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间深知是蛇骨剑作祟,却不知它欲意何为。
景幽佳不知道的是,在她陷入蛇王幻境中时发生的一切。烟雾四起她便陷入了某种状态,双目无神。
“刺啦——”在他们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蛇骨剑直接被她拔出,划在石头上穿出一阵刺耳之声。
她的瞳孔闪过一丝诡异绿光,黑曜石般的双眼化为了深绿色,正是剑上的宝石之色。
“景姐姐可以啊!”雀小琳好奇地戳了戳蛇骨剑,这和她想象的不同。
想象中蛇骨剑是坚硬如石的,可现实里的剑给予她的触感竟有些软绵绵。
雀娅未曾发觉到不对,反而豪爽地笑着:“看来这一趟并不白来!”
直到于云间唤了她一声,景幽佳方才清醒。
蛇骨剑分明应当坚硬无比,封印解除后手感竟然略微发软……可它拿在手里尽管软绵绵的,却又似坚不可摧。
蛇王在幻境中说过它认识师父,可师父从未提起过有关蛇王的故事,这让她感到惊奇。
鹿神早在近旁观望着,待蛇骨剑封印解除,它走了过来,踏足之处脚下生花。独朽微微欠身,鹿神颔首过后,七灵走朽在空中显现。
“鹿神,这……”雀小琳仰着头看向七灵走朽,独朽倒是理解了鹿神其中之意,说道,“你拿着吧,是它选择了你。”
雀小琳吃惊道:“啊……?选择了……我?”她一脸惊讶,甚至忘记接过七灵走朽,经雀娅提醒才反应改过来。她又问:“你是说,七灵走朽选择了我?可它……不是鹿神的元神吗?”
“是也不是。”独朽卖关子道,“元神分割那么久早已产生自我意识,算得上是独立个体了。”
“武器还能产生自我意识?”一旁许久未发言的雀尘开了口,他本不想多言,只是这个话题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云间先一步抢先回答道:“武器的确会产生自我意识,人们称它为灵。”
景幽佳附和道:“不错,就比如剑灵,强大的剑灵甚至能凝聚出实体,算是实力的证明。”
雀娅忽然发问:“剑灵出现的前提是什么?”
独朽说道:“得到剑灵只有两个方法,其一是用你自己的血液滋养,时间肯定是不够的。”这句话如同冷水浇到了雀娅身上,她不死心地问,“第二个是什么?”
“其二方法是最难的,找到灵,认你为主。”
他又说,“灵乃属于灵族本就稀少,除养之,灵族基本上都已寄宿认主,只能说痴人说梦。”
雀尘灵机一动,忽然问道:“若是常年携带的武器,它是否能跳过养之步骤?”
“哦?”独朽耳朵一动,这倒是有趣,便问,“携带多久的?”
雀娅腰间盘带着一把木质小刀,他一眼便看出此乃桃木剑。即使桃木剑被擦得干净,却不难看出有了些许年头。
雀尘将桃木剑递到独朽手中,说:“这个。”
雀小琳低喃着:“我还以为阿姐把剑扔进洞口后便找不到了。”
雀尘摸了摸她的头,解释着:“阿姐刚进入洞中便将剑取了回来,才导致招惹了那群毒蛇。正是如此,它们追赶我们步入此地”他感叹道,“唉!真是一切皆有定数。”
桃木短剑被独朽接在手里,他闭起双眼试图感知其中是否蕴藏着灵核。安静时,雀娅想到了此剑的来历,当初的小琳几岁左右,笨拙地拿桃枝削的。
桃枝在小琳手中被削得不成样,她也不气馁地笑着,小琳告诉她,这是送给阿姐的第一个礼物,当然要尽到最好。想到这儿,雀娅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桃木剑在独朽手上散发出了细小微光,这把剑竟然真的有灵?独朽脸上错愕一瞬,来回翻转仔细瞧着:“该说不说,你运气很好。”他把剑还给了雀娅。
雀尘见雀娅怔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替她问道:“是否因常年携带?”
独朽说:“的确有这个原因,但更大原因是桃剑本身。”
“本身?”于云间凑近仔细瞧了瞧,桃木剑的光亮并未减少,他问,“她找到的那棵桃树正巧产出了灵?”
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灵如此稀少,真会有如此巧事儿?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灵选中了她。”独朽言道。
暮色降临,点点星光逐渐布满天空形成一片极美的夜色。
蝉鸣响彻,火柴燃尽,于云间打着盏灯笼坐在外面光滑的断木上,独朽站在树木顶端寻觅着什么。
景幽佳把玩着灵戒,眸色黯淡,半响她说:“昨日在地府答应孟婆帮她找寻丈夫,如今已过一日……”
双生林与深蛇岭不同,深蛇岭天黑时,双生林却在白日,如今此地黑夜,那么深蛇岭中已到清晨,说明过了一夜。
于云间说道:“那咱现在去?”
