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精神总是不如上午,加之今天缺少了午睡,闻竹做题做得头昏眼花,她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放下杯子的时候小声打了个哈欠。
视频通话依然开着,但属于他们的频道里很安静,闻竹抬头,只能看到每个人的发旋。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忽然觉得感慨。
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安静的、不紧不慢的、却从来没有缺席的努力。
高二三班一直被说是一中最好的理科班,班里所有同学的成绩在全校都拿得出手,而且能打破大家对学霸没有运动和音乐细胞的刻板印象,一般集体活动的表现都在上游。毕雨泽虽说是体育特长生,而且总自称学渣,但他初升高的时候是实打实以文化课的成绩进三班的,所以他的成绩和“差”这个字没有半点关系。
曲思嘉的优势在语文,她想象力丰富、热爱生活、喜欢写东西,对文字有种天然的敏感和热爱。她的成绩虽然没有拔尖,但也非常稳定。
而作为三班的尖子生,路一杭没什么短板,也很勤奋,闻竹觉得他对于成绩好是有执念的。
至于李泊松……李泊松是那种“非常努力所以看起来毫不费力”的类型,别人看他平日里的样子绝对想不到他是能坐在书桌前学一天的人。
可为什么一起做黑板报的那天,那个男生怀疑李泊松的成绩时说到他原来的学校,闻竹听到了。她并不是很了解宁城,于是记住了学校的名字在手机上搜索,这是一所比重点高中稍差一些的学校,生源大概是各个初中的中等和中等偏上学生,而这些人里,绝对不该有李泊松。
所以他中考为什么会失利?和骨折的锁骨有什么关系吗?
在任何的亲密关系中,大家都有不想分享的一部分自己,我们要做的是尊重。闻竹记得,这是她妈妈教给她的。所以在那次聊天里,陈青肯定了闻竹都话并且确切告诉她,就算李泊松一直不说,也不代表没有把你当朋友。
闻竹接着困劲儿走了神,再看向平板屏幕就意外地和李泊松对上了视线。
李泊松在屏幕中歪歪脑袋,没说话。
距离规定的结束时间还有挺久,但毕雨泽这一圈都是学霸,他也就没多磨蹭,紧赶慢赶地把视频小窗,打开班级群上传了写好的作业。
这个打卡小程序有个特殊的环节就是在签名板上签字,他大概看了一眼班级其他几个交了作业的同学的,都是工整的楷体写着自己的名字,好像考试一般。
再看他们四个的签名,简直可以用奇形怪状来形容。
或许和手指在屏幕上签名不方便有关系,第一个打卡的闻竹就没做什么好榜样,她把认真的劲头都放在了做作业上,签名处只随意地写了个“竹”字,其余的地方都是空白,看起来颇为敷衍。再往下,接下来的签名板上跟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松”。
路一杭非常无聊地练习过自己的连笔签名,签名板上就是他多次练习的成果。曲思嘉画了一只不是很像的小猫,毕雨泽想了想,决定“入乡随俗”,划拉了一个大写字母B。
不知道谁特意设了个闹钟,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家都长舒了口气。
“我不玩了……”毕雨泽说。
“不要放弃,”曲思嘉敷衍地安慰他一句,而后道:“我困了。”
“有人已经睡着了。”李泊松笑了声。
这句话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他们在屏幕上搜索一阵,发现闻竹最早交了作业,然而视频里只能看见她有些毛茸茸的发顶。
“……”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这么好吗?”
三个人同时看向李泊松。
“在问我?”他好像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
闻竹睡了十多分钟,混合着沙沙电流声听见了他们一人一句地闲聊,她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本想继续睡,却觉得口渴,梦游一样地端着水杯出门了。
在窗边喝水的时候,闻竹打开窗子,冷空气顺势钻进屋子里,又渗进她的毛衣。这个时间段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午后的小区很静谧,有几位老人裹着棉衣围在楼下的石桌旁下象棋。
吹了会儿风,闻竹清醒了一半,清醒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些“离经叛道”的想法。
虽然是岩姐规定的,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假期就自己在家无聊地写作业,简直太可惜了。要不别写了,出去玩吧。
她这么想着,回到书桌前,却发现四个人都在看她。
“哦,醒了。”李泊松指尖翻着本漫画,靠在椅背上幽幽说道。
“……”闻竹没说话,她忽然发现他们几个现在是互相监督的关系,只得放弃出去玩的念头。
虽然刚才睡了个天昏地暗,但她几天的学习状态还不错,做的那张数学卷子也几乎满分,不过自从上次和李泊松讨论过简单的方法之后,她就总想看看他是什么解法做出来的。
把刚写完的数学作业整理好放进了书包里,而后拿出语文卷子,闻竹拔出笔盖的时候听到了李泊松轻轻叹气的声音,她刚想说话,一抬眼,嗓子里发出了短促但尖锐地“啊”声,伴随着笔掉在地上的声音。
语音里的四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闻竹?”
“没事吧??”
他们除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之外,对闻竹发出这种声音也非常意外。对于除了李泊松之外的三个人来说,熟悉了闻竹之后才能看到她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她都看起来很冷静。
就是因为熟悉至此,他们根本没法把闻竹和刚才那声尖叫联系在一起。
“……没事,”她大喘了一口气,起身把作业和水杯搬到了客厅,冷静了一会儿才拍着胸脯说:“墙上有只壁虎。”
路一杭和毕雨泽同时抬高音调“啊”了声,其中夹杂着曲思嘉的关心——“吓坏了吧。”
他们两个惊讶地眼睛要掉在屏幕上,这里就属毕雨泽最夸张。
“你不是不怕虫子吗??”
他记得去年夏天体育课有只毛毛虫爬到了她的袖子上,闻竹都面不改色的。
“我不怕那种虫子,但是我怕这种……小动物,”闻竹皱眉,“就是这种一直爬的。”
她优异的语文成绩没有在语言表达上发挥半点作用,原本试图找到一些概括性的词汇,但是无果,只好放弃了。
曲思嘉善解人意地补充道:“对,就是蚯蚓、螃蟹什么的。”
“停——”闻竹投降:“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两个人在惊讶,一个人在安慰,倒是在惊吓中的闻竹最先恢复了以往酷酷的样子:“没事了,一个壁虎而已。开始写作业吧?”
“啊,你没事就行。哎?泊松呢??”
直到毕雨泽问,大家才发现混乱之中少了个人的视频框。
“我在呢,”虽然屏幕暗了,但他还在线,几秒钟后,伴随着三下清楚的敲门声,闻竹听见他说:“开门,帮你抓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