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余笙是有那种正经包间的，布置像普通酒店，大床房。
顾迟曜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门口崔景和靠墙站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宠物，眼神怯怯。
床铺很柔软，统一白色系。顾迟曜坐在上面叹气道：“你过来我看看。”
崔景和起初没动，几秒钟后才迈步过去。
双方相距不过一臂远，顾迟曜站起身查看他眼尾和嘴角的伤。
“这是怎么弄的？”
“这种地方有人闹事是常态。”崔景和本来都不想当回事，可谁面对自己暗恋对象的关心能坐怀不乱？
反正崔景和不能。
顾迟曜不知道他的内心小九九，还在皱眉：“还疼不疼？”
习惯了还真感觉不到，崔景和想装模作样逞英雄，低头瞥见顾迟曜担心的神色又有点支棱，眉毛一垮，语气可怜：
“有点。”
他一说疼顾迟曜也不敢碰了，收回手：“我去买点……”
“药膏”俩字生到一半，崔景和按着脑袋给它俩塞了回去：“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顾迟曜：“……”
“你——”顾迟曜语塞顷刻，推开他，“睡觉去。”
后者蔫哒哒“哦”了句，老老实实收拾好躺到床上，顾迟曜坐上沙发，脑子发昏。
总之现在他可没脸再跟崔景和挤一条被窝，反正夏天，在哪儿睡都一样，大差不差。
反观崔景和眼瞅着顾迟曜在沙发躺下后再没有要起身的动作，猫搔爪子似的按耐不住。
“你怎么不过来？”
顾迟曜头也没回：“喜欢睡沙发。”
崔景和发现自从他表白后这人的胆子可谓是日益见长，眼下已经到了张嘴就想呛他的地步。
是不听话了，不过那一身傲气倒是惹人的紧，崔景和翻身下床溜过去趴在沙发椅背上。
“干什么？”顾迟曜暗灭手机看向他，脸上有无奈有疑惑，就是没有不耐烦。
“不干什么。”崔景和想到那条消息，“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尹归那几张照片明显就是偷拍所得，顾迟曜思忖片刻，决定不出卖友军：“不想说。”
很直接，换作之前顾迟曜是万万不敢这么跟崔景和讲话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崔景和看他在自己这逆来顺受惯了，乍一听见顾迟曜拒绝心里控制不住一阵烦躁。
但没表现出来，他确实在改变自己的态度：“不想说就不说。”
他说话慢吞吞的，又转换话题：“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赶了一天的路，顾迟曜此时着实累的不行，反应慢半拍：“什么事？”
崔景和直言不讳：“表白的事。”
表白。
这俩字像是什么按钮的开关，顾迟曜顷刻精神了：“我困了。”
崔景和：“你先回答我。”
顾迟曜翻了个身背对他：“好困啊……”
“顾……”话刚出口崔景和又紧急闭麦，差点咬到舌头，要被顾迟曜气笑了，“迟哥你是在吊着我吗？”
凭心而论，他顾迟曜虽然是喜欢漂亮美人，不过还没到吊着人家的地步，风流不下流。
“我哪儿吊着你了？”
崔景和有理有据：“你到现在也没给我答复。”
“不是……”顾迟曜坐起身跟他面对面，“我这是没想好，我又没去找别人。”
“这个很难回答吗？”崔景和这人的长相十分具有欺骗性，故意勾人的时候活像狐狸成精，“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
顾迟曜：“……我没——”
崔景和：“那你现在说你不喜欢我。”
他说完眼尾瞬间耷拉下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明明就是你不拒绝也不同意。”
“不是的，我没有——”
没有什么却失去了下文，顾迟曜卡壳。
说不喜欢崔景和……这句话顾迟曜说不出来，“我不喜欢你”就五个字，很简单，可是此时顾迟曜看着崔景和的脸，脑子里面却开始浮现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一切。
犯浑也好听话也罢，有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顾迟曜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确定不了他对崔景和的感情，却能深刻感受到他没办法对崔景和说出那五个字。
“我没想好。”顾迟曜表情认真，眼神躲闪，“我没，没跟男生谈过恋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崔景和发现华点，“你之前跟女生谈过恋爱？”
顾迟曜：“……”
“这些不是重点。”崔景和没追问，“所以你没有不喜欢我，只是需要时间考虑？”
应该是这么个意思，顾迟曜迟疑点头：“给我点时间吧。”
也算有进步，崔景和眼睛亮起来：“那要多久？”
很少看见崔景和这么鲜活的表情，顾迟曜觉得还挺有意思，故意拉着音调：“不知道，看你吧。”
