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医生，希望你说的‘好’，是真的好。”宋煦阳打趣一句。

要知道，文医生总是说“好”，可从未改过，以至于宋煦阳对这称呼，也快要脱了敏。

文清炼微微点头，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没再承诺什么了。

他也知道，他的所有承诺，在看到宋煦阳的那一刻，都不奏效了。

宋煦阳知道他的德行，只是微微吐槽而已。

“客人，你有什么需求？”文清炼语气措辞，比起不夜城的其他医生，更像人机了。

幸运的是，宋煦阳对此适应良好，文医生，或许是不夜城唯一一个，愿意以人机口吻和他磕叨的人了。

“我今天来，确实有事情。”宋煦阳熟稔地坐在了问诊的凳子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异常都说了出来。

“你说，你奇怪的病，似乎治愈了？”文清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是知道宋煦阳的病的，这个病，在不夜城中，是唯一一例，可惜的是，他并未真正见到过他发病。

其他医生，都认为宋煦阳得了臆想症，可文清炼与他们不同。

他尊重患者的想法，虽未亲眼见，可真正从心底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宋煦阳所说的“皮肤饥渴症”。

即使这病症的名字，还是患者自己取的。

“对。”宋煦阳纠正道，“确切的说，不是治愈，而是在我醒来之后，我的病，得到了缓解。”

“缓解？”文清炼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我们，要不要来试一下。”

“……不行。”宋煦阳严声拒绝。

他是知道的，文清炼对他的病十分好奇，一直想要亲自上手试探一番，来检查症状，可宋煦阳每一次都严厉拒绝。

原因有三。

第一，宋煦阳在去大医院检查无果之后，便对不夜城的医疗状况失去了信心，对于文清炼，他无法真正信任。

第二，他发病的时间未知，也无法在生病的时候，准时来到文医生诊所问诊。

第三，宋煦阳不想自己的狼狈被文医生看见，从而失去这个世界上称得上“熟悉”的人。

“好吧。”

文清炼可惜地摇摇头，看来，他放在抽屉中的白手套，始终是拿不出来了。

“还是按照以前一样？客人？”

“……嗯。”宋煦阳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宋煦阳躺在了一张苍白的床，他两手紧握，看着头顶上离他越来越近的冰冷机器，心中生出一种无力的悲哀感。

“放松，客人。”

一旁的文清炼，轻轻微笑安抚着，银白的发丝洒落在白大褂之上，如苍山冷雪，孤寂中夹杂着一丝温柔。

“……嗯。”

这就是宋煦阳会找文医生检查身体最重要的原因，因为只有文医生，会在检查的时候安慰他。

检查的机器是封闭的，宋煦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周苍白冰冷的器械，逐渐从附近闭合，欲将他全然包裹。

他紧紧闭上眼睛，眼皮与睫毛颤抖个不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终于，四周的机械，完全闭合上了。

宋煦阳孤身一人躺在这冷硬封闭的世界，有一种被天地抛弃的无名悲伤。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冷光打在他的眼皮上、身上，这是检查的光线，足以探测出他身体上的弊病——除了皮肤饥渴症之外。

检查通常要持续十分钟，然而，这一次检查器械结束的时间，却尤其的快。

一道自然光钻进眼缝之中，宋煦阳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文医生英俊而冰冷的脸，如孤山冷刃，扎根在冰川之中。

这是第一次，宋煦阳忽然觉得，状若温和的文医生，本质上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文清炼唇角一勾，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如冰山化水，重新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模样。

宋煦阳顿觉安全感十足，忽略了先前糟糕的想法。

他也坦然接受自己的卑劣，因为在封闭冰冷的检查舱中，宋煦阳心灵脆弱不堪。

“文医生……怎么了？”宋煦阳艰难开口，目露疑惑之色。

“客人。”文清炼顿了顿，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歉意，“我诊所的机器，有些老化了。”

