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椎这家伙实在是不做人，话特别多不说，在工作的时候，还时不时找他说话。
虽然宋煦阳不想回答，可架不住林椎一直说，让他烦不胜烦。
无奈之下，宋煦阳偶尔会应几声，强迫自己变成话题终结者。
“小阳，你说，白总头上为什么有一根毛，他从来不压下去呢？”
“……要不你帮他？”
“额……”林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感到一丝莫名的恶心，“算了，我不敢。”他悻悻道。
“小阳，你说，人为什么要工作呢？”
“你可以不工作的。”
“不工作……算了……”林椎郁闷地摇了摇头，煞有其事道，“不工作，我家老头子认为我不务正业，会将我打死的。”
“有钱人也有烦恼？”宋煦阳挑起眉，语气上扬，阴阳怪气，讽刺十足，努力作出一番讨人厌的模样。
可林椎不似常人，不仅没听出宋煦阳话中的讽刺之意，还以为他真的在关心他。
“小阳你真是我的知己啊，世人都以为我家世显赫，外貌俊秀，聪颖绝伦……应该是没有什么烦扰的。”
家世显赫，外貌俊秀，聪颖绝伦……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自恋的人？
宋煦阳忍不住垂下头，他怕他再看林椎一眼，会生出暴力的冲动，他可一直都是个斯文人。
只听得林椎语气缱绻：“然而，这么多人，只有小阳你，看穿了我吊儿郎当的表象，深入了我的内心，察觉到了我的烦恼。”
宋煦阳：“……你误会了。”他皮笑肉不笑。
“我都知道的。”林椎煞有其事，眉眼弯弯，在一旁偷笑。
殊不知，宋煦阳冷淡的表象都快维持不住，他压下心底的郁闷，完全不知道林椎到底“知道”些什么。
“小阳你不知道，就算身居高位如局长，也有他的烦恼，何况我呢。”
局长？
这个词，莫名让宋煦阳感到一丝在意。
“哦？你见过局长？”他压下了心中的无语，不禁好奇地问。
“当然……”在宋煦阳期待的眼神下，林椎笑嘻嘻、不要脸地落下了一句，“没有。”
宋煦阳：“……”
是他高估他了。
他还以为，林椎真见过不夜城最高领袖、世界上最神秘的局长呢。
局长只有一个名头，他发号施令，掌控不夜城的政权与军权，不夜城民众只闻其声，从未见过真人。
原主在大学入学典礼时，学校节选过一段局长的“致辞”，当众放给所有大学生听，以资鼓励，为不夜城的发展而奋斗。
宋煦阳勉强能回忆起一点，他隐隐感觉，局长的声音机械冷漠，非人感极强，比机器人还机器人。
不夜城对关于局长的一切严格管控。
长此以往，在民众眼里，局长不再是“人”，反而成了无私公平的机器的化身，在民众心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局长，到底是不是人呢？
和大多数人一样，宋煦阳同样也有这个疑问。
他忍不住抬头，直视着林椎灼灼的眼神，妄图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林椎姓“林”……
总局麾下三个部门，分别代表三个盘踞在不夜城千年的大家族，其中一个家族，恰好姓“林”。
当然，世界上姓“林”的人多得是，并非每一个人都属于林氏家族。
林椎，到底……
“小阳，别这么看着我。”
话虽如此，他的眼睛却不肯从宋煦阳脸色移开。
“你再这样看我，我就要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了。”他言笑晏晏。
宋煦阳冷漠道：“……滚。”
林椎这轻佻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林氏家族的人。
据说林氏家族千年来掌管刑罚，其族后代，个个冷酷无情，凶残无比，随意一个眼神扫过去，都会将嫌犯吓得屁滚尿流。
……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白昼语气生硬，神色冷淡。
他看着林椎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样，又看着宋煦阳面色红润，脸颊微鼓，一副被气到了的样子，好似明白了什么。
“林椎，宋煦阳是我的助理，不是你可以逗弄的人。”
听到这话，宋煦阳意外地看了白昼一眼，他没想到，总裁竟有护犊子的一面，他似乎……也不坏。
“白总生气了？”
林椎非常没有身为白昼员工的自觉，反而挑起眉，语带挑衅，似乎根本不怕他一样。
“注意你的身份。”白昼漆黑的眼珠子冷漠地望着他，不言苟笑，却气势强大。
“哎……好吧。”林椎连忙摆摆手，小声一句，“无趣。”
宋煦阳看了两人一眼，心思活络起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上下级隶属关系之外，对话之间，还有一种认识了很久的熟稔感。
或许，就算林椎不是林氏家族的人，他的身份，也比他这个普通人要强得多。
白昼复又看了宋煦阳一眼，淡淡道：“宋煦阳，之后如何林椎再干扰你的工作进程，你便来找我。”
“好的。”
得到了总裁的许可，宋煦阳安心不少。
虽然白昼也很危险，不过，他作为一个默默观察他的人，比起林椎这种对他有直接兴趣的，危险系数要低很多。
“白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宋煦阳敬业地扮演起了助理的角色，语气恭敬，惹得林椎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
“吩咐倒是没有。”白昼顿了顿，神色闪烁。
“宋煦阳，你不必这么恭敬。”他微微笑了一下，“我们之间，不必用‘请’，虽然你是我的助理，我们是上下级关系，可我们之间，是完全平等的。”
平等？
宋煦阳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平等，如果世界真是平等的，那每个人都是局长了。
如若每个人都是局长，那就没有局长了。
这是一个悖论。
“对。”林椎咧唇，“小阳，不夜城，人人生而平等。”
听到这压抑着甜蜜的语调，宋煦阳不禁心生寒意，他忍不住朝林椎望去，却见他明明灿烂地笑着，却笑得莫名虚假。
“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夜城的一部分，理应为城市的发展奉献出我们的所有时间、精力、血肉，甚至是……一切。”