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好可怕！”

一句完整的话语，因视频里奶油猫的脑袋被生生截断，直接对着镜头露出血肉模糊的横截面，小猫已经痛到尖叫声消失，虐待者在镜头外狂笑，极致的反差让人头皮发麻。

闻妙虽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被残忍的现实恶心到了。

陆悼对闻妙开口说话已经不陌生了，梦游时见多了。

他关掉这个视频，又往下滑聊天记录，以此缓缓她恐惧的心灵。可他低估了垃圾对于虐杀的上瘾，没多久又有一段视频，于是闻妙看到视频封面是一只白色的微笑天使。

她心脏怦怦跳，手捂上屏幕，回头看陆悼，十分坚定地摇头，她不想再看了。

陆悼定睛望过去，闻妙眼角的泪水呈水柱一样默默流淌，她为奶牛猫悲痛，为可预见的微笑天使萨摩耶的命运哀悼。

也想到了自己的小狗吱吱，等待它的命运是相似的吗？

陆悼心软地伸出一只胳膊，虚空地搂抱住她，闻妙什么都顾不上，脑袋往前一栽，在他昂贵的西装前襟上蹭眼泪。贴上去，感受到温热的体温的一刻，本来还算克制的眼泪瞬间汹涌起来，哗哗地流。

陆悼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脊，然后说：“给黑客一点时间，他会黑进陆白羽的账户，如果吱吱真是他偷走的，他一定会登入账号联系群组，我们会抓到他的。”

闻妙仰头，泪水糊了一脸，也比不过他西装前的湿漉漉，她嘴一撇，比画手语：「可是时间呢？等他发视频的时候，吱吱已经受到伤害了，我不能让吱吱受伤，一点都不行。」

「我决定了，我要开直播，我要让陆白羽心神不安，一秒都别想去伤害吱吱。」

王雨薇突然发现，手机上关注的话题探出新动态，贴主开了直播。

闻妙？她开直播对着网友打手语吗？

她赶紧用大号点进直播间，顺便从书架上取下这段时间默默学习的手语大全，准备在评论区给闻妙做野生翻译。

产生这个念头后，她沾沾得意，在心里对闻妙说：你看看，我多好？你居然还怀疑我？

结果等待主播调试镜头，什么都弄好后，王雨薇看到了闻妙旁边那个替代了她的价值的男人。

屏幕前，闻妙朝不断进来直播间的网友打手语，陆悼露出半个脑袋，帮忙翻译和回答评论区的问题。

陆悼：“你们好，主播是语言障碍者，害怕和进来看直播的网友有沟通的问题，我会帮忙翻译手语，拜托大家多多理解。”

他不擅长直播间主播那套宝宝长宝宝短，什么家人们，什么粉丝一套，生硬地转述闻妙的话，直愣愣的，没有一点技巧。

闻妙担心网友嫌弃她，结果一看评论区全是在共情她，安慰她，以及在说她和陆悼美女配帅哥很登对。

这一条相似的评论还不少，闻妙看一眼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其他的。

王雨薇气狠了，直接文字怼人：【不是找狗吗？秀什么恩爱，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眉目传情？】

她顶着自己大号名字，在评论区里说大实话，网友想把她叉出去，又马上记起来，这是一个公众人物，虽不算很有名，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闻妙也看到了这条，不知怎么地，突然离陆悼远了十厘米，王雨薇总让她想起她和陆悼那晚醉酒后发生的争执，心中不爽且烦闷。

「好，回归正题，在高速上未发现偷走吱吱的车辆，之前怀疑的五辆车都洗清了嫌疑，目前我们有了新的方向。」

陆悼也老老实实做翻译，把身子往屏幕外又挪动三分之一，主播是闻妙，这群人是为了她来的，他清楚自己配角和幕后的身份。

王雨薇满意自己一言就拆散了小情侣，闻妙也开始讲正事了，现在的她对陆悼由爱生恨，早已没了爱，只有无感，甚至有一种家暴男离闻妙远一点的厌恶感觉。

所有网友都开始问，【什么？什么？】

闻妙：「我们已经有了嫌疑人，怀疑是一位认识的，有过多年虐待动物经验的人对吱吱下手。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看这个直播，我要对他说：你已经在我们监视范围内，请归还小狗！」

