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叔：“都醒醒了哈孩子们，咱马上到了。”天边开始泛白了，意味着今天开始了。

周吾和孙礼吃完饭就开始晕碳水，此时睡得那叫一个香。

向愈：“到啦？”那他自己下去就好了，昨晚上索琛就没太睡好觉，这会儿也别叫他了。

向愈刚一动，索琛就感觉到了。

索琛捏了捏眉骨的位置，转了转脖子：“到了？”

向愈意图拿上包：“嗯，我自己下去吧，你在这儿。”

索琛拒绝，眼都没睁开就强行开机：“那不成，你等着，别喊他俩了先，等我跟你下去。”

京大今年服务比较周到，知道每年送考的人很多，特意单独安排了送考休息大厅，能容纳很多人，不像是往年，保不齐寒风里一等就是一天，没病都得冻病了。

一下车温差巨大，扑面而来的裹挟着寒气吹了向愈一头一脸，险些回不过神来，但下一秒就被罩住了——索琛解开自己羽绒服拉链把人连头发丝儿都按在怀里，后背顶着遮住了所有风。

向愈：“我看不见路了哥。”索琛怀里热热的，就是挺黑，也不太能呼吸。

有点像小时候刮风下雨爸爸妈妈接他给他裹在雨衣和大衣里的感觉。

索琛：“看不见就先闭眼，这地儿是一个风口，你先别出来，跟着我脚步先到大厅那儿再摆弄东西，放心吧都给你带全了，叔儿您找停车场停车，有事儿我给你发消息。”

向愈几乎是跟着索琛的脚步一步一步挪过去的，在他羽绒服里都还能听见外面破空的小刀似的风声，而这黑黑小小的一点空间，呼吸不畅但格外暖，甚至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哪些是风声，衣料摩擦声，和索琛的心跳声。

有点急，他是说心跳。

几乎是进了大厅的一瞬间，外面的风便被厚厚的帘子挡住：“出来吧，冷不冷。”

向愈看着他微红的鼻尖，明明他比较冷。

送考的人很多，有老师，有学生家长，人声鼎沸，乱哄哄一团，在大厅就碰上了熟人。

“哎哟，还真在这儿啊，还好我赶上了。”

向愈看向声源：“师娘，您怎么来了？”

“不来哪儿行啊，你老师也放不下心啊，他这不今天也是带更小的孩子去考试了，非得让我到你这儿来看一眼，喏，早上吃饭没，师娘给你带的蒸饺，还有起早现熬的粥，你小时候就爱吃的。”这不是碰上的，这是专程来的。

向愈心里一暖，也没多余的客气，赶快接过保温桶：“师娘，还劳烦您跑一趟，这天儿怪冷的，您快回去休息吧。”

索琛：“是，您回去吧？这边儿有我在呢。”

师娘：“这是……”

向愈：“我哥。”

向愈有没有哥哥她还不清楚？

师娘瞅着这男生的身量，福至心灵：“哦～我说上次见，你穿的那衣服应该就是……行，既然有人在这儿陪着你，那我就放心了，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老师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要点可千万记着，他特意让我嘱咐你，结束了给他打个电话。”

向愈：“行，师娘，您放心吧。”

“那我就先走了啊。”

俩人齐齐挥了挥手：“师娘再见～”

师娘：“再见，再见，下次叫上这小同学一起来家里吃饭哈！”

人走远了，向愈收回目光：“你怎么也跟着叫？”

索琛：“那你都说了我是你哥了，当然是你叫啥我跟着叫啥。”人家还叫我跟你一起去吃饭呢。

没什么问题，就是说不上来好像哪儿不对。

索琛看他手里的保温桶：“还能吃？刚才没吃饱？”

向愈：“我又不是饭桶。”他把包从索琛手里接过来放在旁边，接着把保温桶塞给索琛：“那师娘拿都拿过来了，总不好让她再拿回去，再说了，你不是没怎么吃吗，等会儿我进去考试，你在外边儿吃了它，嗯？”

说完了还怕索琛不吃似的：“就喝了杯豆浆，那哪够啊？我师娘做的蒸饺可好吃了，真的你尝尝，都吃光了啊，一会儿我检查。”索琛平时什么饭量他还不知道么，这就是起太早了没食欲闹的，吃这么点儿东西是要伤胃的。

索琛喜欢极了他这指手画脚的小模样，放缓了声音什么都应他的：“行，听你的。”

京大比较特殊，通知说是要先考剧目，所以要换一下衣服。

向愈：“那我去那边候考室换衣服啦，你在这儿好好等我。”

索琛：“好，注意安全，喝口水，别紧张啊，好好跳，你绝对没问题。”

向愈点头，真想说一句，你现在看起来比我紧张。

索琛：“哦对，还有这个，项链解下来，我给你拿着。”

小胖鱼出现在他手心，还带着属于向愈的温度。

索琛给了他个拥抱：“小鱼，加油。”

向愈莞尔一笑：“OK！”