崔景和疑惑：“看我什么？”
“嘶，就是看你表现。”顾迟曜迅速说完，整个人唰地一下躺回去，一副我睡着了别来烦我的模样。
……
到江沅后顾迟曜没打算再回去，他放假前租的房子还在，在长御也没什么事干，干脆囤了些东西把房子布置了一下。
崔景和闲不住，白天跟着在餐馆里端盘子，晚上基本都去余笙陪酒。
前几天房子还没收拾好，顾迟曜还是在老城区住的，好几次凌晨被吵醒，睁眼就看到满身酒味的崔景和。
钱难挣屎难吃，崔景和身体素质再怎么好也不是铁做的，连续三天醉醺醺回去，在第四天终于扶着墙吐了个天昏地暗。
顾迟曜都怕他喝的胃出血，也顾不上洁癖了，忙活大半宿，等崔景和安稳睡着窗外都亮了。
家具都齐全了，就最后剩一些床单被罩啥的需要添置。
顾迟曜看着时间，打了会儿游戏打算去买，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动。
他回头，崔景和脸色苍白，黑眼圈简直能和熊猫媲美，就这还能注意到顾迟曜的动作：“你干嘛去？”
“买东西。”顾迟曜真心害怕这人突然猝死，“你再去休息会儿吧。”
崔景和摆手，声音沙哑：“今天早班。”
劝人回去睡觉的说辞还未出生就已夭折，他这副模样突然让顾迟曜联想到了之前的崔景和，有点发慌，语气也跟着小心翼翼：“我打车吧。”
连续几天宿醉的滋味着实磨人，崔景和头昏脑胀，胃里面阵阵翻涌，没注意到顾迟曜的异样：“嗯。”
崔景和的早班在中午十二点结束，顾迟曜把买好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洗衣机里，又雇了个家政阿姨过去打扫，这才安心去找人。
饭店很小，里面年代久远的空调起不到一点效果，崔景和满脸都是汗，在解围裙。
俩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顾迟曜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他出来。
夏天午日太阳正毒，没一会儿顾迟曜额头上也开始争先恐后冒出来汗珠。
“先回家吧。”顾迟曜用手遮到额前，“我买好饭了，回去洗洗就能吃。”
忙活到现在崔景和说实话完全没有食欲，又舍不得拒绝顾迟曜：“听你的。”
房子的事顾迟曜还没来得及跟崔景和说，一直到半路崔景和才发现不对：“你说回家？”
顾迟曜扭头：“是啊，怎么了？”
这种天崔景和竟然还有点想要感冒的意思，说话鼻音很重：“我看不是回老城区的。”
“确实不是。”顾迟曜这会儿坐车也有点犯困，靠着车门没什么精神，“回我租的房子那，今天刚收拾好。”
这种私事崔景和没问什么，看顾迟曜闭着眼打盹姿势不舒服，主动把自己肩膀递上去。
“靠着我吧。”
顾迟曜没动作，崔景和看了他会儿，伸手搂着人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动作顾迟曜感受到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崔景和，到底什么也没说，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去。
路程不远，房子在小区内，电梯房五楼。
进去时家政阿姨已经走了，房子布局进门右拐就是餐厅，桌子上摆着饭菜。
因为顾迟曜安排的缘故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冷空气扑面而来，崔景和终于找回一点跟“舒服”搭边的感觉。
来的时候顾迟曜没带什么行李，东西都是这几天现买的，衣服也是。
卧室有两间，崔景和看着他走进一间，出来时怀里抱着衣服：“都是新的，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就能吃饭了。”
跟他崔景和也不客套，拿上衣服拐进卫生间。
这房子离他们学校和崔景和工作的地方都挺近，冬天还好，夏天在老城区那边住着实受罪——
只有一个可有可无的电风扇。
他俩吃饭时没人说话，顾迟曜嚼着米饭，咽下去后问：“你这个工作也是暑假工吗？”
崔景和点头：“开学有早八，撞时间了，总不能旷课。”
顾迟曜点头：“余笙还是陪几天后给两天时间调理？”
“是。”崔景和饭没吃几口，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等大四实习，余笙我就不去了。”
顾迟曜动作一顿。
这还是崔景和第一次主动提出来不去余笙，他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不去了？”
“余笙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崔景和笑容看不出情绪，“但是给的钱多。”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钱，顾迟曜心口堵塞，沉默了会儿，突然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