陆悼翻译后，全场哗然，紧随其后是飞天弹幕一般的评论。

【其实我早有预料是虐狗贼盯上了，只是没说。】

【怎么有人敢对在国际上给土狗争光的小狗下手啊，这人是反社会人格吧，能不能把他关进监狱呀，小狗的价值远超过金钱，是明星小狗啊。】

但也有人疑惑，【既然有嫌疑人了，怎么不直接上门呢？主播选择开直播是因为什么呢？】

闻妙拿着手机，镜头摇摇晃晃，显示她正在走动，一会儿镜头稳定下来，王雨薇看见闻妙上了车。

陆悼让马秘书开车，自己坐在闻妙旁边继续担任副播的角色。

闻妙回答：「我们正在前往他的位置，如果你在看，我想告诉你，不管你去到哪儿，我们都能找到你。」

【啊啊啊啊，好刺激啊，主编居然亲自带我们第一线逮虐狗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背地里做这种没良心的事。】

闻妙没有公开陆白羽的信息，只因他现在仍是陆氏集团的总裁，是以爱狗、给狗提供营养美味狗粮的狗嗨公司的挂名总裁。

他一人牵动着公司股价，在公众面前代表了数千人的大集团，掌握着很多人的生计，闻妙并不想让网友因为他一人而对其他人有意见。

开直播，就是为了让他主动将吱吱还回来。

马秘书开着车，驶向的目的地是陆家老宅，陆白羽的手机定位显示在这里，他们来这里碰碰运气。

毕竟直播一出，知道自己暴露了定位的陆白羽可能会反向操作，起到一波烟雾弹效果。

路程中，闻妙一直在直播，陆悼在翻译，以及让黑客帮忙盯着“绿色世界”群里的动态。他不仅掌握了陆白羽的定位，甚至群里常和陆白羽有交流的其他嫌疑人也让自己的人去逮人了。

群里目前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过分。

其实国内这样的小众圈子消息是很灵通的，热度这么大，他们一定会议论一番，发表点自己的见解，然后骂骂狗主子。

可就是太过安静了，显得不对劲。

在直播之前，帖子热度高涨不下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划水闲聊，要么他们有另一个群，要么……他们当面无须群聊。

闻妙和陆悼都不是大e人，可以对着镜头侃大山，所以他们常常安静地等待车子颠簸行驶，但好在有王雨薇在评论区带话题，网友们自己聊得也起劲。

王雨薇不愧是当过敏捷犬转播比赛的主持人，cue流程很熟练，带动着网友度过枯燥的行车时间。

到了陆家老宅大门口，闻妙拿近镜头，关掉了声音键，为了给陆家老宅做一点隐私保护。

廖管家出来迎接，陆悼问陆白羽在不在。

廖管家枯树一样的脸上满是疑惑，也是察觉到陆悼大动干戈，天刚刚亮就上门，为的肯定不是小事。

“陆二少爷刚刚出门，大概半小时前。”

居然扑空了。

陆悼看着手机定位仍在老宅，意识到他应该是没带手机，转而问：“他开的哪一辆车出去？”

廖管家也觉得奇怪，说：“没开车，是朋友来家门口接的，我想给他拿厨房的早餐带着，一时没看住，就看到个藏蓝色车屁股，好像是一辆越野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往上还是往下，也不知道？”

廖管家想了想，“我看着是往下，但是我进门后又听到一阵车轮开过的声音，有点像那辆下山的车，不确定是不是变道上山了。”

闻妙把手挪到屏幕外问：「山上有什么？」

陆悼说：“就是因为没什么，甚至到头了还没路，所以才奇怪，你觉得，他是下山了还是上山了？”

