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系统大叫着，被穿孔成了碎片。

还闪烁着七彩电光的数百上千支箭矢，钉在它身上，毫不留情地旋转。

并没有利器撕碎血肉的声音，反而是金属相接。

眨眼间，系统突然变成了一个机器人的模样。

而一旁双眸无光的少女，也终于停下了召唤的动作。

「你是世界本源？」系统勉强逃脱。

它拍拍身上的灰烬，站起身。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岳铃泄力，被眼疾手快地何月折扶住，坐到了凭空出现的椅子上。

「就因为我做了“那些事”？」

何月折调整好她的坐姿，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肩膀，轻声说：「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些事”之后再说也不迟。」

「宿主！！这么好的机会！」

「您之前不是还说能直接问的就直接问吗？！现在又是干什么？！」系统怒吼。

何月折想了想，还是摇头：「真相不应该建立在死亡之上。」

「你说对吧，岳小姐？」

说完。

她利落地抽走了岳铃藏在身后的箭矢，单手撇成两半，扔到虚空中去了。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到达那一天，那时岳小姐能笑着告诉我们，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往前。」

何月折试图抚平岳铃无意识中皱起的眉头：「而非生同衾死同穴这样、走向过去的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岳铃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觉得自己这样很伟大吗，很有优越感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当个英雄？！！」

她转头用眼睛凝望着何月折。

七彩光芒流光溢彩，化作一汪苦海从少女的疤上滑下。

「这个世界已经死去了，我们失败了，所以……请你们放弃这里吧，至少再给我们留下……最后几秒的温存。」

何月折的眼睛笑着。

岳铃看着她，陷入一阵绝望。

何月折没想着给她擦泪，因为何月折讨厌触碰到伤疤的感觉。

「岳小姐，再努力一次吧。」她的双手捂住了岳铃的双耳。

「你已经走到这里，请不要因为我们回头。」

「请让我与你们同在。」

黑白相交的光芒霎时间大放，近乎笼罩了整个空间！

岳铃瞪大双眼看着。

她看着眼前墨发飞舞的少女，以及她动作间露出来的有些熟悉的流苏手串。

——她真的来了？

^

「宿主，成功了？」

「哼哼，当然，」何月折扭了扭手腕，站在废墟顶端，向下方看去，「毕竟也用过好几次了。」

虽然进入世界本源的记忆还是头一次。

「宿主宿主，那边！」

光点照亮了一条前路未知的道路，而它已经先行一步：「岳铃！！就在那里！」

何月折快速跟上。

因为是借着岳铃放下戒备进入的记忆，所以这里的一切都会比强行进入要真实得多。

为了方便平台员工探索记忆。

据系统说，在记忆里，她们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会上涨一大截。

倒也确实如此。

何月折很快找到了系统所说的地方，那是条极其破败的街道。

两旁房屋倒的倒塌的塌，幸存的植物勉强生存着，在能量波动里微微摇晃。

……

「宿主，这里！」光点在某间房子里叫道。

「真的看不见？」

「真的！」

「宿主您要相信我呀，记忆是绝对不可更改的，所以您在这里的一切行为都是不可视的！！」

「好吧。」

何月折也只好走出荫蔽。

某间房子内，一个中年人正放下背篓，准备取火。

突然，一群模样怪异穿着富贵的青年冲了进来，对着中年人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宿主，他们也太残忍了吧？」系统似乎有些不忍直视，「一见面就打人啊？」

何月折倒是不疑惑。

「看见那些青年的穿着了吗？」

「他们明显有不少资源，而在冻期11年这个时候，按道理来说是绝对不会有这么豪华的单薄服装的。」

「因为这里足够冷。」

「所以……」

「他们是外星人？？」系统惊呼出声。

它看了看那群青年，又看看里面被围殴的中年人。

「如果你一开始就能看到他们的外表就好了，」何月折叹气。

「长着塑料犄角和塑料胡须的，看起来怎么都不会像是普通人类吧？」

^

略过这个小插曲。

两人接下来的观测行动都十分顺利。

背着背篓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小枸杞，而背篓里的“胚胎”则是岳铃。

两人不知为何结伴而行。

总之小枸杞一路上都在被揍。去店铺被揍、去荒郊野岭被揍、哪都不去也被揍。

但岳铃倒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直到度过了冻期，家园重建基本完成。

来试图侵略的外星人们也都被迫打道回府，两人这才勉强分到了个安身之所。

这时候的岳铃已经变成了小孩的模样。

随着她一天天长大，小枸杞也逐渐衰老。

靠着岳铃强大的口才，两人成功盘下了房子附近的一家小店，开始贩卖日用品和食物。

岳铃很厉害，出众的经营能力加上锦上添花的外表，使得不少顾客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小店回购。

