰带。
一口黄牙如阴司阎罗,仰天哈哈大笑,对身后跟过来的兵将,道:“哪有美人?孤亲自来捉!”
我不动声色地朝左前方移了两步,挡住九霄,从怀里取了一方黑纱幂篱,幂钩挂在他两耳旁边,又顺手抽了他头上金簪,摘了冠。
我呆了一下。
我那侄儿,两眼似含着秋波,柳叶长眉如远山描画,墨一样的长发披散而下,细密卷曲儿的睫毛如蝉翼抖动,眼下黑色面纱半遮半掩,让人雌雄莫辨,一种神秘感油然而生。
待李鳍领兵到了跟前,我先单手朝上,施礼笑道:“大王,别来无恙。”
他看到我明显一怔,仔细地上下打量后,惊讶道:“恩公?”
我连忙躬身,低头,道:“贫僧不敢当。”
李鳍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孤自归来,也想命人去大梁寻找恩公,但因为战事耽搁,不想在这里遇见,幸甚!”
说罢看了看我身后的人,道:“这位是?”
我笑道:“家中契弟。”
李鳍碧绿的眸子顿时黯淡来下,神情有些失望,但还是勉力笑道:“若是恩公契弟,孤便不要了。”
我侧身对身后人笑道:“阿弟,过来见过大王。”
九霄躬身弯腰道:“小人见过大王。”
他声音本年轻清澈,此刻稍压了压,显得有些成熟又不老气,加上这一幅容貌打打扮扮,实在是有些春色动人而不自知。
李鳍上下又看了看,眼底的落寞越来越明显,道:“汝既为恩公婚契之弟,当守夫德,不可与他人有染。”
九霄道:“是。”
李鳍哼了一声,又拉着我,热络,道:“恩公,来上马,与孤入城,到孤王堡中。”
王堡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宫殿,四周用纯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穹顶为盖,整个华盖自成一体,用鎏金碧玉瓦间隔做成,下缀着红木镂空雕花,下悬挂着七彩水晶风铃,日光下,闪着金光灿烂的华丽艳彩。
大门前两条银蛇喷天水柱,旁边是五彩缤纷的玫瑰花。
王宫的正门牌匾上写着:赤炎宫。
门前士兵穿着甲胄,执长刀,腰间别一把月牙镰刀短刃。
入正殿内,四面墙壁皆黄金覆盖,刻着精美华丽的壁画,上顶上吊着火焰银蛇吐芯灯。
正前方有五层阶梯,沿阶往上,是一方云台,张铺着花白虎皮的金蹋,蹋两边是两只雕刻的孔雀绚烂多彩。
李鳍带我和九霄进入殿内后,对左右侍从道:“与恩公夫夫添坐。”
待我二人坐下,七八个乐手从左边侧门跪坐入内,在后帘处吹拉弹唱,
五六个歌女,光着肚皮,身上只有一抹丝带半遮着若隐若现的妖娆美体,
赤脚踩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手腕上金铃随着舞姿而响起清脆的妙音。
忽然,外边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大王回来了!贱妾来迟了!”
悄笑中似带着千娇百媚,仿佛含着万种风情,任再刚柔的男子,也要酥软半身。
一只碧玉宝珠云锭鞋,先踏进来,鞋面上镶嵌着玉翡翠金丝盘扣,紫色罗纱水裙拖地,摇曳多姿。
这女子真正是娇媚万千,两眉如轻烟,杏眸流转,樱唇一点朱砂红,美酥两边双玉兔,真正的,勾魂摄魄,天生媚娆。
美人入殿后,先跪在李鳍脚边深深一拜,柔身飘入主人怀里。
两只白莲藕一样的手臂妖娆如蛇,浑身仿佛没有骨头一样,贴着主人。
主人顿时眉飞色舞,揉着美人的腰,朝我笑着介绍道:“孤的美人绿荷。”
我笑着拱手道:“贫僧见过绿荷夫人。”
她侧目而望,害羞带怯,低低笑道:“大师叫我小绿就好。”
宴席开,烤羊肉,驼奶茶,烤香馕,葡萄酒,菜色并不丰盛,但每一道都十分精致,闻之,扑鼻喷香,食之,更香!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鳍执白色琉璃酒杯笑问道:“恩公那一日为什么在武陵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