闻妙拿不准主意，上山奇怪最可疑，下山逃跑路径最多最合理……突然，她再次灵光乍现，开口蹦出几个字：“最不可能的地方，是最可能的地方。”

陆悼惊奇，“你能说话了？”

闻妙去摸自己的喉咙，感觉那股萦绕了十几年的阻塞感已经没了，但她想再开口，发现又说不出话来。

好像嗓子是个调皮爱恶作剧的小孩，她想说，不让说，而情急之下却能通畅出口。

「对不起。」

陆悼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这怎么能怪你。不过你说的不可能的地方难道是他没离开老宅，还在这儿。”

闻妙被他一问，又不自信了，「不确定，我只是想到陆白羽爱自作聪明、玩弄他人，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他应该会很高兴，所以这样说。」

陆悼挑眉，转身对廖管家说：“既然回来了，麻烦帮我们准备早餐，我带闻小姐去见见老陆。”

闻妙：？

廖管家赶紧点头哈腰，小跑着去吩咐下人安排餐桌。

闻妙被陆悼牵着走，内心有点忐忑，这就见老陆董了，算是见家长吗？

走在长廊上，陆悼微微弯腰，将嘴唇从右后侧凑到闻妙耳边，轻轻说：“如果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整个陆家老宅，老陆的房间是他的首选。”

哦，原来如此，是她想多了。

“还有，山上和山下，马秘书不会放过任何角落的，别担心。”

如此，闻妙的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走到老陆董的房间外，此时已经早上七八点，闻妙至少还睡了几个小时，陆悼是只合眼休息了一个小时，精神已经到了困倦的时刻。

直播间的网友很不了解，怎么突然全是大脸图和静音了，而且从闻妙耳朵后面的缝隙窥探周遭环境，还是那种高级别墅住所。

【虐狗者居然是个这么有钱的人，他是生活太舒服了所以要找点罪来犯犯？】

【据资料显示，反社会人格、连环杀人案凶手等等出身于好家庭的人不少，别看他们经济条件不错，但是成长中受到的压力不比我们普通人小，可能就是金钱太容易得到，所以才喜欢蹂躏生命吧。】

【我不懂，大受震撼，好害怕。】

【我突然懂了主播切大头和关声音的原因了，这位嫌疑人大有来头啊！】

【楼上绝了，不愧是你啊，大聪明。】

……

房间里，老陆董坐在窗前的轮椅上，正在静静望天边，木讷的眼神偶尔会因为飞过的鸽子和麻雀有一点点神采，除此之外，是个不理会身后任何声音的痴人。

「老陆董不是病愈出院了吗？」

陆悼对这个父亲已经没了半点感情，他在屋内寻找陆白羽留下的痕迹，然后给闻妙解释：“短暂清醒过，清醒的时候眼里只有陆白羽一个，遗产也全都给了他，我懒得争，就走了，这还是我这么久第一次回来。”

他在屋内的烟灰缸里找到了残留的灰烬，陆鼎丰痴呆了不会抽烟，敢在房间造次的就只有陆白羽。他摸摸烟灰，厚厚一层，摸到深处能感觉到一点的温度。

就在不久前，陆白羽还在这里待过，倒是符合廖管家的说辞，清早离开了。

闻妙问：「要去他的房间找找吗？」

陆悼觉得概率不大，“让下人去找找就行，我还是倾向于这房间里有秘密。”

什么秘密？

陆悼在四面墙壁间寻找，像电视上找暗室一样，问他在找什么，陆悼说：“找保险柜。”

「为什么找保险柜？」

陆悼说：“想知道陆白羽是抱着什么心情走出这间房间的。”

如果他有自信，警察和他们都抓不到他，一定会把重要的物品留在这儿；可如果他将这些东西都带走了，那他极有可能要和陆悼闻妙鱼死网破了。

他希望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