后来回了本，两人又开了分店。

时间一年年流逝。

小枸杞已经衰老到无法再独自经营一家小店，而岳铃却依旧是少女模样，充满了青春与活力。

岳铃为此雇了工，两人的商业版图就这样更加庞大起来。

也是这段时间，岳铃遇见了那个她最好的朋友，陈恕。

从三人的对话中，可以知道。

在冻期以前、外星人之前，有段时间这片家园是大家园中最为繁荣的一片。

高楼大厦，鱼龙灯舞，奢华但不糜烂，科技却不冰冷。

而这段时间被小枸杞称为热期。

岳铃的父母似乎就死在那里。

即使这样，岳铃也非常向往那样的生活。

但每次小枸杞回忆起时，她总会打断他，因为岳铃更向往那种生活能在未来重现。

最后呢，空气中某种“病毒”爆发，人类因此又伤亡惨重。

这种“病毒”的杀伤率高达100%，所有感染上的人要么自杀要么最终死于毒发。

岳铃依旧是每天接待顾客，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丝丝绿色……

……她们的店铺被封锁了。

她从电视上看见了外面的情况。

不是一片混乱，所有中毒的人竟然都躺在家中静静等死。

岳铃震惊了，她在夏季裹上了厚重的棉服，悄悄溜出了门。

外面尸横遍野，却没有血迹，好像那些人只是在路边睡着了一样。

岳铃想吐却吐不出来。

她看见腐烂的肉里蠕动着蛆虫，也看见人深绿的身体软烂成了水融入地表。

她看向自己带着小熊毛线手套的双手。

——岳铃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吼。

长达数个月的禁闭治疗，只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现在，终于得以释放。

岳铃回到家，她给了小枸杞最后一个请求。

她说：“小枸杞，我失去意识后，可以让我换一种形态活下去吗。”

“岳小姐，不要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不能放弃希望啊！”

“趁你还没被感染，我得早点做准备才好，傻瓜，再说了，我也没说我会死啊。”

“小姐。”

“对了，你另外交代陈恕，就说我一定会回去找她的！”

“……小姐。”

“小枸杞，再给你说个我的秘密吧。”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我好像可以控制这个世界。”

“就像在一个棋盘上下棋，除我以外的所有都是棋子，而这个世界就是棋盘。”

“不过我好像总在输啊。”

“外星人入侵家园的那次，我输了；家园毁灭的时候，我输了。”

“就连现在，‘病毒’爆发了，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是输了。”

“我应该守护好这个世界的，但我还是带着大家一起去死了。”

“我是不是很笨啊，小枸杞，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外星人探子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应该击退并警告，家园被摧毁的第一击也应该合力阻止，现在的话……”

“检测出‘病毒’，尽快隔离就诊就好。”

“……哈哈，小枸杞，你还是比本小姐要厉害呢。”

“小姐？”

“现在我要以身入局了，小枸杞。”

“如果这个世界恢复了美好，请你一定要记得写块墓碑。”

“然后、永远铭记我。”

……

这后来，就是岳铃陷入昏迷，小枸杞在一片混乱中找到工厂请求她们帮忙。

可惜他被骗了。

岳铃被制作成了一个餐饮机器人。

由于没有外界提醒，她的意识就这样一直沉睡到了何月折遇见陈恕、见证小枸杞被杀之后。

^

「宿主，您不觉得一开始接过身体控制权的那个人，她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和现在的岳铃完全不一样吗？」

「这么说来，你倒是找找看那个人呀？」

「这是你的地盘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您好凶呜呜呜呜u呜呜呜呜呜呜呜u呜呜——」

「它平时就这么说话吗，腻腻歪歪的，恶心死了。」

清醒过来的岳铃，一脸嫌弃地踢了在地上打滚的光点一脚。

「是呀，我都快被它缠死了。」何月折可怜巴巴地躲到了岳铃身后，「岳小姐你会保护我的吧？」

「哼，本小姐才不会保护外来者。」

何月折一副心碎的模样缓缓滑落，坐在地上抱着腿自闭。

「好吧，我知道岳小姐的意思了，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像岳小姐这么心怀慈悲、能力超群的人，应该不会拒绝保护像我这样弱小的人的。」

「……你很弱小？」岳铃的表情有一丝裂缝。

她的眉头又一次皱在一起。

何月折叹口气，转身看见，凑上前想要帮她抚平：「岳小姐，不要总是——」

“噗嗤——”

箭矢眨眼间穿透了她的腹部，鲜血汩汩冒出，滴落在岳铃的裙摆上。

岳铃瞪大双眼，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何月折没理会她的表情，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哎呀，宿主。」

「还是收敛一下您内心的笑容吧。（平台内部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