候场室里比起外面大厅也不遑多让，有人刚换好衣服，有人在排队，有人练习动作，还有人看起来就十分紧张，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谁把我舞蹈鞋顺走了，我备用鞋哪儿去了？”

一个女生就去了个卫生间的功夫。舞蹈鞋就不见了。心态一下就崩了，马上就哭起来。

周围的人十分冷漠，并没有人想帮她，毕竟同在一个考场，大家就是竞争对手，对别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向愈自然也没有这么圣母去帮她，老师从小就反复叮嘱，这种闲事儿千万不能管，此刻大家都是只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个人顾个人。

谁让她不够细心呢，其实也怪不得别人。

换好了衣服，周围便有人想要拉关系套磁儿，问问向愈表演的是什么节目，第几个上场，夸他好看，看他不像应届生什么之类的，向愈只是笑了笑，此时来意不明的善意或非善意最好都不要沾，他没有明确表示，随即找了个角落安心热身候场。

“15号！”

是向愈没错了。

他将衣摆和水袖拎起来，缓步走入考场。

艺考学生A：“唐笑，你看什么呢？”

唐笑：“啊？我在看刚才进去那个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都是这片儿学校的，眼熟也正常吧。”

……不正常才看的啊，他眼熟的这个人此时应该在学校上课或者在放假才对啊，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肯定是自己看花眼了，草木皆兵的，这一考试今天看谁都可疑，肯定不是，那人要是来，那这帮人，还拿什么争艺考第一啊。

真不愧是京大啊，向愈一进去就惊艳一瞬。

在座的五位基本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舞蹈家，他们竟然亲自来盯艺考，估计大家一进来压力都很大，怪不得出去神色都有些慌张，这就是京大舞蹈系的含金量啊。

其中曲红老师就在其列，向愈将她的每个作品看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动作身形都铭记于心。

对方笑意盈盈，看得出已经有一定的年纪，但体态轻盈，精神面貌极佳，眼中不难看出，时刻闪烁着自信的光。

果然是大师。

对方显然是不认识他的，漂亮优秀的学生见多了，几位老师见到他都没有什么过多情绪，等待着他做好准备示意开始。

《霸王别姬》还有道具剑之类的，向愈将其放在地上，将水袖理好。

“各位老师好，我是15号考生。”

他给了个手势示意开始。

可音乐传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不对。

这不是《霸王别姬》的音乐，音乐老师放错了！

他大可以当下指出音乐老师放错了音乐，他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牵连或影响，但这并不是一个舞蹈考生面对突发状况时最好的处理方式。

音乐是当下艺考的冷门曲目——《绫罗》，是在场一位评审老师曾经的参赛作品，很少有人会挑战这样的舞蹈，不知道是哪位考生的音乐被错放到这个位置，敢跳这样一支舞。向愈首先就很欣赏这个考生。

可第一时间居然是庆幸，还好这支舞蹈，这个音乐与自己这身服装契合度很高。

他仅仅迟疑了2秒，就随着音乐开始舞动。

有两位评委明显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欣赏，这孩子的动作太干净，太稳了，延展度也是出乎意料地好。

两人对了个眼神。

——我觉得他这个舞跳得，不输当年你哎。

——应该是今天上午咱们看到最好的了。

其他几位老师也不例外。

——这孩子水袖舞得也漂亮。

——之前没听说这届有这么好个苗子呀。

一抬腿，一压腕，一回眸，都是属于绫罗独有的风情，兰花手幅度十分漂亮，抖袖，拂袖，摆袖，拖袖，幅度更是与音乐无比契合。

到高潮部分时的抛袖，绕袖更是美轮美奂，一位令人倾心的美人活灵活现地跃然于台上。

老师们小声议论手势交流着，这孩子软开度是真的好，控制也特别稳，动作利索，力量技巧也是很强。

音乐停下来。

“谢谢各位老师。”

绫罗的原创老师赶忙进行提问：“看到你对舞蹈的基础做了改编，我个人觉得还不错，请问你是出于什么考虑做出这样的改编呢？”

向愈笑了笑，欲言又止。

“没关系啊，孩子你大胆地说。”有一说一，她觉得改的不错。

“……其实是因为我没记清楚动作。”这个舞蹈他看得不多，也就有过两三次，面对音乐放错这种情况，而且几位行业大拿就在对面，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动作难免就记错了。

“那做得也很不错了，你处理得很好。”

另一位老师提问：“我看你这边还有其他的道具，为什么没有用上呢？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刚才的老师也跟着追问了一句：“不好意思，张老师我打断一下啊，我这个剧目里面，应该是没有这个道具。”

向愈此时反倒是不紧张了，笑起来：“对不起，各位老师，是因为这个音乐，本身就不是我的音乐，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顺序错了，所以我是临时跳的。”

啊？临时？！

几个人齐齐看向音响老师，都有些震惊。

放错音乐了？

放错了不喊停你还跳？

你还跳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