“独朽。”景幽佳喊道。
独朽看着她,摆摆手:“去吧去吧,我替你们把风,记得快些回来,还有件重要的事儿呢。”
景幽佳点头会意,引魂灯出现在了手里,悬浮于天。手腕上出现的两根红线分别绑在了二人腕处,双方席地而坐闭目后,独朽视线望向了深林处。
奈何桥——荒凉的奈何桥上坐着位老婆婆,双腿晃晃悠悠,于云间低语道:“今日死得人看来很少,都没几只鬼。”
坐在桥边的孟婆突然开了口:“那是因老身今日将小鬼全都送去投了胎。”对于她何时发现的他二人,一无所知。
孟婆还未开口,便听景幽佳先解释了起来:“昨日本是想着来此,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请您不要怪罪。”
孟婆叹了口气,说:“罢了,你们能来便好。”
“我查阅了几本书籍。”景幽佳灵戒中闪过微光,一本书出现在手,她翻开书页递给了孟婆。
孟婆看到书中内容身形一震,景幽佳说道:“您对此应该比所有人族都更加了解。”
人间有许多对于地狱说法,传闻恶人死后将下十八层地狱受刑罚之苦;说谎之人拔舌,偷窃之人砍手,恶人自有恶鬼磨。
其中描写一句:自缢之人,罪大恶极,永无轮回,诛之。
孟婆的手颤抖,手中的书几乎即将脱落:“自缢在府上乃是罪恶,下了地府将受苦刑……可也并不为书上所说的诛之。”
自缢虽是一种罪责,却要等阳寿所尽后受罚,百年千年才可投胎,他既然在鬼界,为何她从未见过?
景幽佳又说:“您也说了,您的职责是为人奉汤轮回的孟婆,那是否想过,若执念消失,你想轮回再续前缘,还是依旧在鬼界当差?”
于云间此时问道:“你怀疑过阎王么?”
简单明了,有多少人死后会有强大的执念?没有下一个执念之人代替上一任孟婆,那么永远就不会有新的孟婆。
世间真正的痴情人又有多少?有人阴险狡诈,只为骗取另一人的真心,踩于脚底;有人真心付出不求回报,最后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有多少人能够遇到那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执念,又是什么?是怨恨还是爱?被伤透的人无法做到在奈何桥等待负心人,而剩下的人,还在苦苦等待心爱的人。
“不可能,倘若阎王对我动手,我怎会不知?等等,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其实我没有等谁?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若是她没有等待那位郎君,为何提起那段故事会痛彻心扉?她要如何骗过自己,等待百年的丈夫,竟就在身边?
“我就闻着这边有人气,果然是人!”
于云间闻声挡在景幽佳身前,深呼了口气,视线正对赶来的牛头马面。它两者死盯着于云间,牛头先一步开了口:“你们走后我便琢磨着,究竟何时来了几个新官儿……打听了这么多官儿,原来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骗我牛头罗刹!”
马面嗤道:“胆子当真大,分明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走了,竟然还敢来鬼界造次?这次,你们便吃不了,兜着走——”
牛头马面蓄力冲撞而来,于云间的右手无意识微微抖着,怎么办?在地府,他的法术无法使出。景幽佳发觉了他的紧张,左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放轻松。”
牛头马面原以为他们还有什么小伎俩,一直提防着于云间,未曾料想到景幽佳与于云间突然换了身位,景幽佳左手一挥,散状的粉末扬在了空中,使得它们停了下来,不连断地咳嗽。
“她肯定又下毒!咳咳咳——”马面挥着粉末,对着牛头说。
牛头大气一出,粉末被它喷洒出的气息冲走,再次扬起胳膊准备打向景幽佳。关键时刻,孟婆背手走到了它们身后,两手一捏,将它们的后颈捏出块儿褶皱:“牛头马面罗刹,先退下。”
牛头马面被孟婆一提,牛头转头埋怨道:“在活人面前能不能别这样?”马面点头应道,“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不急着动手。”
孟婆松开了手,慢悠悠挡在了二人面前,厉声呵道:“他们两位是老身请来的。上次我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放他们走乃是你们的失职,与这次无关!”
牛头马面相视一笑:“是、是。你请他们所为何事啊?要知道被阎王发现府上有活人,那我们……您看……”马面问。
景幽佳见它两者没了方才那般士气,便问:“有哪个府上是关押自缢之人的么?”牛头紧跟说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