老化？

宋煦阳不明白文医生的意思，他从舱室床上起身，两手撑在白色床单上。

衣服皱巴巴的，一角被他无意夹在了腿下，便露出腰间白皙带粉的肌肤。

不夜城生活单调，宋煦阳下班之后，会在屋内进行适当的体育锻炼。

因此，别看他穿衣之后看起来瘦弱不堪，实际上，单薄的布料之下，隐藏着精致的锁骨。

往下，便是一层薄薄的肌肉，性感的线条，将他紧实的肌肉分成了清晰可见的一块又一块，腹部上的马甲线深入布料之中，引人入胜。

宋煦阳本身自然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诱人。

他衣衫不整，因迷茫而无意识睁大眼睛望着别人的时候，如上帝怀抱中的迷路小羔羊，被人摸摸头便轻易给骗走了。

文清炼居高临下地望着宋煦阳，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他露出的腰窝之上，莫名想要用什么东西，将这细嫩的腰窝给狠狠填满。

“文医生？”

宋煦阳敏感地察觉到一丝危险，身子后倾，脚微微向身子的方向缩了缩。

虽然，他不知道这危险从何而来。

“没什么。”

文清炼神态自若地摇摇头，目光神圣，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会有这些疯狂的想法。

“客人，你该脱衣服了。”

他落下这道意味不明的话。

脱衣服？

乍一听到这话，宋煦阳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脱……脱……”

他结结巴巴，实在是无法将这三个字与文医生联系起来，羞愧与无助，瞬间将他俊美的脸颊染上诱人的红霞。

“是的。”文清炼淡定地点了点头，补充了他未尽的语言，神色冷淡，薄唇一掀，“脱衣服。”

他好似并未意识到，他到底说了一句多么可怕又无礼的话，对可怜的宋煦阳，又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却见文清炼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如常，身材挺拔，眉眼俊秀，倒是一副正派十足、光明磊落的模样。

殊不知恰好他这副样子，将宋煦阳成功唬住了。

似乎是他想错了，文医生，一定不是那个意思吧，或许，文医生身为不谙世事的白衣天使，只是缺乏一个合适的表达词汇……

又或者，在文医生眼里，脱衣服和脱裤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医者仁心……

宋煦阳心绪杂乱，思绪混乱，忍不住为文医生开脱，可待他反应过来之后，更是窘迫不堪。

脱衣服和脱裤子，脱裤子，倒是显得比脱衣服还要严重些吧！

“文医生……为什么要……”宋煦阳结结巴巴地问了起来。

“机器老化了，如果穿着衣服，对检查的结果会有一定的影响。”文清炼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啊。”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宋煦阳也放下了心，他就说，文医生不是那种人。

“要我帮你？”

见宋煦阳迟迟不动，文清炼微微挑眉，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可宋煦阳却偏偏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揶揄。

“咳咳……”宋煦阳被这话呛住了，他连忙摇头，“不……不……”

支支吾吾、神色慌乱不说，手指还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却反而将衣角扯得更开了，露出了腹部上私密的肚脐。

遮住肚脐是蓝星人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可宋煦阳此刻紧张万分，全身都凉透了，根本没有发现。

他怎么可能让文医生帮他脱衣服啊，可让他自己脱衣服……在文医生面前，宋煦阳还是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见宋煦阳一脸羞耻地偏过头，目光不自在闪烁、甚至不敢看他的模样，文清炼清亮的眸子放肆地将他整个人一扫，后猝不及防被宋煦阳微粉的肚脐吸引。

喉咙一动，他看着宋煦阳小腹上的肚脐，因主人的紧张微微颤动，如鲜红的跳动心脏，引着人去触摸探索。

以他极好的视力，甚至可以看到他肌肤上微微渗出的热汗。

“客人……”

明明表情一如常态，可文清炼声音中，隐隐透出一股性感的沙哑来。

“不要这样喊我……”

宋煦阳急匆匆打断了文医生的话，脸色羞耻得快要滴血，头缓缓垂下，像是要将自己埋在床上不存在的被褥之中。

文医生的话，听起来活像是青楼招客似的。

文清炼：“……”

他不明白宋煦阳为何这样激动，不过……很好看就是了。

眼神微醺，文清炼欣赏着宋煦阳羞耻难堪的模样，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异常的情绪波动了。

幸亏他克制力极强，才不至于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文清炼眼神微冷，看着宋煦阳的眼神，带着指责、控诉、贬损与隐隐的霸道掌控。

面前的人，在文清炼眼中，不再是那个有趣的特殊客人，而是变成了恶鬼的肮脏门徒，一举一动，引诱着无辜的人心甘情愿走向深渊。

该治疗了。

他冷漠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